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來自Boss的告白
打發走那個玩偵探遊戲的小鬼之後,接下來的行動就簡單得多了:伏特加他們很快到場,把被五花大綁的格拉帕和查爾特勒帶走,兩個組織高層同時想要背叛是件大事,這兩個人後面還有的要審。
波本被打發回去跟朗姆彙報事情的經過了,估計朗姆那邊還得另外給Boss打報告說明前因後果;除此之外波本還被安排了另外一個活計:把格拉帕買下、專為綁架梅洛的任務準備的房產改到“安室透”這個身份的名下,並且在房間裏塞滿遊戲卡帶,打造出一副“這裏住着一個遊戲死宅”的樣子。
“以防那個偵探小鬼哪天一時興起返回來調查你,”琴酒這樣對波本說,“你自己扯的謊要自己負責圓上。”
實際上,要不是製作這一類假身份太過麻煩、而且波本確實在工藤新一面前說出了自己的全名,小心謹慎的琴酒甚至有點想讓“安室透”改名為“黑澤透”,讓他真正成為黑澤陣法律意義上的弟弟。
……從波本抽搐的眼角來看,琴酒推測他並不喜歡這個提議。
但是看着波本一臉很是無語但是只能憋住的憋屈表情,不知道為什麼,琴酒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好一點了。
最後,貝爾摩德帶着梅洛去了醫院(雖然她擺出一副“這種小傷吹吹就好啦”的表情,但是也沒有反駁這個提議),對於米花町三番目這棟房子裏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的處理才終於告一段落。雖然整件事給人感覺十分複雜,而且還得做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收尾工作,但是實際上等最後一個人撤離這棟房子的時候也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
琴酒坐上他那輛保時捷的時候,從車窗外依然能看見這棟別墅灰色的屋頂,室內的血跡和打鬥痕迹很快就會有專門的後勤人員來處理,死人的屍體會被小心地毀掉面容和指紋之後沉入大海,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再看得出這棟房子裏發生過什麼——這就是組織的殺手們的工作,他們摧毀的是人類最為寶貴的“生命”,但是並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什麼可見的痕迹。
“開車吧。”琴酒對伏特加說道。
一般情況下他更願意親自開車——他就是那類不願意別人碰自己的寶貝汽車的男人——但是在事情終於結束之後被子彈貫穿的手臂又再一次隱隱約約地疼痛起來,讓他不得不打消了駕駛的念頭。
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當晚,琴酒結束工作的時候已經超過了晚上十一點——刑訊是個耗費時間又耗費體力的活,在要把情報從兩個組織高層的嘴裏挖出來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結果經過辛勤的工作后,琴酒發現這兩個背叛者真的沒有什麼更深層次的理由——他們乾的這事真的僅僅是一出升職無望的倒霉社畜背刺老闆的戲碼。
琴酒感覺到非常心累,他心累的直接表現就是……他下手會比較重。
雖然琴酒已經在之前換掉了沾滿鮮血的上衣,肩膀上的傷口也重新包紮過了,但是一下午的工作之後大衣又染上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琴酒進家門時梅洛已經回家了,之前貝爾摩德給琴酒發信息說,醫生檢查完這小孩的情況安然無恙之後她就讓伏特加開車送梅洛回來,因為只有伏特加有琴酒家的備用鑰匙。
此時此刻伏特加顯然已經走了,而梅洛依然穿着那身幼稚的小兔子睡袍,從沙發上抬起頭看着琴酒;客廳里沒開燈,但是電視是開着的,冷冷的光芒映在梅洛的面頰上,讓他臉蛋上青紫的部分顯得愈加的猙獰。
VCD播放器正在安靜地運作,電視屏幕上是霧氣繚繞的倫敦街景,戴着黑色禮帽、穿着呢子大衣的偵探在其中匆匆行走——也不知道梅洛是怎麼把這套電視劇的光盤從犄角旮旯里翻出來的。
另一方面,琴酒家能找到英國探案電視劇光盤也是件挺奇怪的事情。
“琴酒。”這孩子坐在沙發上叫他的名字。
“你怎麼還不睡?”琴酒皺着眉頭反問道,但是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因為話語裏這種濃郁的居家氛圍而感覺到有些荒謬。看來貝爾摩德實在是向他灌輸太多“照顧十歲小孩的行為準則”了。
“我想等你回來再睡,”梅洛微微地咬了下嘴唇,他的眼睛不引人注目地迅速垂下了一瞬,“我自己,嗯,有一點……”
這果然還是個小孩,琴酒想。就是那種在被捲入類似於綁架的事件里會害怕和做噩夢的“正常”的小孩。就算是他再怎麼冷靜地說出“切掉宮野明美的手指”或者其他可怕的話,現在非常顯而易見的一點是:他的雙手實際上可能從未沾染鮮血,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樣一個夜晚夜不能寐。
——是個紙上談兵的小理論家,當然,紙上談兵的技巧非常高超就是了。琴酒這樣想着,他看着對方,問:“那麼現在打算睡了嗎?”
“嗯。那麼我去洗漱。”梅洛小聲應道,他從沙發上跳下來,光着腳踩在地板上,琴酒注意到他被繩子綁住過的腳腕已經紅腫起來了一圈。
他就這麼光着腳一路走回到自己卧室去,在黑暗中交錯的陰影之下顯得有些過於單薄瘦小。
在他的身後,依然亮着的電視機屏幕里,黑色頭髮的偵探用手捻起花枝,正說著:“……一切其他的東西——我們的本領,我們的願望,我們的食物,這一切首先都是為了生存的需要。而這種花朵就截然不同了。它的香氣和它的色澤都是生命的裝飾,而不是生存的條件。只有美德才能產生這些不凡的品格。所以我再說一遍,人類在鮮花中能看到巨大的希望。”
琴酒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走過去關掉電視機。隨着按鈕按下的咔噠一聲,室內突兀地陷入了無光的黑暗之中,再下一秒,琴酒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把手機從口袋裏抽出來,在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那上面是Boss的號碼。
琴酒絕不會承認,自己接起Boss的電話之前是真的很緊張——因為保護梅洛確實是他的任務,而梅洛也的的確確被綁架了。雖然他跟貝爾摩德說得風輕雲淡,說了許多類似於“任務目標沒有死任務就不算失敗”之類的話,但是其實在他的心裏,這個任務實際上已經失敗了。
他不知道Boss會不會感覺到失望,尤其是在他們之前進行了那樣一次長談之後……再次令Boss感覺到失望。
因此,他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是緊繃的:“Boss。”
“琴酒,晚上好。”Boss說道,他的聲音依然如同上次在電話里聽到的那樣低沉、穩定,比較令人聯想起沉穩的中年男性的形象,而他也一如既往地單刀直入:“朗姆向我彙報了梅洛被綁架的事情。”
果然,一開始就是在說這個,琴酒慢慢地在之前梅洛坐過的沙發上坐下,感覺到自己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都是緊繃著的:“是的,這件事確實是我的失誤……”
“是嗎?我並不覺得這是你的失誤,琴酒。”Boss好像低低地笑了一聲,那輕笑如同一根羽毛一樣在黑暗中緩慢地飄落下來,“倒不如說,我雖然多少能預料到有高層對於組織感覺到不滿,但是我也並沒有想到他們解決問題的方式是這麼個直白又愚蠢的法子……這也是一個很有趣的事實:越聰明的人的行動越容易預測,他們在絕對的理智的作用之下做出的大部分決定都有跡可循,但是蠢人卻會被感情沖昏頭腦,干出些其他人想也想不到的蠢事。”
琴酒承認Boss說的並沒有錯,因為從他的角度看格拉帕的計劃真是漏洞百出:這人真的就打算從梅洛那弄到Boss的真實身份、然後跟Boss面對面開戰並且取而代之,他怎麼就沒想過就算是他真的能幹掉Boss,他又要怎麼面對組織里的一地殘局呢?難道朗姆就真的會容忍他坐在那個位置上嗎?
更況且琴酒覺得,格拉帕那種蠢貨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真的把Boss怎麼樣的。
Boss繼續溫聲說道:“我不能要求你算無遺策,沒有人能真正做到算無遺策,也包括我。總之,梅洛被綁架之後你的反應也十分迅速,整個解救的流程,朗姆寫在報告裏交給我了,我認為你做得十分不錯。”
“那是應該的。”琴酒回答,實際上他沒覺得自己做得有多不錯——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之前沒昏迷的話整個行動能再快一點。
“梅洛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這是你的功勞,在這一點上其他人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Boss這樣說,“更況且,我其實應該感謝你這段時間一直照顧梅洛。”
琴酒完全沒想到Boss會這樣說,對於這個話題的走向他甚至感覺到有點一頭霧水:“這是我的任務,我當然應當——”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Boss打斷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琴酒覺得他好像在微笑,“你也很清楚一般的保護任務是什麼流程:你當然可以讓那孩子每天住在固若金湯的組織基地里,說實在,只要在這次日本之行中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這個任務就是成功的。但是你依然容忍了他的許多任性的要求,不是嗎?……我之前也說過,他並不是那種很好相處的孩子,因此,我很感激你願意陪伴他。”
琴酒不知道怎麼回答Boss的話——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從Boss在電話里並不是只是簡單地對他下達指令之後,他經常不知道如何回答對方的話。他並不擅長應對上位者的感激……不,上位者理所應當地不應該感激他們,不是嗎?他們是執行者、是棋子、是冷漠無情的刀與槍,而上位者只需要下達命令,讓他們到達他的所願之處就好。
但是Boss似乎也沒太糾結於這個問題,他再次開口的時候話鋒一轉:“有關於工作的事情就談到這裏,接下來我想跟你談一點私人的事情。”
琴酒不知道“私人的事情”是指什麼,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回答道:“您請說。”
然後他感覺到Boss好像又笑了一下,對方今天似乎笑得很多。
“啊,當我說‘私人的事情’的時候,其實是指談這件事的時候我們可以不是上下級的關係,”Boss這樣慢吞吞地說,“其實在這種時候你並不是非得要用敬稱,甚至如果你今天沒有時間的話拒絕這類私人談話也可以……但是,好吧,我知道你可能不習慣那樣,所以我們還是就這麼說吧;之後可以慢慢來的。”
琴酒當然不可能不對Boss用敬語,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這種可能。而且他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Boss說這話的時候特別像是跟第一次進新家的狗崽循循善誘地說話,好讓它們不要在警惕又驚慌地把尾巴夾在身後了;雖然這個聯想非常的沒頭沒腦,但是他就是沒法把這個聯想從腦海里去掉。
而Boss停頓了幾秒鐘,再一次開口的時候語氣竟然比他剛才談工作的時候更加鄭重些。
——他說:“是這樣,琴酒:我想要追求你。”
而琴酒,則字面意義上地,完全死機了。
他沉默了十好幾秒,一度以為自己剛才產生了某種幻覺,說不定是今天早晨車禍被撞到頭之後產生的後遺症。他就這麼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才艱難地反問道:“Boss……您剛才說什麼?”
“我想要追求你,”Boss非常鎮定自若地重複了一遍,“以一段長期、穩定、並非柏拉圖式的伴侶關係為最終目的的那種追求。”
——好的,那看來剛才那段話就不是琴酒的幻覺。
琴酒此人一貫有很強的接受能力,甚至於如果此時此刻Boss告訴他“實際上我們是一個以抵抗外星人入侵地球為最終目的的超級英雄組織”,琴酒都是有辦法消化這一事實的。
但是現在Boss說的內容……又為什麼呢?電話那一頭的人是組織的Boss,位高權重,呼風喚雨,無論這個人是想要那個類型的情婦或者情夫,都肯定很容易如願以償,他根本不必要去找一個身陷在黑暗的泥潭的最深處、過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的殺手……
“琴酒,因為我並非一對你一無所知。”Boss忽然在電話對面說,這個時候琴酒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很可能在無意之間把“為什麼”問出口了。糟糕。
Boss繼續說:“雖然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我這樣做是在侵犯人的私隱權……但是說實話,組織許多成員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控之中。”
琴酒近乎不假思索地說:“我認為這種行為是理所應當的。”
啊,他當然會那樣覺得啦。電話那頭的Boss這樣哭笑不得地想着,琴酒就是那種人,就是那種你跟他說“我是組織的Boss,然後我打算在你的卧室里安兩個攝像頭”他也會覺得沒什麼不妥的人。
這個想法在某些方面的暗示或多或少地娛樂到了他,他搖搖頭,繼續着剛才的話題:“總之,儘管有些高層認為我實際上並不在日本,但是我仍對許多人的動向一清二楚。而因為梅洛的任務的緣故,我關注到了你。”
琴酒靜靜地聽着,但是他坐在沙發上的那種僵直的姿勢意味着他的內心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我必須承認,在梅洛去日本之前,我並沒有怎麼關注你。這很可笑,不是嗎?人就是會下意識地忽視機器中最為穩定的那枚齒輪,因為它永遠巋然不動。”Boss的聲音在電話之中顯得輕而柔和,近乎就是貼着琴酒的耳邊響起的,“但是托梅洛的福,我最終看見了你:我在你的身上看見了一些我渴求的特質,這樣的特質讓我想跟你建立一種……比現在的上下屬的關係更加親近的關係。你當然可能覺得這樣的告白顯得有些突兀,但是誰又能真正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最為可怕的弱點。”
Boss停頓了幾秒鐘。
“古往今來所有凡人皆是如此。”他的聲音低得如同呢喃,卻帶着電流似的令人感覺到皮膚酥麻的質感,“……它是最智慧的瘋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而直到這個時候,琴酒才發現自己的呼吸比之前至少急促了兩個度,作為一個殺手來說這真是奇恥大辱。他定了定神,然後謹慎地措辭道:“Boss……但是我其實從未了解過您。”
“是的,所以我也不會要求你在現在這個時候答應。讓一個人答應他們根本不了解的人的追求,本來就是一件強人所難的事情不是嗎。”出乎琴酒的預料地,Boss非常爽快地回答,“從最基礎的互相了解開始如何?放心,不會涉及到某些超出你的職權的組織機密的。”
琴酒不知道如何回答,而Boss那邊沉默了幾秒鐘,緊接着他忽然嘆了一口氣。
“琴酒,”他輕輕地說,聲音不知道為什麼甚至聽上去有些煩惱,“你知道在這種事情上,如果你非常厭惡、絕沒有發展這一類感情的意思,你其實是可以直接拒絕的吧?”
琴酒依然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但是至少,有一個答案快於他的思維先溜到了他的嘴邊,於是他張開嘴把這個詞語放出去。然後他才發現,他的語調略微有點急促地說的是:“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而Boss的語氣則更像是在安撫一直第一次闖到了人類的視野之下的猛獸:“別緊張。我的意思是,你似乎一貫不擅長拒絕組織對你的任何安排,只要事關‘任務’、‘Boss’一類的詞語,無論你本身能不能做到、願不願意去做,你都會勉強自己去做的,你之前的一些任務報告上或多或少地體現了你的這類傾向……就比如說四年前在北海道的那一次。或者更加直白一些,我這樣問吧:如果我不跟你說剛才這些,直接跟你說‘今天晚上去我的房間’,你會照辦嗎?”
琴酒再一次保持了沉默,但是Boss都快能從他呼吸的節奏里讀出他的意思了,所以Boss又嘆了一口氣。
“不要照辦,琴酒。”他斬釘截鐵地說,“倒不是說我的道德水平會讓我認為,潛規則自己的屬下與一個□□分子會做的其他事情比起來格外無恥——但是,像是你這樣的人,如果有人要無視你的才能,只想把你作為性資源消耗在床上,那麼那個人就不值得你效忠。”
“我知道了。”琴酒沉默了好幾秒鐘,然後才這樣低聲回答道。
照實說,他沒想到Boss會說這種話……在這兩通電話之前,Boss在他眼裏的形象是一個冷漠的黑色剪影,大概就是那種經典□□電影裏從不露臉、但是用手撫摸着貓咪的那種邪惡形象。就彷彿沒有自己的感情,沒有自己的喜好,一個神性的、冷酷的、鐵腕的統治者,一個符號化的形象。
但是此時此刻,琴酒能從聽筒里聽見對方悠長而平緩的呼吸聲,這讓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人——組織的Boss——確實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那麼談回之前的事情吧,”Boss的聲音又放鬆了一點,不知道怎麼,琴酒真的覺得自己能從對方的聲音里聽出對方的情緒來了,“對於‘我打算追求你’這件事你的感覺如何?如果你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意思的話就直接說‘不’就好,這件事以後我不會再提,拒絕它對你現在的工作和你在組織里的地位也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但是實際上他從未面臨過這樣的選擇:他身邊當然不可能有人會追求他,而其他方面,地位比他低人不會尋求他的意見,地位比他高的人不會給他選擇的機會。就在Boss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選擇困難症患者——他不會在選擇超市貨架上的兩瓶洗髮水的時候踟躕不前,但是在Boss把現在這麼兩個他想都沒有想過要選擇的選項擺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也確實不知道如何作答。
琴酒硬生生在這個答案上卡了好幾秒鐘,然後非常非常含混、含混得幾乎都不像他自己了似的回答道:“……我沒辦法現在就答應您,Boss。”
“我明白了,這不算我設想過最壞的答案,不是嗎?”Boss這樣回答道,沒有半分惱怒,事實上琴酒覺得自己又從對方的聲音里聽到了那種溫和又愉快的笑意,“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我們是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的。但是今天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你工作了一整天,還受了傷,實際上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琴酒想說他沒事,現在這個程度的傷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但是他的抗議還沒來得及說出口,Boss就繼續說:“……況且梅洛也受了驚嚇。”
……這倒是個非常有說服力的說辭,琴酒閉上了嘴。
“所以下周你和梅洛都會休假,你負責的任務會暫時協調讓其他人做。”Boss說著,“就這樣吧,你應該休息了。”
於是琴酒回答:“好的,Boss。”——就如同他和Boss打的那些有關工作的電話通常的結束方式一樣,但是此時此刻他心中有了些非常荒謬的想法:電話對面的那個人想要追求他,而且還不是那種輕率的□□關係。
那個人是組織的Boss。
琴酒覺得自己人生的某些部分可能是出了什麼問題……但是他也承認,正如他剛才所說的那樣,他只是“沒辦法現在就答應”而已,他發現自己也沒辦法現在就拒絕。
“那麼晚安了,”電話對面的人溫和地道別,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個溫暖的、空虛的牢籠,“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