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戰而降(33)

第33章 不戰而降(33)

“這他媽……”單手鬆開通訊器的衛斯理停在了半路上。

隨着蝴蝶夢內的搜查無果,他想聯絡斯賓塞,可等這位元帥延遲拿到戰區情況后,他表情是空白着的。

太空隔離帶那邊,白矮星軍事據點已經先一步掛起了白旗,他們的國歌《伊卡洛斯之翼》也面臨敵軍掃蕩后的落敗奏響……

一肚子計謀的黑狐心裏在罵,這是開什麼宇宙玩笑!竟然是仙女座大使館那邊出事了!斯賓塞這個逃脫老手在卡西尼裂縫被俘了?!

而且這次打敗一個中將的只是區區一個十一排?連主帥都沒出現?

這結果在任何正規軍事衝突前都非常離譜。

可若追究我方的明顯漏洞在誰……

衛斯理低頭承認過錯:“是我愧對斯賓塞,蛇主也是個‘餌’,我把重心點全放錯了。”

黑狐閣下知道這個重心點就是多年前的外交歷史遺留。

他捫心自問:“這可是經歷過財政大破產的崑崙星……七年一到,好日子就到頭了嗎。”

無路可退的元帥還想起了斯賓塞也用‘歷史’來催促他趕緊撤離。

好哥們兒語氣緊張跟他說:“老衛,你……真要惹一個被圍困十二天殺了親爹的瘋子皇帝嗎?想想那把燒了十二天的火!”

斯賓塞嘴裏丟出來的正是宇宙人人皆知的一段往事。

眾所周知,當下各星球的人種都是返祖人,但身高和體能也有不同,如崑崙星是瘦弱,偏白,發色多為黑。

崑崙星的青壯年少。

加上糧食短缺,供暖不足,整體基因劣等於其他星球,這類人種的平凡長相也被譽為黃昏臉。

所謂黃昏臉,代表了這個國家一度最腐敗無能的一面,他們的人民都是被活活餓出來的滿身病。

這種病名好比他們這個患病12年之久的的主星——一個擁有3000w人口的堂堂太空星球之都,它的樣子卻猶如一個巨型貧民窟。

那些綿延成赤紅色的貧瘠地表由一座座簡易取暖屋構築了人民的起居。

可對崑崙星而言,窮酸的還不止是人民的房子。

他們這個國家整體往下看最顯眼的應該是流星大帝目前還居住着的白塔。

曾幾何時,歷代皇帝都住過的高塔也不是如今這種牆皮被啃光露出石灰底色的‘白’。

它是由最上等的太陽神之石所造。

這種停產的黑潮島特殊礦產能令這座白塔在冬季也如春天一般。

皇室規定潔白無瑕的寶石只可以由皇帝使用。

不僅如此,在崑崙星國力最鼎盛時,王國的星夢花園內還曾擁有萬頃精靈花木,這些樹木們不分四季能盛開出繁花給予國王享用不盡的生命。

但這一切終止在了一個人登基之後。

“老衛,那個敢幹出這種事的人就是流星大帝他自己。是他在國難之時砍光了皇室內所有的樹木,扒走了皇宮外每一塊寶石,他變現一切,換得民意。他甚至開門放饑民沖入皇宮,他用親爹的命成就了新皇帝繼位的第一塊墊腳石。”

“可他卻說:‘若這些樹不能使國家度過冬天,最後一棵也可以一起。’這等君王氣質早已經說明了一切……如今他活了,你我真的錯過了……救國的最好時機。”

回憶中,斯賓塞的聲音在由遠及近。

心知對手是誰的衛斯理把手按回到了臉上,他緩慢搖頭:“不,不止是‘國王’,我最大的錯在於我就該提前殺死一位未來的名將。不過,他也快來擊敗我了。”

另一位名將和一把反弓刀分毫不差找上了黑狐閣下的短柄軍刀。

這氣味一過來,脖子見血的衛斯理剛吃過敗仗,又必須拿出氣度正面抗敵了:“你倒是藏得夠深的,這位學水利工程出身的鄉村小伙名將?”

“修道院出身的乞丐兒童元帥,”霍驤盯着他滑稽滿分的脖子,不咸不淡:“消防員py是你的新愛好嗎?”

黑狐閣下感到滿臉恥辱,他不願再提及,霍總督故意在開打前拋出了一句話:“黑狐,你拿到太空的戰報了嗎,想好是拿自己換斯賓塞,還是拿白矮星幼主換自己?”

換你奶奶的腿,你這個蛇雜。

衛斯理欠身迎上兩年未見的敵軍老大,他彈指一笑,擺出一張油鹽不進的臉說道,“對不起,除了你們的國王來找我,不然我哪一樣都不換,你若不讓開,也請先開始吧,兩軍相對,必有一跪。我輸了也能選擇跪,我還能申請大使館的保護,誰說一個敵國元帥不能來休假旅遊?為什麼一定說我是壞蛋?我甚至掃了黃!”

霍驤覺得任何一個賤兮兮的敵軍都需要一頓麻袋蓋頭,他將軍服衣扣鬆開一點,從側后拔出刀擋住去路。

“走政治捷徑,是你的自由,只要你能忍受向全宇宙24小時直播自己的監獄生活,但你自願被俘前也務必回答一個問題,這是必答題,沒有選項。”

嗯?

霍總督的冷魅臉對衛斯理的反應是置若無聞的。二人用真本領開始招招陷入短兵相接,衛斯理也拿直覺領教到了這一刀的厲害,但二人隨之而來的除了必定的勝負,還有霍將軍滿眼接近殺氣畢露的一句話:“黑狐,七年前,是白矮星弄傷了我的‘國王’嗎。”

……若回答是或者撒謊,衛斯理怕是都已經迎接了死亡,這蛇怕是瘋了不止七年,怎麼會追着他問?

他脫口而出:“不是。”

霍驤:“若你胡謅又被拆穿,斯賓塞會被丟進黑洞,你老家的爹媽祖墳也會不保。”

衛斯理:……草。

趁這條蛇張開毒牙兌現恐嚇前,衛斯理再道:“刺殺者真的不是我,更不是白矮星。”這位敵軍為表誠意還低首清了一下嗓子,“我是個紳士,從不會真的傷‘國王’,再說他一直是我的菜,我只想——嗷啊!”

……

剛剛說完的霍總督一撒手,門被合上,謝留行平生最難纏的對頭抬腿走人了。

那片領結不幸又沒拉好,謝留行連人帶敞開的襯衫躺睡了下來,他撤開手掌,那頭黑長直細細密密鋪了一床。

如缺水的喉結微微仰起,這副病弱蒼白的脖頸和蜿蜒如樹根藤蔓的長發繞在一起。

再仔細感受……謝留行胸前一捏將破碎的病態皮膚也好像含苞待放的花蕊一樣起伏。

這時耳邊有人叫起了,“陛下陛下。”

但他這個皇帝忙活半天還料理了衛斯理,氣血不足的他連唇色都白了,更別提開口。就連霍驤二度進來時說什麼白荊棘,他也完全沒在聽。

論感受,這就像做了……一個不好不壞的夢。

眨眨眼,又閉上,謝留行抬起手指帶了一把後頸部位增生醜陋的手術疤痕。

這些東西經過沉澱,疼是不會疼了,但令他徹底粉身碎骨的痛覺記憶還在,他這次真的要一躍而下嗎?這麼做的結果會不會也很……

謝留行預見到了什麼,可相比起某人,他其實並不能合理展示出這等尊容,他開始緩慢消化這種過程……

比如來一點自言自語。

“我以前又沒做過。”

心裏沒安全感的謝陛下輕踢床腳。

“我真的不會,這不是我的擅長。”

他藏起沒跟人發生過此類事的身子。

半頃,謝留行放低下巴擱進了瘦削的肩窩,他的口氣很需要被旁人摸一下頭:“都不給我留點面子,我都這麼努力了。”

可他天生尖銳帶刺,更不懂包容理解平等待人,如今也沒肉/體吸引力,這可如何是好。

這種“不上手”就像回到了那年。

謝留行和霍驤最後一次躲起來練習魅影時,那次是他教謝留行的。

……

“別給我走,讓我來教你以弱勝強。”

長捲髮青年撲過來擒住了人,仗着二者的體型差,他把鑽被窩逃跑的傢伙一把拖出被子,頭頂床單的謝留行無法輕易起腰了。

謝留行掄他一枕頭,霍驤拿臉接好,用出引誘他就範的口氣:“你到底想不想逃脫‘抱枕’的命運?”

如果聯繫一下霍總督今晚的刺殺失利,謝留行還挺想損他的,又尋思着不如給他個面子。

人形抱枕扭頭:“你真能教我防身術?”

霍驤拍他後腦勺一下:“你面前的人畢業於國立大學,工程學和能源基礎拿過6a,他在學生時代被譽為預備天才機械師,最擅長土木工程和冷暖設備維護,初次上戰場贏下了圍牆保衛戰,他靠的是什麼?”

“報告,將軍,是運氣,”這次又沒忍住的皇帝陛下舉手,“你最常用的取勝辦法就是吊別人胃口和拿拳頭恐嚇。”

霍總督斜他一眼說你懂個鬼,不懂的人說那算了反正我……

“好吧,我是我,您可是皇帝陛下,生而不凡,我算哪根蔥。”

話一落,邪氣蛇美男將一對勻稱美的胳膊繞胸過來,他冷若寒冰的胸肌一同挨近,謝留行的耳後和脖頸全是蛇類侵略性的氣息。

這感覺好……謝留行吃力說:“你快把我捲起來吃了。”

“蛇不吃你這口,吃你連開葷都不算,”霍驤撈起他的人,二人回歸原位,低頭的混蛋傢伙拿高挺的鼻子頂了一下謝留行:“躲什麼,反弓刀很鋒利。”

謝留行說換我趴你上邊,霍驤不依,他就要謝留行在底下,被掐脖子都不放。

二人沒忍住鬥起了嘴。

謝留行擠出肺部的所有空氣對他翻了一個白眼:“你能不能好好教,你不是以前都不喜歡和人貼在一塊,潔癖人士。”

“關你屁事我高興,”霍驤得意地翹起嘴角。

他還按頭嘲弄起這人:“貼一塊就對了,打架就是這樣,和敵人近距離才能方便暗算,你沒見過兵痞子們也會扒褲子踢下面?”

這流氓……謝留行問我怎麼做。

霍驤先蹭了蹭身下柔軟的中長發,20歲的謝留行打這個人作亂的小臂,霍驤被打到笑了起來,順勢滿掌握住了月光下的十指。

觸感溫涼,霍總督的心禁不住砰砰向外跳,他問自己,“這傢伙知不知道這雙手好的要人命。”

年輕的將軍還一點不想露餡,他連忙把頭和下巴枕到密友的肩頭:“飛機打過沒有?”

謝留行端端正正送了這人的褲/襠一腳:“你準備脫掉褲子教我點手藝活?還是求我幫社會一絕後患?”

霍總督氣派對他分開兩腿,拍拍內側,勾動手指:“過來試試看,別不動手就知道假客氣。”

謝留行真的試了,霍驤將胳膊一拐彎抓住謝留行的下手腕,兩個人開始一同命令刀柄向下。

四下揮刺,亂閃顫晃的光刺傷月亮。

謝留行看的很清楚,霍驤送過來都是最致命的脖頸大動脈,餘光着眼點的最後一下,霍驤還引導着謝留行往他的——

刀尖堪堪而至。

謝留行:“你脖子很癢?剛逃脫一次又送過來?”他手心差點出汗了。

“我的原則是,別人的刀,我會躲,但面前的這把刀來了,我不想躲。”霍驤輕鬆看着謝留行的手說。

他能隱約從這手上觸及愛人之間的一切私密行為——如果每個許願者都能夠如他這麼幸運,直面一顆流星為自己而停留,多數的人類大概無憾此生。

“什麼時候又有這回事的?”謝留行踢開他。

回到旁邊睡的霍驤攤開手臂,他扭頭掩飾情感,又露出一絲真心:“早就有了,拿刀的這個人對我而言勝過千軍萬馬,我會對他直接宣告投降,他是令我一敗塗地的一仗。”

“那再多試試。”謝留行收回刀接過他的話,“我可不喜歡敵人對我不戰而降,這會讓我懷疑自己。”

後來他們練了好幾次。

漸漸也忘了時間。

收手前,霍驤從冷厲的銀光里拿回臂膀告訴他一個訣竅:“如果再加上一點曼陀羅花汁,你就可以贏了,連我也不是您的對手。”

謝留行:“你不算,你本來就是我的敗仗。”

霍將軍也能接受這個說法,“那就去打衛斯理。”

謝留行:“還有一群人。”

被挑起勝負欲的的霍驤揉揉他落入手心的頭:“我知道——敵人,所有敢與君王為敵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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