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與謊言

【叮！您的城邦降臨了一位友好的神祇！】

【來自狄俄尼索斯的問候:我是狄俄尼索斯，供奉我，你種植的葡萄就能釀出最美味的酒來！你可以直接從我聖所的葡萄藤上採摘葡萄，你自己的葡萄藤也將生產出更多的葡萄！】

瑪卡莉亞現在很慌，不是一般的慌。

雖然系統提示和現實所面臨的境況有細微的區別，可是，事實卻是不容置疑的。

神明降臨在了這個地方，還說什麼想讓她供奉他，而且，這還只是建設第一天啊。

未免太過不可思議了吧？

瑪卡莉亞低下頭來，又是不敢直視那位被燦爛的金光所包圍的神祇了。因為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樹林外的那些簡陋的茅屋還有這片根本不算開墾過的荒地，究竟有哪裏是值得高貴的奧林匹斯神看上的呢？

但是就算她看不見酒神殿下的容貌與身影，那道聲音和與其一同而來的言語，也依然能被自己清楚地獲知。

——供奉我吧，瑪卡莉亞。

他是這樣對她說的。

瑪卡莉亞努力讓自己從莫名的歡欣中清醒過來，她回想起系統之前對自己所說過的每一句警告的話語，甚至是所謂的懲罰，她才感覺自己重新掌握了自我思維。

尤其是在她計算到，其實現在這座還在初步建設中的城邦所需要的……並不是沉溺於安樂享受這種不切實際之物時。

美酒與快樂，聽起來充滿誘惑力，但實際上真的不算必需。

它們能保衛這座城邦不受任何神明侵犯——也或者是打敗來犯的神明嗎？除了葡萄酒外，還能有更多實際性的更加有效益的東西嗎？

至少在瑪卡莉亞的思維里，這是不可能的。

為酒神狄俄尼索斯修建神廟，對於一座尚在建設初期的城邦來說，怎麼想都是沒有必要的吧？

修建神廟需要耗費極多的精力和財物，更別說建成后，神廟所供奉的主人也無法給城邦帶來真正有用的東西。

這樣一來的話，一切就都明了了。

瑪卡莉亞已經打定主意不會真的修建狄俄尼索斯神廟了，即使她一直都對這位神祇懷有憧憬之心。

至於為什麼說是‘不會真的’……

她定了定神，儘力使自己說話的聲音保持平穩鎮定：“您應當如此。”

閉上雙眸，在真神面前作出其實是謊言的承諾。

“我們必將視您為至高無上的守護神，並用世間最名貴的木材和石料，為您修建一座恢弘華美的、無與倫比的聖所。”

當然，多久開工還是個謎題。

瑪卡莉亞在心裏默默想道。

對神說謊……她從前並沒有想過自己會幹出這種事情。

如此膽大妄為。

如此大逆不道。

可她依然選擇這樣做了。

在準備另外說些更加掩飾性、更加討好性的讚美之辭，以此來獲取酒神殿下的信任之時，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好像染上了一層溫熱。

像是被誰人的雙手輕柔撫摸，也像是帶着無限的耐心與包容一樣。

但狄俄尼索斯大人明明還在遠處，並沒有靠近過來。

瑪卡莉亞眼睫顫了顫，只因這雙無形的手正在移動位置，輕輕地劃到了她的耳垂與耳後，觸碰上了那些長長的頭髮。

“不必擔心。”酒神溫和地說道。

在那股溫熱消散之後，她察覺自己的視線似乎變得清晰起來，同時也注意到了臉頰兩邊的髮絲正在由白轉黑。

怔了怔。

“我不會讓我的信徒受到傷害。”

在那樣的話語聲里，瑪卡莉亞好像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什麼，更是在雙手觸摸上這些重新變回黑色的頭髮時，她只能做到努力把這股自心底處升騰而起的衝動狠狠地壓抑下去。

這股想要像從前那樣，奮不顧身地奔向他所在之處，撲進那個溫暖的懷抱的衝動。

瑪卡莉亞抓着自己垂落肩頭的黑髮，彷彿抓住了剛剛那雙為她驅散彷徨與不安的神之手。

“感謝您的恩惠，願所有榮耀與讚歌皆伴隨您身，為您風光加冕。”

黑髮少女微微抬眸，透過金光望向那位神祇。

“……請您原諒我的冒昧與不敬，尊敬的酒神殿下，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問出了這句言語：“這是詛咒嗎？”

——這被神使赫爾墨絲變白的頭髮。

然後，恭順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狄俄尼索斯大人。”

她覺得自己可能膽大包天過頭了。

可是，他還是回應了她。

“不。”酒神的聲音隨風傳來，“這是祝福。”

光芒徹底消失不見。

但瑪卡莉亞卻還跪坐在原地，呆愣地凝望着那片展現神跡的湖潭。

……祝福？

那是什麼意思呢？

【叮！所以宿主你未來會不會修建狄俄尼索斯神廟呀？】

與系統的話語一同出現的，還有另外之人的聲音。

“瑪卡莉亞？你在這裏嗎，瑪卡莉亞？”

聽見自己的名字，瑪卡莉亞緩緩轉過頭去，見到樹叢后少年逐漸走近的身影。

會嗎？

她這麼詢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