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來自韓國的兇手
這些人常年聽從譚虎的指揮，這會兒也很快進入狀態，一個個排好隊，進入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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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年齡，籍貫。”
譚虎依然站在單面鏡后，負責問詢的趙奇和任一坐在審訊室里背對着他們。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周敬安的一舉一動，但周敬安看不到他。
“金國中，27歲，韓國人，在鹿城多年。”
趙奇被這個回答說懵了，他感覺周敬安是在戲耍他，板著臉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
“周敬安，別給我耍這些把戲！老實交代！”
任一的腿輕輕碰了他一下，他才又正襟危坐。
“那麼金先生，您出身在韓國哪個城市？”任一接過話問道。
“漢城。”
“啊？”單面鏡后的警察都一臉疑惑，特別是年輕的那幾個——他們甚至不知道沒有聽過漢城。
“韓國首都音譯一直是首爾，只有中國把它翻譯為漢城。直到2005年，韓國才宣佈，正式改成首爾，從此中國對它的稱呼也從漢城變成首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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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虎盯着裏面的情況，給這群人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那幾個人恍然大悟。
“原來你個頭，你沒發現問題嗎？全世界只有兩種人會把首爾說成漢城。那就是2005年之前的中國人，還有2005年之前說中文的韓國人。”
房間裏鴉雀無聲，他們一部分低着頭，面露難色，無法理解譚虎的話。另一部分目瞪口呆，一臉不敢相信。
任一聽到周敬安的回答后，也是先感到震驚，然後迅速把狀態調整回來。
“那麼金先生，88年奧運會您應該印象深刻吧。”
“當然，我當時還參加了我們中學組織的志願活動。”
譚虎目不轉睛，一隻手拍了拍旁邊的王子墨，“愣着幹嘛，算啊，1988年，中學，算出他的出生年月啊。”
“結果出來了，中學16到19歲，那麼他出生在1969到1972年。”王子墨的腦子還是蠻靈活的。
“那麼現在是2025年，他的歲數應該是53歲到56歲。但他剛剛說的是27歲...”譚虎喃喃自語，腦子裏也盤算着，“如果都是真的，那麼他的記憶應該停留在1995到1998年之間，也就是他的確應該說出漢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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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室里一片嘩然，他們面帶驚恐得看着裏面的周敬安。
任一沒有絲毫停頓，“那麼10月12號晚上9點，你在哪裏？”
“睡覺。”
“10月25號呢晚上呢？”
“睡覺。”
任一的語速越來越快，甚至不等他說完話，“11月7號晚上。”
“我...釣魚。”
“那條河？”
“小白河。”
“用的什麼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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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用的什麼線？”
“納...”
“幾根！”任一完全不等他說完，他說出一個字的時候，就立刻把話語權搶奪回來。
“兩根！”
周敬安突然間反應過來，從脖子處開始發紅，一直蔓延到整張臉。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怒目圓瞪，帶着手銬的手舉起來，手指兇狠的指着任一。
“阿西吧...”
周敬安唾沫橫飛，嘴裏說著流利的韓語。他握緊拳頭，拉扯着手銬，整張臉都憋得發青。嘗試了幾次，發現手銬紋絲不動，他又開始拍打着審訊桌，踢凳子，完全成了一個街頭混混的形象。
任一拍了拍旁邊的同事，“先走吧，一會兒再來。”
任一在人群的簇擁中走向譚虎，臉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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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你覺得呢？這是一場表演，還是...”譚虎問道。
任一搖搖頭，剛剛的審訊中，他看到的是一個暴躁而真實的人。結合上一次的審訊，這個自稱“金國中”的韓國人，就是第三起殺人案的兇手。
一塊單面鏡好像錯開了兩個時空。
審訊室裏面沒有任何聲音，只能看到周敬安捶打着桌面，踢着牆壁和門，嘴巴不停的翻動。
而觀察室成了定格的畫面，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只有音響里傳來長串的韓語，不絕於耳。
“所以，他是真的是一個韓國人，他的真名叫金國中，對嗎？”
警察堆里，有人小聲問道。
“嗯。”任一點點頭。
“所以周敬安只是他編出來的名字？”趙奇說道。
“那個自首，也是假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干呢？”王子墨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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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這個人演技高超，把任一都給騙了？”
“你第一天認識任一啊，這後生比機器還厲害呢。”
警察七嘴八舌的談論着，任一說道：“他就是周敬安。”
所有人都沉默了，剛剛嘈雜的觀察室現在安靜得只剩下輕微的氣息聲。
“但，金國中也是真的。”他又補充道，“而且，基本可以確定，李玉良是他殺的。”
“他既是周敬安，又是金國中？那個出生在上個世紀70年代，現在還27歲的韓國人？”王子墨完全不能理解。
譚虎背過身去，露出他寬闊的後背，在擠滿人的狹小空間裏來回走，踱了幾步又定住了。
“趙奇，我讓你找的周敬安的信息呢？”
趙奇急急忙忙從自己電腦那裏走了過來，把手裏的文件遞給譚虎，譚虎身邊瞬間圍成一圈，看着那份資料。
周敬安，男，1990年出生，鹿城市明光區周村。一張身份證照片附在一旁，照片里的人，就是此時審訊室里男人的面孔，只是蒼老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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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生子，特困戶，母親早亡，由父親撫養。
2010年，考上鹿城大學，進入外語系，主修英語。
2014年，在校時勤工儉學，生物系研究室任職助理，時間半年。
2018年研究生畢業，進入普希爾對外貿易公司，是鹿城最大的對外貿易公司。
2021年由於重大工作事故被開除。
2023年進入失信人執行名單。
譚虎眉頭一皺，“你這只是基本數據，其他的呢？經濟情況，感情狀況，家庭關係呢？”
趙奇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他跟馮繼明的想法一樣，周敬安一定會認罪認罰，走個流程的事情。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就敷衍得對待了這件事。
“你他媽的！”譚虎怒視着趙奇，趙奇大氣都不敢出。
“十分鐘，現在去查，能調的信息都給我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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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奇這才哆哆嗦嗦的跑回自己的電腦面前。
任一開口說道：“不用他了，我這邊已經有詳細的資料，而且上次審訊他提到的地點和證據，我也已經了解過了。”
任一跑到自己的辦公桌，拿起其中一份文件交給了譚虎。
譚虎看到任一早就準備好了，很是欣慰，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還是保持着臉上的嚴肅。
“這個金國中的資料能查到么？”譚虎邊看邊說。
任一嘬了一下嘴，說道：“不太可能，他是韓國籍，我們公安系統里肯定找不到。而且，僅僅憑一個名字，想要收集信息，不太可能。”
譚虎有些失落，但也在他意料之內。
除了基本信息，任一提供的資料下面還有密密麻麻的記錄。
2010年，與女友李安然相遇，同年確認戀愛關係。
2021年，2月份兩人準備結婚，李安然的家人提出買房。3月份周敬安在幸福花苑購買預售房一套，首付2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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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與李安然訂婚，支付彩禮費用30萬。這筆費用來自於其父親拆遷補償款。
2021年，5月份，遭普希爾公司開除，根本原因不在周敬安，但公司將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以平息負面影響。
2021年，8月份，周敬安無法找到工作，房貸也一直處於逾期狀態，李安然與其分手。
2021年，11月份，周敬安父親病重，無力支付醫藥費用，父子都決定放棄治療，其父12月份離世。
2023年，幸福花苑正式爛尾。周敬安也進入失信人名單。
2025年，這兩年期間，靠賣苦力，打零工活着，居無定所。
昌盛玻璃材料公司，未能找到周敬安的購買購買記錄。採購、出庫記錄都查不到記錄。
幸福花苑9號樓2單元108，沒有過人居住的痕迹，未能找到相關證據。
“真是悲慘的2021年啊。”一旁的王子墨感嘆道。
任一在一旁心亂如麻，任慈的話一陣一陣的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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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殺人犯，他明天會去自首的。”
突然，王子墨指着審訊室，“隊長你看。”
眾人隔着玻璃看去，剛剛還罵罵咧咧的周敬安，此時安靜得趴在審訊桌上，閉着眼睛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