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蓄(54)

含蓄(54)

他倆真是永遠也吵不完。建立在無數個日子積累下來的了解度上,他們噴對方的詞彙量不但不重合,夠惡劣,還是永恆的話不投機半句多。

二人為了聯絡這段不成熟的私人情感已經付出了相當寶貴的時間,欺負完人的霍將軍決定不學皇帝這般荒/淫下去,他挑好一件正式場合穿的開領黑西裝,謝留行驚詫於他這次這麼保守,不會是考慮到自己了吧。

國家的門臉找皇帝參考起來:“來點評價,臭蛇幫你拉關係去了,我的大帝。”

背身過去的謝留行拿孤傲的臀/部說,我管你到底穿什麼呢,再說,他素來崇尚法式休閑着裝,蛇某人這德行還是不穿更好。

“讀書時有人總說我土,我這不是在努力代表國家?”

步入魅力年紀的攝政王嘴上假低調,手上真顯擺了起來。

謝留行回以批評:“你就差把外交發佈會變成個人秀了好嗎?幸好您已育的事實已經公佈了出去……”

不過那邊還是夜裏,黑腰不會找他。這個時間點基本是本土官員或者其他勢力私下拉攏攝政王。

這時候,着手聯絡好部下,插兜的霍驤保持着衣冠楚楚轉回了陽台,他的項鏈折射冷光,往下找到了使館大門口的龍影們。

下屬在通訊器里說,鴟鳥家族給他派來了一架私人飛行器,霍驤看到隨行呆在車裏的還有個怯生生的影子,其用意似乎在說:“看,我把你當個好/色之徒。”

霍驤明知故問:“車上是誰。”

簡壓低嗓子:“每次您推不掉的固定節目……”

霍驤使出了殺手鐧。

“愛彌兒部長就不是他們的貴客了?這也搞國家間的性別歧視?告訴他們,我姐們兒根本不好這口,讓他們換些實在的東西,來兩套化妝品更實在。”

簡失笑。

和霍驤熟的人都清楚將軍不搞這套,他是把握紳士感的軍人,鑒於長官目前的態度還算客氣,簡領着屬下們快速解決了起來。

將軍把心思收回了。

可別人還是一點都不清楚,他這個年紀肯定好/色,只是他好的是另一種,霍驤對皇帝跟自己搞曖昧的舉止還沒盡興,他異常不知滿足。

按捺不住的霍驤故意泄了底:“謝留行,我要去柏林館了,要跟鴟鳥家族喝兩杯。這次還是一堆亂糟糟的人,我帶了人跟在後頭。”

沒興趣管他幹嘛的皇帝一聽抄起了各國抵達的禮單,手指落在下巴上給了明示。

“對你這麼客氣?肯定還有助興節目吧?別客氣,使勁浪。話說,鴟鳥他們這回第一個給我送來了慰問呢。”

霍驤抽抽嘴角,他就知道謝留行要說這種話,二人還是繼續對話起公事:“不死星送了嗎?他們對刺客的事給什麼反應了?”

“送了,就是這禮吧……”琢磨政治往來的謝某人坐床上抽出單腿,他一臉替別人心疼東西的好心樣,翹高手指劃出兩行名錄,“三世和太後送來了雙份,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先回哪一份了,比方說……”

話出口,鬆口沒一分鐘的人突然回過神來了。

謝留行心想不對啊,以前就算了,我和他是無話不說的多年好友,但我如今還是某人的半個領地擁有者了……

舌頭滋味不對勁的皇帝給不了別人壞話。他這人對誰都做不到嫉妒,回憶少年到青年的君王路,他向來都自視過高,從不充斥做人不該有的不自信。

謝留行斟酌后還以一句:“別的無所謂,在外護好眼睛和舊傷,您不心疼自己,有人會心疼的。”

比滴眼藥水還舒服的霍驤照着他的話找出了眼罩。

“不會喝酒,忙完就走,等你晚上回來陪你和菲菲玩家家酒。”

謝留行目睹這人的坦率,嘴角給了一點促狹,他又拿自己開玩笑:“接下來會不會還有好事拜訪?我都快不行了?您凡事都要多想想我和你的女兒菲菲啊。”

霍驤翻他白眼:“多吃藥吧你。”

謝留行:“吃着呢,全是您的愛情魔葯!”

霍驤不講話。

他帶尾戒的手指落在唇邊摩挲兩下,謝留行還在看他的雙眼真的被這把牽動雙方控制欲的火苗弄起了念頭,霍驤還彷彿模擬着一種行為用手‘假裝’塞滿了他的口腔。

箍着手的飾品看材質都是粗硬野蠻的質地,霍驤用戒指在幻想里摩擦着瘦弱男人敏感的牙齦,謝留行倒吸涼氣着軟了下來,將軍全程不說一句,但他的目光流連在了皇帝對外袒露的皮膚上,還將他白日送上了天……

霍驤拿走了紙巾。

挪開后,他的指骨拱起放回來親了一下這人。

謝留行好久後走了出來,他把襯衣緩慢蓋了回去,懶散一笑丟了一個飛吻:“謝謝您含蓄的愛,我也得走了,祝您這次成功演出一點像樣的悲傷來,也記得把我為鴟鳥家族挑的琺琅扇子回禮送到。”

到這裏,謝留行一切如常。

送走霍驤之後,他下床走到了落地窗的面前,帝王的雙臂一邊倒拉開了龐大的觀景簾,伊甸園那頭璀璨夢幻的陽光直射進來,外頭的星夢花園也用一個小型金屬能源裝置迎接了他。

與此同時,男人開始凝視玻璃窗外。

他知道離開星球前的霍驤用一個神奇的工程原理把這個季節里的所有東半球鳥類全部吸引到了皇帝的花園。

鳥以磁場為導航,若宇宙中任何一個星球磁場能被模擬,它帶來的電力就可以超越太陽石。

這些鳥兒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發電裝置——踐行主義的天才工程師,崑崙星不朽的名將把皇帝的少年心愿全部實現了。

遲遲來到的它們對着一個人歌唱。

小生物們主動叼來黑潮島的麥穗花,裏頭裝着蝴蝶湖水裏的金色,還有軌道火車提前運行的實驗。

心跳越發快速的謝留行拖了一張凳子坐下了。

男人盤起腿。

他像踩在沒有盡頭的鋼絲上,蒼白的手在空中抓來抓去,堂堂一個皇帝活的如溺水身亡前的瘋子。

他還覺得自己身處人間的意識好像陷入夢境和現實的混淆交替,忍耐幻覺的頭總是很疼,他內心逐步想像着霍工程師在,二人會做些什麼,說些什麼,然後,他的手又什麼東西也抓不到了。

……

十五分鐘后,索菲亞在落地窗邊玩。

大清早的,這孩子的銀髮垂滿了地板,捧起魚缸的小郡主心想,魚原來也會玩親親,像霍驤和謝留行一樣,她正要給兩條寵物起名爸爸魚和舅舅魚,她的肩頭被一雙手拍了一把。

索菲亞嚇一跳,她回過頭,表情像‘做夢’的謝留行正蹲着看她。

謝留行平時真心對誰笑的情況不多。

今天,他估計認為女孩手裏的魚很可愛,年輕的帝王主動趴到她的肩頭,小郡主發現自家舅舅赤着腳。

平時疏遠冷淡的男人僅穿着睡褲,快速親了一下她。

索菲亞愣了。

陛下從不親她……

謝留行指了指侄女,笑着叫她:“姐姐,你是姐姐,我們玩吧。”

然後他扭頭跑回房間去了。

謝留行就這麼跑了。

被錯認成‘姐姐’的索菲亞的內心更有點奇怪了起來:“咦?陛下為什麼突然變得像我這個年紀一樣……他還叫我姐姐?”

由於沒有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這事成了一個小插曲,霍驤繼續履行着出訪的職責,他得告訴其他人流星大帝從來做事都一言九鼎。

黑衣男子走來的步伐如同洗墨的夜空,簡在前方帶路,開門,仙女座的柏林館三樓上迎來了兩個約定密聊的身影。

本來,這次出訪就是掩飾,黑腰看似是本國出訪的目標,但霍驤來找的是裏頭的這位客人。

他要把謝留行所有想要得到的棋盤角色都秘密籠絡到一起。

有龍影在,這就像一個不透風的鐵桶,霍驤和盟友握手,某位糙漢子當場起立歡迎了他。

“霍驤大哥,皇帝大哥傷得這麼重嗎?”

黑茉莉雙指分開抵住眼眶。

這位鴟鳥家族的首領一直以來都統治着全宇宙人口順列第五位的古老星球——天樞星。

作為首腦,他以前沒有親臨主星見到過謝留行本人,但他一直腦補對方和霍驤是同類型的猛男。

要知道,他的子民們都住在山穴地帶,體格強悍卻萬分貧苦。星球如今地廣人稀,科技沒落,很多年以來,鴟鳥人民無法實現外貿通商。大的星球也不接納他們,除了專找弱小國度的謝留行,如此重情重義的大帝怎會不爺們兒!

二人不可避免把一位純爺們兒倒霉的悲傷感一併帶入了這個地方。

霍驤簡單給他說了說西府正準備開戰的情況,黑茉莉說我們和蜂兵都在您的背後。

他同時希望霍驤多給他傳達一點大帝的想法,霍驤滿足了他,黝黑粗莽的游牧民族男人恭恭敬敬收到了一把密扇。

給予誠意的霍驤告訴公國首腦,未來的一年,天樞會收到禮物,他還開口給了黑茉莉一句暗示:“大帝不止希望我們三國是永久的好朋友,他還想在十五年內一併拉上兩個朋友,大家將宇宙的生息先穩固好。”

黑茉莉:“穩固生息?是種植?通商?還有能源?”

“是,戰爭不是令國家變為強大的唯一途徑,”夜王示意他看一眼扇子:“他送了你一句話。”

同樣善戰的黑茉莉打開了扇面。

謝留行贈予的琺琅扇親筆寫了一句話,字字透出風姿和義氣:“水流枯竭,磐石依舊。天南地北,五盟之約。”

五盟!

異族男人滿臉愕然,他操着一口蹩腳官方語追問:“大帝說的另外兩個立場方是……”

霍驤:“白矮星和不死星,崑崙星希望五個星球未來能宣誓不搞無理由侵略,先維護人民利益,共同防範宇宙大型災難。從人類立場角度,這是一條長遠之路,五個星球從此還會成為裁判員般的公立國,如若有人擅自破壞和平的誓約,那個人會受到道義譴責,違反五盟之義。”

黑茉莉:“不,夜王,太后這麼多年早已長出了無人能滿足的大胃口,她同不同意另說。白矮星的幼主當不了家,通古斯也首先不會答應坐下來談的……”

霍驤心說這才對,他們要談的也就是這個。

他們把話挑的更明了。

“一年內,通古斯伯爵必定會下台,白矮星能做主的人不是他,重新掌權的人將會全力支持幼主,他也是盟友。”

黑茉莉更好奇了起來,但他知道霍驤會有所保留,公國首腦只聽到了他的一句話。

“大帝比起愛人,更愛他的國,此人也一樣。”

……

狐狸眼男人正坐在一家鮭魚店。

老格林算完賬給他遞來了一天的工錢,年輕的敵國名將也卷着袖子接過了。

兩國在西府宣戰時,衛斯理剛動完人生最後一次肺葉手術,他半年內回不了祖國,曾經的不敗黑狐目前連走路都得掂量自己的斤兩。

在此期間,救他的皇帝陛下幫忙給他弄了假身份。

衛斯理也用一場兩國的秘密協議換來了活命,他改名叫衛陽古。這個不能再回頭的名將還要來了一段聲音,他聽到某個宮殿裏被守護多年的孩子在哭。

“元帥……”

“元帥您去哪兒了……嗚……”

“求您不要死……”

衛斯理仰頭失笑,不再多想:“傻孩子。”

……

17小時后,天蒙蒙亮了起來,王國跳蚤市場的附近,一個買菜的婦女途徑了某新裝修的事務所樓下。

陳傑拎着早餐上樓,先敲敲門,有人提高調子說請進,好兄弟露出驚喜的表情探入了大頭:

“喲,你這傢伙搞得還挺有模有樣,我差點真以為這裏是律所,看你這斯文敗類的樣兒……”

準備着手新工作的謝律師抬起頭,他手捧法律條文,雙手放后伸了個懶腰:“誰說這裏不是一家律所了?總理秘書長,這裏可沒有什麼皇帝,我們是一對奔走在主星的打工人。”

布谷鳥服了他:“是,我們先要想辦法接到特殊案子,才能改變這個國家的民法現狀,謝律師,我能為你做什麼?”

謝律師打了一個響指:“非常好的問題,眾所周知,窮苦出身的我是被男人包養開出了這家律所,我必須討好權貴,這甚至關係到我的執照會不會被一幫條子跑過來吊銷走。”

布谷鳥:……

謝留行點到為止,他一把攬住哥們兒的脖子,皇帝先帥氣戴上了單片細框眼鏡,動手整整潔白的馬甲西裝,律政雙雄一起正式步伐矯健踏上了開業的第一天。

謝留行優雅拎起狗繩:“我的合伙人,先幫咱倆的金主大人遛狗狗,還有鏟屎。”

布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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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熵式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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