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書
程漳來尋自己，赫連清並不意外，其實哪怕程漳此刻不來，待一會兒回住處后他本也打算派丁木去找對方。
與衛炎生幾人道別，赫連清一路隨着程漳去了他的住處，入了主屋后程漳立刻跪地道：“卑職參見二殿下。”
“程太醫不必多禮。”赫連清笑着將人從地上扶起，不待對方再次開口便又道，“關於我的身份，還望程太醫能替我保密，另外，待日後回了宮中，也切莫向旁人提起在竹苓村見過我之事。”
他出宮雖得了父皇父后許可，但仍不希望讓旁人知曉，尤其那幫文臣本就對他頗有微詞，若讓他們知曉他與皇兄那日的爭執，必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
想到皇兄，赫連清的神色暗了暗，只希望他還來得及彌補自己一時衝動所犯下的錯。
“二殿下之事，卑職萬不敢多言。”程漳的話拉回了赫連清的思緒，“那位羅姑娘……”
程漳入宮多年，早已經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只是他許久未回鄉，此次因公回來，陛下特許他能多停留一段時日，之前在祠堂時赫連清應下要與羅憶秋一併入宮，如今聽赫連清所言，他一時又無法確定這樣安排是否會打亂對方原本的計劃，給對方造成困擾。
“無礙，羅姑娘與我一道回宮，我會私底下向父皇父后稟明，父皇父后皆不是思想迂腐之人，羅姑娘的能力有目共睹，想來他們不會有意見。”赫連清想了想道。
這樣程漳也算能對陛下有個交代，他這才安下心。
少傾，赫連清像是想起什麼，又問道：“對了，程太醫與村長可相熟？我實在有些好奇那位衛公子的身份。”
“關於此人，我剛剛離開前已向村長確認過，他是本是來蒼川遊歷，順道替家中長輩來探望村長，趕上這比試實屬意外，按村長之意，他不日便會離開。”因見着赫連清與衛炎生站在一塊兒，出於謹慎，程漳已經打聽過此人，說罷他又問道，“二殿下是覺得此人有問題？”
程漳的話與衛炎生自己的說法一致，赫連清微搖了搖頭：“倒也談不上有問題，只是他那位隨從看起來功夫不弱，不像一般人家豢養的護院。”
但衛炎生看起來家境殷實，出門在外，也不排除是家中為了他的安危考量特意聘了人保護。
程漳不懂武，也看不出衛炎生身邊護衛的功夫，想了想后道：“二殿下既然有疑，還是小心為上，好在明日你們便各自啟程，想來也不會再有交集。”
也確是如此，赫連清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二人聊得差不多，赫連清便打算回住處去，程漳一路相送，快出院子時隨口問道：“二殿下覺得大殿下尋來的醫書如何？”
醫書……
赫連清神色變了變，腳步突然頓住：“程大人說的是……我生辰時皇兄送的那本？”
“是。”程漳跟在後頭，見對方這樣反應，不禁跟着有些擔心起來，“可是有何問題？不應該啊……那醫書當初大殿下特意送來讓卑職查驗過，卑職雖未來得及細細研究，但至少能確定裏頭的內容皆是前人留下針對疑難雜症的古方，想必大殿下得來不易。”
赫連清垂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微啞着聲道：“皇兄特意為我尋來的醫書自然不會有問題，只是其中內容於我而言還有些晦澀難懂，待回宮之後還望程太醫能指點一二。”
“不敢不敢，是卑職沾了二殿下的光才有幸能拜讀如此珍貴的古籍。”
“程太醫自謙了。”赫連清淡淡說完，沒有再開口，很快離開了程漳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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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已經回屋的衛炎生站在窗邊，他的窗子正對着這戶人家的小院，只是出門這一會兒的工夫，主人家晨起才清掃乾淨的院落已經落滿秋葉，而那隻大胖公雞正優哉游哉地在落葉堆里漫步，偶爾煽動翅膀，將落葉掀起一片。
身後的程伊忍陪他站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道：“少爺似乎心情極好。”
程伊是他的貼身護衛，自幼便跟着他，對他十分了解，見他在看院中那隻公雞便已經有些能猜到自家主子為何會如此。
“是還不錯。”衛炎生勾了勾嘴角，“那位二殿下挺有趣的不是嗎？”
程伊點頭，過了一會兒又道：“他看起來並不似傳聞中的那般不學無術。”
“蒼川的二位皇子本就是雙生子，大皇子能力卓越，二皇子又怎會是泛泛之輩？”多年前蒼川帝帶着帝后及二位皇子到訪冉郢，衛炎生曾經短暫地與這二位皇子相處過，當時便覺他們二人雖性格南轅北轍卻都十分聰慧。
只是他也未料到此次來蒼川，會在這偏遠的村莊之中以這種方式巧遇赫連清，更未料到這位二皇子生在帝王家，不專註於研習治國之道，竟是學了一身好醫術，想來這也是他不受朝中官員待見的原因之一了。
“都怪屬下那日未控制好神色，讓他們看出了異樣，今日那位二殿下似乎一直在打探公子的身份。”程伊有些自責，說罷想了想又道，“如今那二皇子已經對我們起了疑，少爺，您說我們——”
院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程伊的話戛然而止。
赫連清的身影很快映入他們的視線之中，只是與剛剛分別時不同，此時的赫連清看來面色有些凝重，也未在院中停留，步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進屋前他似乎低聲吩咐了什麼，跟在他身後的二人對視了一眼，皆未跟進屋子，而是守在了屋門外。
衛炎生挑眉，一時倒也猜不透程漳與赫連清說了什麼讓赫連清如此反應。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程伊，我們離開冉郢前買的蜂蜜麻糖呢？”
“在屬下那屋的行李中。”程伊稍稍猶豫后，有些不確定道，“那麻糖不是您給殿下準備的？是要分出一盒給這位蒼川二殿下？”
不怪他多此一問，衛炎生自幼便極寵冉郢那位唯一的皇子殿下，明明宮中什麼都不缺，衛炎生仍總是費盡心力去民間尋些有趣之物送入宮中，此次離開鑾城，路上見着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物件，也不忘要帶上一份，他對主子這樣的行為早已經習以為常，因此有些意外對方願意將給殿下準備的吃食分給旁人。
“嗯，你將兩盒都取來，待我們返迴鑾城時再替星兒準備。”衛炎生道。
若沒有記錯，當初那個會因為他與星兒的相處方式而與自家哥哥賭氣的小赫連清也是愛極了甜食，雖不知赫連清今日為何事影響了心情，但他不介意去哄哄對方，能在此遇見便是緣分，他也還不打算這麼快就與對方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