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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西娜的神經綳得太緊了。

再次回到房間后,妮妮西娜一直蹙起眉頭,一眼便能看出她平靜外表之下的驚慌無措。

這股焦慮氣息一直蔓延到婚禮的前夕。

坐在開向教堂的加長轎車裏,與鶴野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柔聲安慰:“妮妮西娜小姐,婚禮的流程我已經很熟悉了,應該不會出現問題,您不用過於擔心。”

為了不讓邀請的客人認出替身的身份,這次特地選在座位分散的,又特地定製了加厚的頭紗。

從另外一個視角來看,與鶴野披上頭紗后恰好能看清漂亮的藍色眼睛,其餘都被紗布巧妙遮掩,像是一團薄霧覆在面前,朦朧而夢幻。

隔着厚重的頭紗,妮妮西娜看不太清與鶴野的表情。

“……”沒有回答,抽回自己的手,妮妮西娜撐着手瞥向車窗外,“剛才來找你的男人是你師兄?我看是男朋友吧?”

“不是啦,說起來很慚愧……我至今都沒有談過戀愛。”與鶴野否認。

“啊?”妮妮西娜滿臉驚訝,不過很快調整好表情,“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如果這次結果不錯的話,我可以介紹我身邊的人給你。”

觸及到以往的回憶,與鶴野眼神忽然間迷離起來:“這……我也不知道。”

其實腦海中能朦朦朧朧勾勒出一個剪影。

大概喜歡看書的那種類型?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喜歡上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男人。”與鶴野語氣堅定,“有意圖謀的男人都想是要敲骨吸髓!絕不能靠近這樣的男人!”

“確實。”妮妮西娜難得肯定。

雙手合掌,與鶴野笑道:“謝謝您的好意。再次恭喜您能和心儀的人走到最後,日後要幸福哦。”

雖然她是假結婚,但妮妮西娜是真新娘。

肯定要先恭喜新娘子啦。

與鶴野的聲音陽光而又真誠,完全沒有旁人祝賀時的虛與委蛇,妮妮西娜的視線沒有離開車窗,但內心未名的地方開始鬆動了。

那封信也許是惡作劇?但還是應該告訴她一聲吧。

“那麼接下來,就奪回屬於你的榮耀吧!”

搭在膝蓋上的手被緊緊握住,妮妮西娜轉頭想要呵斥,可對上閃着亮光的漂亮眼睛后,瞬間把話噎在口中。

當時妮妮西娜委託內容不是明說找一個替身。

找到與鶴野時,妮妮西娜極為憔悴。

當時與鶴野坐在窗邊,陽光柔和撲在她身上,白皙的皮膚閃着光,藍色眼睛像是被陽光照射的海面。與鶴野對着她笑,整個人都煥發著生命的活力。

這莫名讓她回憶起來囂張肆意的學生時期。

所以她當時的委託委託極為中二——“幫我奪回屬於我的榮耀”。

可還是沒想到……令人發笑的委託她居然能記那麼久。

妮妮西娜自認為堅如磐石的心分崩離析。

“在你離開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惡作劇信件,想了想還是把內容告訴你吧。”妮妮西娜故作漫不經心,她知道偷窺別人的私隱極為不齒,但為了今天完美的演出,她不得不這麼做。

“那封信說‘蜘蛛’沒有放棄你,讓你趕緊離開這裏。還有,發信人自稱是名魔術師。”

“雖然我覺得是敵對家族的惡作劇,但是如果你害怕的話也可以現在結束委託。”妮妮西娜聲音小了很多。

其實結束委託那句話很多餘,但妮妮西娜還是選擇說出口。

如果與鶴野要走,那婚禮什麼的……就潦草收尾吧。

全當做她拆開那封信的補償。

滿臉喜意蕩然無存,與鶴野語氣嚴肅:“妮妮西娜小姐,現在,立刻,讓客人離開教堂。”

“信里說的‘蜘蛛’,指的是犯罪團伙幻影旅團。我想現在他們應該在教堂附近埋伏好了,但現在能出來一個人是一個人。”

第一時間,與鶴野想到的是向協會求援。

可打開手機,手機屏幕被動態小惡魔動畫圖標佔領,怎麼敲擊都無動於衷,無法從內部渠道向協會發信求援。

妮妮西娜也完全聯繫不上教堂的負責人。

身後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交通事故,完全無法後退,現在車隊就卡在半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在焦灼之際,負責現場安保的負責人打電話過來了——

“妮妮西娜小姐,你們大概什麼時候能抵達現場?”如機械般的男聲響起。

“是我。你們想怎麼樣?”冤有頭債有主,與鶴野並不打算廢話。

輕笑聲響起,對面索性不演了,直接換一個人說話:“你按照計劃過來就行了。請不要想着逃跑,不然這裏的客人們下場不會很好呢。”

很熟悉的陽光爽朗青年音,說出來的話語卻如墜冰窟。

語畢,尖銳槍擊響起,鋪天蓋地的哀嚎聲如海潮般湧入與鶴野耳中。

“我過來你們就會平安釋放人質么?”與鶴野聲音冷靜。

顯然這個問題觸及盲區,短暫的停頓后,聽筒再次響起聲音:“團長說ok。”

“希望你們言出必行。”與鶴野直接掛斷電話,平靜地向司機打招呼,“麻煩按照原計劃送我過去吧。”

“你要怎麼辦?!真要去找那群犯罪分子?!”妮妮西娜拽過與鶴野的手,瞪圓了眼睛,“要不你跑吧?”

“跑不了啊。”與鶴野擠出一絲苦笑,指向身後水泄不通的交通道路,“除了到教堂的路以外,他們應該都堵死了。”

“那下車跑吧……”妮妮西娜咬緊嘴唇。

“妮妮西娜小姐,我是個很較真的人,答應好別人的事情就一定會完成。”與鶴野輕聲說,“如果這些客人因為您的關心被救下一命,想必您以後的話語權和地位都會不同以往。”

與鶴野感覺此刻自己的內心很平靜,彷彿這件事和下班吃便當沒有什麼區別。

“既然接受了您的委託,如果它失敗,那必然是我身死的時候。”與鶴野鬆開手,“無需為我擔心,選擇成為獵人的時候,我就做好了被獵物反殺的覺悟。”

當然了,與鶴野也有自己的私心。

面對欺瞞自己的騙子,她不想反而像自己做錯事一樣東躲西藏。即便孤身一人,她也要衝進去面對面和庫洛洛對峙。

——這是屬於她的驕傲。

“幫我聯繫獵人協會。”與鶴野留下最後一句話。

妮妮西娜默默注視着與鶴野下車,看她拖着裙擺,邁着優美而堅定的步伐,纖細的背影像一隻弱小易折的蝴蝶,緩緩飛進蜘蛛佈下的天羅地網之中。

孤零零走在通往教堂的紅毯上,與鶴野隨手掰斷一根鋼管,握在手中。

走進教堂的這段路,按理說應該由父兄牽起新娘的手。

關於這個問題,與鶴野也思考過。她無父無母,大概這個角色會由靠譜的凱特或者不靠譜的金(如果他願意的話)來代替。

不過現在她孤立無援,唯一的武器只有隨手掰斷的鋼管,穿着厚重的婚紗,獨自面對令不少獵人望而卻步的旅團。

笑死,未來應該沒有能結婚的機會了。

行至教堂門前,刻着厚重精細雕花的門從內打開。

教堂的鴿子在那一瞬間展翅飛向天際,與鶴野看清了教堂內部全貌——

今日晌午陽光正好,透過教堂玻璃彩色花窗射入室內,正好投在站在窗下庫洛洛的發頂上。

庫洛洛站在高舉十字架的聖母像前,陽光溫暖柔和落在他的臉上,若不是額上逆十字刺青,會誤認他是至善至純的聖子。

與鶴野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教堂內,按照約定,庫洛洛釋放了所有人質。

但橫樑上蹲着一人。

門後站着兩人。

柱子后倚着一人。

還有一個被嚇得抖如篩糠的可憐神父。

“真過分呢,喊那麼多人過來。”與鶴野一步步走向庫洛洛,挑着眉抱怨,“就那麼看得起我?”

沒有回話,庫洛洛輕笑着岔開話題:“與鶴野小姐,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真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向來不愛接她的話。

“所以呢?興師動眾把我困在這個地方來是為了什麼?”走到庫洛洛身側,與鶴野直接問。

庫洛洛忽然笑了,雖他經常笑,但這次卻出乎意料地撩人。

背對着聖母像的神父,站在他們面前顫顫巍巍地念起誓詞:“妮妮西娜小姐,你是否願意跟這個男人……”

庫洛洛眉頭一皺,抖成篩糠的神父立馬噤聲。

完全不知道庫洛洛在搞哪出,但好像又不得不配合他,與鶴野無奈開口:“我叫與鶴野。”

念着誓詞顫抖的聲音在空蕩教堂中回蕩,他們安靜地面對高舉十字架的聖母像,彷彿他們真是一對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戀人。

在誓詞的最後,神父詢問與鶴野是否願意。

“不願意。”

剛才還面帶笑容的庫洛洛,臉立馬冷了下來。

“……知道了,我願意。”與鶴野再次無奈改口。

神父對着庫洛洛再次念起誓詞。

“願意。”庫洛洛的聲音響起。

那麼接下來是交換婚戒。

台前的木盒安安靜靜躺着兩枚戒指,是妮妮西娜找來頂級工匠手工打造的。其中,女方的戒指上面鑲着藍寶石,很像大海,很像她的眼睛。

庫洛洛如往常般牽起她的手,捏着戒指向無名指尖套去。像是受到未名的蠱惑,她的無名指顫了顫——

與鶴野猛地甩開了手。

那枚閃着光的藍寶石戒指旋轉幾圈,無力地躺在地面。

“真是遺憾呢,與鶴野小姐。”望着躺在地上的戒指,庫洛洛語氣無奈,開始下令,“活捉她,注意不要受傷,也不要讓她受太重的傷。”

室內的氣氛陡然變化,剛才還如緩慢蒸煮溫水的氛圍,在號令之下立馬沸騰起來!

解除待機狀態的蜘蛛們,緩步從陰影中走出,眼中透着殘酷的笑意。

——殺局開始了。

身披潔白婚紗的新娘扯下了頭紗,平靜地望着即將撕碎她的蜘蛛:“區區一對五而已。”

語氣像是決定婚禮小甜品是黑森林蛋糕還是奶油蛋糕一樣平淡。

穿着繁重的婚紗,纖細的腰肢在潔白的蕾絲層層裹挾下不堪一握。黑而濃密的長發挽起,大片白瓷般的肌膚,線條優美的頸肩暴露在空氣中,白凈面龐上的精緻五官襯得她更加柔弱可憐。

可與鶴野依舊肩背挺闊,一道如弦月的弧光從空中閃過,鋼管直指庫洛洛鼻尖。

“庫洛洛,你憑什麼覺得這樣就能活捉我?”她高傲地揚起頭顱。

面對強敵,唯一的武器只有隨手掰斷的鋼管,柔弱的新娘依舊要像獨守孤城的國王昂首迎敵。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她笑得突兀。

與鶴野這個名字是自己取的。

之前好像叫什麼妮,什麼娜……總而言之,舊名字太過嬌弱,她不喜歡,所以就取了一個新名字——

她是展翅低空掠過水麵的野鶴,沉溺於對生命的讚美,於是懷揣着熱愛飛向不滅的未來。

任何人都別想馴服她。

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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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和團長協議戀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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