第四章

當一個開了幾十年車的老司機，突然掙脫對法律的恐懼後會有多恐怖？

軒文覺得自己算是見識到了，

他現在也沒想明白，老師傅是怎麼在紅燈大堵車的情況下開出一百二十邁的，

“吱——”

剎車，轉向，拉手剎，老司機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在軒文還沒從暈車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下車拉開了軒文的車門，

“走，不是要救人嗎？”

逆着光，軒文這才看清老司機的臉，

三十齣頭的中年男性，一臉唏噓的胡茬，騷氣的蛤蟆墨鏡戴在鼻樑上，身高可能超過了一米九，一身腱子肉，並不像是軒文記憶中那些出租車司機的樣子，

“快點，我跟你一起去，我以前當保安的”

說著，從褲兜里掏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叼在嘴裏卻沒有點燃，一副騷包的樣子，

“走，三號樓，602！”

情況特殊，軒文可沒時間細細打量這個奇怪的大叔，一躍而下跳下了車。

“啪”

“三號樓是吧。”

老司機一把拉住軒文，轉身踹開了小區的磁吸門，在一旁保安一臉蒙蔽的表情下，拉着軒文跑了進去，

“等等！你們幹什麼的！”

保安終於反應過來，拔腿就追，但老司機和軒文的速度更是不慢，雙方的距離竟然越拉越大，

見狀，保安也不猶豫，摁動胸前的對講機，邊跑邊喊：“頭！有倆可疑人員闖進小區了！他們現在在七號樓附近，看方向是往三或四號樓那裏跑了！快帶人攔住他們！”

“等下啊大叔！我們是來救人的！不是啥可疑人員啊！”軒文急忙回頭解釋，

“那你跑什麼？！有啥問題你站那慢慢說！”

“哪有時間站住慢慢說啊喂！”軒文忍不住大聲吐槽，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他索性也加快了腳步，同時迅速掃視身邊各個住宿樓上標註的數字，

“六號樓，八號樓...十二號樓，一號，五號，靠，他們為啥不按順序標樓？！四號，三號樓！到了！”

小區很大，但在軒文和老司機的全力奔跑下也很快就走到了盡頭，只是有另一伙人早他們一步在這樓前等着了，

“站住！別跑了！”

三名保安拿着防暴叉和防暴棍在三號樓前，每個人都都多多少少有些因緊張而手部顫抖———畢竟身處這和諧社會，他們這些做保安的可以說是八百年遇不上一次工作機會，現在機會猝不及防的來了，他們心理上並沒有來得及做好準備，

“小子，你確定自己沒騙我嗎？真的有人有生命危險？”

老司機皺眉看着攔路的三人，但腳步並沒停下，

“我沒騙你，真的！去晚了可能真的有危險！”

軒文正在思考怎麼繞過保安，坐上三號樓的的電梯，聽到老司機的問訊，急忙開口，生怕這個騷包的大叔臨時反悔，再把自己扣下，

“呼....行，我相信你。”

老司機呼了一口氣，其實他主動跟上軒文，一部分原因確實是想幫忙，另一部分原因是怕軒文欺騙他，下了車拍拍屁股跑了，自己可是闖了三四個紅燈，全程超速的跑過來的啊！這要被騙了，那駕駛證不都得被扣成負的？

但現在情況如此，老司機也只好選擇相信軒文了，

“我拖住他們，你找機會上電梯。”

“哈？”

軒文愣了下，但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老司機一把推開，

“嗬！”

老司機大喝一聲，吸引了三個保安的注意力，而後加快速度，主動沖了過去，

拿防暴叉的保安見來人這麼兇猛，他也是眉頭一皺，

前踏步，擰腰，前刺！

防暴叉直直的刺向老司機，而老司機卻展現出了與他體格相悖的靈活！

腳步一頓，側身，他閃過了前刺的防爆叉！

吸氣，提肘，握拳，他藉著跑動的速度，一拳狠狠擊在了拿防暴棍的保安的臉上！

“砰！”

防暴棍保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防暴棍也甩到了一旁，右臉頰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他獃獃的看着眼前的老司機，大腦一時間短路了，

“頭！”

“王哥！”

“這他媽是個瘋子啊！摁住他！”

其他保安只感覺一股子怒氣直衝天靈蓋，臉都氣紅了，

這什麼人啊！踹開了小區的門，然後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近一公里一拳掄在他們保安隊長的臉上？！

是可忍熟不可忍！

老司機就算再能打，也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三名保安摁在地上，但他依舊奮力掙扎，使得三名保安一時間脫不開身，

“滴！”

悅耳的電子合成音響起，三名保安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個人，扭頭看去，只見軒文站在電梯間裏拚命的戳着關門鍵，或許是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軒文抬頭看向他們，露出了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咳咳，那個....輕點打他唄，我們應該是好人來着..”

“鐺！”

電梯門合上，只留下軒文這充斥着尷尬的一句話———老司機的表現讓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惡徒了..

“呼呼...頭！逮到他們了嗎？”

一路追逐軒文與老司機的保安這才姍姍來遲，上氣不接下氣，

“早告訴你平常多鍛煉鍛煉身體，必要時候用得上，你就不聽是吧！這次要出了什麼問題，上面扣你工資我可不攔着！”

揉着臉的保安隊長揉着臉直吸涼氣，看到保安跑的喘不上氣的廢柴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趕緊聯繫保安室，讓人把三號樓的電梯停了！我出門急沒帶對講機...”

“好，好！”

廢柴保安急忙應是，從身上拿下對講機，開口就要說話，

而全程旁聽的老司機則眼中精光一閃，

停電梯？是想把軒文困在電梯裏然後去抓他嗎？

都跑到這裏了，怎麼能束手就擒？

他扭動身子，調整位置，然後腳趾用力，扭動腳腕，將鞋脫下一半，最後猛地抬腿，就像蠍子擺尾一樣，將鞋高高甩飛出去！

“砰！”

鞋子精準的落到廢柴保安的手上，將其手中的的對講機砸落，

“.........”

全場保安再次愣住了，看向了老司機那穿着粉紅色襪子的右腳，

“*****！”

保安隊長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一口國粹大罵出聲，抬腳就跺向老司機的屁股，

廢柴保安則立刻彎腰撿起摔落在地的對講機，剛想開口，就看見電梯旁的顯示屏上顯示出了開門兩字，

六樓，到了！

————————

“叮！”

電梯提示音響起，電梯門剛開一條縫，軒文便急不可耐的插手過去，用力拉開更大的縫隙，然後擠出電梯間，

“602....這間！”

這一層只有四個房間，軒文很快就找到了602的門牌

“好了，然後...該怎麼辦？”

軒文伸出手，本想敲門，但突然愣住了，人家開門后自己怎麼說？直言有殺人犯過來要殺你？會被當成精神病吧...

“咔嚓！”

“啊！！”

玻璃破碎的聲音，和老人尖叫的聲音同時從屋內響起，軒文頓感不妙

壞了，自己來晚了！殺人犯很可能就在屋內！

“怎麼辦怎麼辦.....”

這下門肯定是敲不了了，這樣只會打草驚蛇，但屋內肯定正在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自己也不能在這傻等着，要想辦法趕緊打開門衝進去才是！

【直接撞門進去就行考慮那麼多做什麼。】

一直沉默不知道想什麼的將軍在此時又給出了一條什麼用都沒有的建議，

“這鐵門啊大哥！這上面噴的漆都比我這個人要硬好嗎？！”

【嘖，把身體給我，我來。】

“哈？你做夢！”

聽得到將軍突然的恐怖發言，軒文嚇得打了個哆嗦，緊接着，他卻目光一定，盯上了門把手上的電子屏，

“這是...密碼鎖？”

也就是說，只要知道密碼，就算不用鑰匙也能打開門！

那密碼....

軒文想起了當初在旅館的時候，自己曾在衛生間鏡子上看到的模糊鬼影，以及在他耳邊呢喃的那串數字！

“一六七八！難道就是這個密碼？！”

點亮顯示屏，軒文立馬在上面輸入了這四個數字，

“咔噠！”

機括扭動的聲音響起，

果然是這個密碼！

於是軒文不再猶豫，一把壓下門把手，拉開門，抬腿就沖了進去，同時迅速觀察屋內情形，

一老人躺在地上，胸前一片血紅，一男性手握水果刀架在另一老婦人的脖頸上！

而拿着水果刀的人，赫然就是軒文之前在“域”中看到的那個消瘦男性！

此時男人看着開門闖入的軒文，臉上迅速湧起疑惑之色，

這誰啊？怎麼進來的？

“呵啊啊啊啊！”

沒等男人做出反應，軒文就已經大喊着沖了上來

“砰！”

猝不及防下，男人被軒文撞開，向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子，而剛才被他拿刀架着的老婦人則是腿一軟，滑坐到地上，

“他媽的！你他媽哪來的？！”

男人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水果刀，罵罵咧咧的朝軒文衝來！

該死！都不聊兩句的嗎？！

軒文慌了，自己兩手空空，怎麼打的過手持刀具的中年男性？

【你旁邊的桌上有把刀】

桌上？

聽到將軍的提醒，軒文下意識看向身旁茶几上，

一把短小的土黃色彎刀正靜靜放在水果盆里，

這家人的水果刀都這麼有特色的嗎？

軒文看的眉頭直跳，下意識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情況緊急，他也來不及吐槽，一把抓過彎刀，朝男人迎了過去，

男人也看見了軒文手裏拿着的物件，眼神變得古怪起來，似乎看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不過更多的還是一種輕蔑地嘲笑———他絲毫不覺得軒文能傷了他，

“去死！”

男人大喊着，對迎面衝來的軒文刺出手中的水果刀，卻不想軒文突然奮力的在地上一蹬，生生止住了前沖的姿態，彎腰，后縮，整個人像是一隻大號的蝦米，讓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被水果刀刺中身體，

緊接着，軒文五指靈活轉動，反握手中的土黃色彎刀，貼在了男人握刀的手腕上，

“呲！”

刀刃出乎意料的鋒利，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的手腕被割出一條大口子，鮮血噴濺而出，疼痛感與鮮血流失造成的虛弱感讓他暫時握不住手中的水果刀，

軒文並不打算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彎刀再轉，變為正握，而後擰身，蓄力，用全身最大的力氣狠狠敲擊上男人的太陽穴！

“呃...”

太陽穴遭到敲擊，男人的意識出現了片刻的空白，而後軒文後撤一步，抬腿，踮腳，側身，然後一腳踢在了男人的腹部！

“砰....”

“你他媽的.....”

這一套下來，男人幾乎就要暈厥，但還是咬牙撐了下來，費力地坐起身，想要再次站起，

【把手放到他臉上。】

“哈？”

【照做。】

將軍突然開口讓軒文一僵，他下意識地的看向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只見戒指此時正泛着點點紅光，

當下，軒文一咬牙，趁着男人沒站起身，飛撲上前，右手握着彎刀壓在男人脖子上，左手狠狠抓向男人的面龐！

“滋——”

戒指上的紅光在一瞬間變得晃眼睛的地步，同時手下傳來電流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表情變得極度驚恐，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至極的場面，尖叫出聲，可只嚎了一嗓子，就兩眼一翻，嚇暈了過去，

這是看到啥了？

這麼嚇人嗎？

軒文打了個寒蟬，沒有再多想，手撐地站起來，順手把右手握着的香蕉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他還記得剛進屋時看到有個受傷的老人正躺在地上呢！

等會..

香蕉？

軒文以一種見鬼的表情看向自己剛剛放在桌子上的，被捏的有點爛掉的香蕉，

我拿的不是黃色彎刀嗎？怎麼成香蕉了？？

難道說...

他看了眼地上那嚇暈的男人，

“難道我剛才是拿了根香蕉跟他拼的刀？”

一旁坐在地上的老婦人獃滯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