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局勢
蘇銘孤身一人走出殞龍谷，臉色十分難看。
留守的禁衛軍看到蘇銘出來的如此之快，不免心生好奇，但看到蘇銘的臉色，終究是沒敢發問。
皓月學宮的籌建工作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了，帝啟不知是為了省事還是別有用心，將學宮的選址直接定了皇族後山。
回到蘇家，蘇銘先是安排好幾人的後事，又馬不停蹄地找來王泊幾人議事。
學宮的設立本就是面對強大外部壓力的臨時決策。
誰都明白，新型組織形式的勢力出現，勢必會衝擊舊有的體系。
未來勢必會有一場勢力的重新洗牌，蘇銘現在要做的，是在對抗妖族的同時為以後儘早佈局。
學宮的學員不可能只從各大家族中挑選，非常時刻，必須從民間尋找有天賦的孩子並加以培養。
至於如何測試天賦……各族自有辦法。
當然，各族所挑選的天才勢必會形成一個個不同的利益集團，這大概就是下一輪爭鋒的前奏吧。
商議許久，幾人最終做出了決定：在蘇家勢力範圍內，減免百姓三成地稅，凡入選學宮弟子，免稅兩年，賞銀百兩。
“除此之外，晉陞制度也需要完善。”王泊統兵多年，對於組織後續的晉陞制度的合理性尤為重視。
蘇銘深以為然，思索道：“要不這樣吧，突破聞道境，免除三年雜稅；突破體道境，免稅七年；見獨境可任我蘇家客卿之職；若達到坐忘境界，即可選擇出任一州州牧，你們覺得如何？”
“州牧之職……這個獎勵是否有些過了？”二爺皺了皺眉，“而且州牧一職着實牽扯了太多東西。”
蘇銘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王泊，問道：“王叔你怎麼看？”
王泊搖了搖頭，答道：“確實有些過了，況且我們這麼做，其他家族多半捨不得下如此血本。這樣一來，蘇家的入賬情況肯定不會太好看，雖說蘇家實力雄厚，但此消彼長之下，恐怕會……”
蘇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反問道：“你們覺得我會做虧本的買賣？”
看到幾位長輩不明所以，蘇銘解釋道：“如今修行資源面向普通老百姓開放，修士數量勢必將上升數倍，在未來，實力至上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二爺點了點頭，接着蘇銘的話說道：“這麼說來，你小子的意思是——籠絡人心？”
蘇銘點了點頭：“財力是我蘇家最大的優勢之一，數百年的積累，豈會那麼容易撼動？無論是州牧之職還是免除地稅，為的都是激發百姓的修行熱情，倘若我們真的敗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王泊沉吟許久，問道：“我們傾盡全力地培養天才，真的可以戰勝妖族嗎？”
蘇銘苦笑一聲，看向窗外，緩緩說道：“要相信百姓的力量，我們或許不會成功，但只要不放棄，一定會有希望的。”
“我蘇家的地稅一直以來都是各族中最低的，畢竟我蘇家的主要經濟來源是做買賣。為百姓讓出利益，讓民眾的生產所得足夠滿足基本生活所需，民眾自會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幾人聽完這番話，不禁開始重新審視起了這個年輕人，這種觀點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蘇銘的氣度比他們想像的還要不凡。
“大規模免除幾年地稅，對蘇我家來說不痛不癢，但此舉好比千金買骨，能讓百姓直觀地看到生活的希望，如此一來，民間自然會形成崇尚修行的風氣。”
二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樣一來，似乎可以徹底改變一個時代！
蘇銘頓了頓，繼續說道：“當然，我也是有私心的。在這樣的社會風氣下，那些不諳世事的孩子，蘇家又會在他們心中留下什麼樣的印象？雖說人心叵測，但善意永存，總會有一批人會念着我們的培育之恩，若我蘇家真有落難之日，也不至於就此徹底湮滅在歷史的塵埃里，也算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此話一出，幾人都沉默許久。
“好了好了，就不討論這麼沉重的話題了。”蘇銘看向幾人，笑道，“生活總得繼續，先處理好我們眼前的事情吧。”
“眼下學宮初立，北原王家守衛北境多年，多半不會臨陣倒戈。但兩山曹家，江南崔氏兩族這四大勢力難保不會接受妖族的條件助紂為虐。”
皓月學宮設立的目的非常明確——培養天才，對抗妖族。
倘若有人選擇相信妖族的鬼話，學宮弟子的路怕是得多出不少坎坷啊。
蘇銘幾人推測，四大家族大概率會結盟，最後再推出另外一個宗門勢力與皓月學宮分庭抗衡。
…………
蘇銘此時還不知道，就在三日前，妖族已經造訪了北境王家。
王昱看向滿臉笑意的客人，禮貌地回答道：“此事我還需要一些時間考慮，還請特使給晚輩一些時間。”
被他稱作特使的，自是妖族說客，王昱對他們可沒有什麼好感。
王家地處北境，與死亡山脈接壤，境內時常會有各種小妖作祟，他對這個無惡不作的族群可沒什麼好印象。
“王公子是聰明人，老身相信公子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老妖說著，從身後小妖手裏接過一個箱子，“這是龍皇大人給公子的一些見面禮，希望公子喜歡。”
王昱將箱子掀開一條縫，神色頗為震驚一驚。
“八百年以上的極品靈藥？”王昱笑道，“龍皇可真是大手筆，晚輩多謝龍皇大人厚愛。”
“既然如此，那老身便回去了。”老妖樂呵呵地起身，帶着一眾小妖遠去。
待老妖離去片刻，王昱眯了眯眼，面色陰沉了下來。
“公子？我們難道真的要答應他們？”在王昱身後，枯瘦的老人忍不住提醒道。
“呵呵，他們也太小看我王昱了。爺爺放心，在大是大非面前，我還是分的清主次的。”王昱搖了搖頭，思索了許久，喚來管家吩咐道：“備車！”
皓月學宮的建造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了，皇帝倒也上心，親自到場督建。
“呦，陛下別來無恙？”蘇銘帶着王泊走入帝啟的臨時軍帳中，不懷好意地看向帝啟。
“哦？蘇銘公子，這是有什麼要緊事嗎？”帝啟看到蘇銘也是愣了一下。
早就聽下屬來報，清晨時分蘇銘孤身一人早早從殞龍谷離開，臉色極為難看，這是來找他算賬了？
“托您的福，差點沒死在那。”蘇銘陰陽怪氣地回答道。
帝啟自覺理虧，歉意地朝蘇銘笑了笑：“此事確實是我的疏忽，我想你們應該都有各自的保命手段，故此沒有特別提醒你們防範妖獸。”
蘇銘嘴角抽搐，冷哼一聲，說道：“啊對，然後我就被坐忘境界的大妖追殺了一整天。”
帝啟臉色微變，估計是怕蘇銘看出什麼，忙扯開話題。
“此事是朕的過錯，需要什麼補償蘇銘公子儘管開口。”
蘇銘微微一笑，客氣道：“補償倒是不至於。”
“我今日來，是與陛下商議一下學院的管理問題。”蘇銘開門見山地說道。
“朕是這樣想的，你，我，劉有光，徐風四人任四院長老。徐風負責聞道院，劉有光負責體道院，你我分別負責見獨與坐忘兩院如何？”
蘇銘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學宮祭酒一職……不知陛下有何人選？”
帝啟自然聽出了蘇銘的話外之音，笑吟吟地看着蘇銘：“公子可有人選？”
蘇銘心裏忍不住暗罵皇帝老狐狸，這明擺着給他挖坑呢。
“學宮教員自是各家出力，至於祭酒一職……目前來看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不如先空下？”蘇銘回答道。
“哈哈，朕也正是此意。”
兩人又各懷鬼胎地聊了許久，蘇銘才轉身離去。
“這小鬼是什麼意思？”帝啟看向蘇銘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琢磨不透蘇銘的想法。
這倒也正常，因為蘇銘此行只是來探探皇帝口風，其實也沒有沒別的意思。
剛回到蘇家，蘇銘便看到一個影衛站在院中不斷朝門外張望，心下不免疑惑。
“公子，客人在密室等候。”
蘇銘皺了皺眉，客人？這個節骨眼上，會是誰來找自己呢？
密室之內，來客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你是……”
客人脫下衣服，露出真實面容，朝蘇銘禮貌地笑了笑。
“王昱？”蘇銘瞪了瞪眼，一臉的難以置信，“稀客呀。”
“若非要事，我們也不會以這種方式會面。”王昱搖頭笑道。
“要事？”
“你看看這個。”說著便拿起腳下的箱子遞給蘇銘。
“咦！極品靈藥，好東西啊，是他們給的？”蘇銘也被箱子裏的東西嚇了一跳，這種品級的靈藥蘇家也沒幾株。
王昱點了點頭，說道：“前日蘇兄在信中曾談及妖族之事，起初我不大相信，但現在想來你的猜測大抵是對的。”
蘇銘笑了笑，並不說話。
“我王昱今日來此就是表明態度，北原有我王家，諸位大可放心。”王昱說完，朝蘇銘敬了一杯茶，“蘇兄，合作愉快。”
蘇銘爽朗一笑，回敬道：“好，我相信王家主的承諾。”
送走王昱，蘇銘再次回到密室內，看着牆上的勢力分佈圖，又陷入了沉思。
王昱的事暫且告一段落，不知兩曹兩崔四家會是什麼想法。
局勢似乎更加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