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勇往
“周敬安，哦不，城市之光，你好啊。”任一一屁股坐到了那個高檔按摩椅上，揭開了口罩。
周敬安看着魏亮和任一，笑呵呵地說到，“原來是我的兩名救命恩人，我給你們泡茶。”
“不需要，我只是過來跟你說幾句話我就得走。”任一沒給他面子，擺了擺手，“而且，你們救命恩人可不是我們，是你體內的自己，那個2021年前的周敬安。”
“那只是懦夫，他已經死了。”
周敬安出現了一絲不自然的神情，他先是擰着眉瞪着眼，隨之又泄了氣，筆直的背塌下去一截，最後，他閉上了眼，緩慢地用鼻子舒了口氣。
這是他從進入法庭到現在，從未出現過的表情。痛恨、無奈、悲哀。
“他沒死對吧，他只是不願意出來了。你怎麼捨得讓他死呢？沒有了他，你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你現在的行為，不就是在證明給他看嘛，證明這樣做的周敬安，才是對的。”
“就像被你塞在箱子裏面錢益善，他要是不在人群中帶着恐懼和絕望死去，那你所做的一切也就沒了意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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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認可我了！”周敬安保持着他的傲慢，但傲慢中夾雜着一絲失落。
“你怎麼連自己都騙啊？”任一盯着周敬安，“如果他真的認可你，又何必拚死自首？如果他真的認可你，又為何選擇沉睡？”
周敬安的呼吸急促起來，他被任一刺激到了。但堅韌的心性讓他很快平靜下來，他轉過頭，把後背交給了任一。
夜幕下的鹿城，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宮，只有幾個任務點還亮着微弱的亮光，其他地方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你們總以為，他就是他，我就是我。其實並不是這樣，我們不同的，只是性格而已。他內心一直吶喊着——如果我不這麼懦弱就好了。於是，我就出現了。”
周敬安盯着那無邊的黑暗，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幕幕生動的畫面。
“可真的當我出現的時候，他極力得反抗。我當著他的面，砸死了那個無辜的老農民。過去的那個周敬安就在我旁邊，大叫着，哭喊着。”
“他以為，我會因此獲得快感，他以為我是變態殺人狂，他以為我只是肆意放縱的渣子。呵呵，哈哈哈！”
周敬安眼睛裏開始出現血絲，“他錯了，你們都錯了。我出現了無法抗拒的愧疚感，強烈到心頭疼痛的負罪感。”
“我跟他一樣，因為我就是他。我跟他有着同樣的善良，有着同樣的價值觀，有着同樣的理想。”周敬安的眼裏出現了溫柔的光，“但我選擇了不同的性格，我傲慢自信、果斷大膽、我狡詐、我無懼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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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殺了那個老農民？”任一很平靜，但他沒法理解眼前這個人的動機。
“因為，我會因此陷入絕望。”
我殺了人，我再也無法做一個好人了，但同時，我也獲得了新生，因為，那令我煎熬的負罪感，終於消失了！”
周敬安笑了起來，他的嘴咧到了最大，露出潔白的牙齒，還有一截紅色的牙齦。但他兩隻眼睛都瞪得好大，眼角周圍也沒有一絲皺紋，那種病態的、慘淡的笑，讓一旁的魏亮嚇了一跳。
“是嗎？現在呢？如果再讓你殺一個無辜的人，你會這麼做嗎？”任一全神貫注得盯着他，想通過微表情去分析他說的是真是假。
“不會了。”周敬安收起了笑容，“我不能再殺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了。”
“為什麼？”
“你不會懂的。”周敬安戲謔地看着任一，“不過，也不一定，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比我更可怕的東西。或許有一天，你會比我跟適合現在的位置。”
“我只是，問你為什麼不能再殺無辜的人了，你不用在我這裏故弄玄虛。”
任一看着周敬安，感覺他有些像個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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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城市之光，我高舉的屠刀，要麼舉着不動，要麼砍向惡人，這樣才能保證威懾力。”
“你只需要回答我就行了。”任一鬆了口氣，雖然周敬安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但他說不會再殺無辜的人的時候，表情動作都是真誠的。
“過幾天，有個叫馬如軍的人，說會來見你，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有什麼辦法進來，但是，他的目的是想讓你殺了他，來引起轟動。然後靠着這份熱度，把他收集的教育系統上的問題暴露出來，引起社會和上級領導的關注，從而獲得整治。”
任一把這次的目的說了出來，“我今天來，就是想知道，萬一他真的混進來了，你會不會殺他，現在看來，我似乎得到答案了。”
“我不會的，你放心吧。”周敬安說到，“雖然他的辦法不錯，我很想支持他。不過，為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情，我不會幹。畢竟我輻射的範圍和產生的影響，範圍更廣，效果更好。”
“行了，我該走了。”任一擺擺手，“你這幾天抓緊享受，因為你沒多久就得面臨制裁了。”
“呵呵，靜候佳音。”周敬安微笑着，沒有絲毫畏懼。
任一脫了白大褂，慢慢往外走。兩個警察看到他，立刻站了起來，他們看着悠哉悠哉的任一，氣不打一處來。
“任一，你這是違抗命令，私闖...”
“我這就走，對了，你們把這事彙報給吳局長，他會不會覺得，你們辦事不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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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手裏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王子墨已經把他要的資料傳了過來。
他搖了搖手機，“這樣吧，我自首，我跟局長坦白。”
“別、別、別。”那兩個警察急了，一個勁兒的搖手，“大家都是同事，鬧着玩的，鬧着玩的。我倆的意思是，你想來就來，沒必要偷偷摸摸的。”
任一沒有理會他們，大搖大擺得走了出去，他感覺自己背後傳來了無能為力的殺氣。
魏亮笑着，“你這麼整他們，他們不會記你的仇？”
“會啊。不過這跟我整不整他們沒關係，畢竟，只要你跟他們不是一類人，他們都會看你不順眼的。”
“也對。”魏亮深有體會。
“對了，魏主任，你有辦法搞到器官移植登記中心的記錄嗎？或者無償捐贈名單。”
任一突然間想起來，這事兒問魏主任，得到的結果雖然只有腦科醫院的，並不全面，但總比沒有還。而且還有一點，魏主任不會騙他，也不會隱瞞數據。
“這個...跟我不在一個體系，我查不到的。”魏亮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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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任一嘆了口氣，“我本來想調查調查器官移植上的貓膩的，看來...很困難啊。”
“你要查這個？”魏亮有些驚訝，“這裏面...水很深很深，雖然我沒有參與，但畢竟同在醫療體系，我也是有些了解的。”
“任一，你真的要查嗎？弄不好，你會把自己卷進去。”魏亮很是擔憂，他看着眼前的優秀年輕人，內心很是不安。
“要查。而且我知道，我註定失敗。但總要有人去做這件事情...沒辦法，我生而偏執。”
任一笑了笑，他想到了自己無所不知的弟弟，已經把結果告訴他了。
魏亮轉過頭，看着前方，似乎正在下決心。
“你跟我來吧，我雖然沒辦法給你查詢登記中心的信息。不過，我可以把所有的移植手術信息交給你，畢竟，移植離不開手術，而手術繞不開我這個老頭子。”
“魏主任，謝謝你！”
“總要有人去做這件事情的。”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