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宰先生不在的周目

噠宰先生不在的周目

南方日鶴震驚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極度震驚下,充斥着大腦的想法不是悲痛,不是憤怒,也不是自責。

……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方法?

下一輪的遊戲中,還可以再複製他的數據的,如果系統不同意就砸爛它。

會讓他親手完成想要做的事情,找出事情的真相。

無論他逃走多少次,都一定會找回他。

就在此時,南方日鶴忽然感覺大腦傳來一陣刺痛,緊接着伴隨刺耳的電波聲,系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警告!警告!系統遭受不明攻擊,防火牆崩潰,功能正被篡改中,正在為玩家數據備份】

南方日鶴痛苦地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腦袋裏那刺耳的聲波似乎要將鼓膜刺破,耳邊響起了嗡鳴。

龍之介沒有實體所以感受不到姐姐一樣的痛楚。

周身的劍雨攻擊還沒有停止,南方龍之介再度借用姐姐身體,躲避着那些攻擊。

【系統即將崩潰,玩家請做好存檔點傳送準備】

【日鶴,看來有人發現我們的存在了,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伴隨着巨大的能量壓迫,南方日鶴的身體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南雲老師?南雲老師?老師!”一個男生的聲音將她喚醒,南方日鶴回過了神來,才發現站在面前的是網代慎平和小舟潮。

是自己生前所生活世界的夥伴們。

而南雲龍之介正是她創作《沼男》時所用的筆名。

她微微愣了一下,觀察着周圍,這裏的確是原本生活的世界。

那……是夢嗎?

“姐,你發什麼呆啊?”南方龍之介朝她眼前揮了揮手,那是長大后的龍之介。

沒有死亡,平平安安長大的龍之介。

“啊嘞?我怎麼變成大叔了?”青年似乎也在疑惑自己的變化,但又迅速釋然,“嘛算了,本來就是和姐姐同齡的。”

南方日鶴木訥地盯着他,瞳孔漸漸縮成了一點。

“姐,我怎麼有種,剛通宵打了遊戲的感覺……而且遊戲還沒通關,心裏很難受啊。”

不是夢嗎。

他們真的回來了。

龍之介真的活過來,長成出色的大人了。

那邊的世界呢……就那樣再也沒有人去管了嗎。

太宰,還是死去了嗎。

算了,只是個遊戲。即便如同弟弟所說的那樣,遊戲沒能通關的確會心有不甘,但比起擺在眼前鮮活的、美好的事實,那一點小心結又算什麼。

是的,只是個遊戲。

只是個遊戲。

遊戲。

“姐、姐姐!血、血從眼睛裏流出來了!”龍之介驚慌地讓周圍的人幫忙叫救護車。

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順着臉頰滑下,流入嘴角,一股腥味在嘴巴中散開。

她摸了一把臉上的血跡。

“Good-bye的意思是,再——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南方日鶴猛地睜開了眼睛,夾雜着腥味的暖風吹拂着她的長發。

她看了看周圍,河流,是那條見過無數次、處在夕陽之下的河流。

這裏是……

龍之介昏睡在一旁,此時也醒了過來,慢慢睜開眼睛。

少年看着她的臉,吃了一驚:“姐姐,臉上,有幹掉的血痕。”

南方日鶴抬手隨意抹了一下,也沒能讓血痕消失。

【親愛的宿主,恭喜您成功通過上一關,本遊戲已進行安裝包更新,我是2.0版本。現在為您解說下一關新的遊戲規則——】

【目前您的生命值點數為98.5,此後,伴隨時間的流逝、受傷等,生命值點數會逐漸減少,請在生命值歸零之前查明本案件真相】

【注意:生命值歸零也就意味着您真正死去,且您在遊戲中沒有任何增加點數的機會】

“怎麼會這樣!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南方龍之介站了起來,對着面前彈出的屏幕喊道。

【對不起宿主,無法解答您的問題。您可以回復“1”查看常見問題解答。】

“什麼人工智……”

“龍之介。”南方日鶴拉住了他,“它就相當於是個機械人客服,還是不能轉人工的那種,你沖它喊也沒用。”

南方龍之介聽着姐姐透着疲憊的聲音,退回來跪坐在她的身邊,瞥着她臉上的神色,放輕了聲音:“那……太宰先生呢?”

“……”

南方日鶴低着頭,眼鏡反射出雪白的光。

“死掉了啊,本來不就是死掉的嗎。”她抬起頭,嘴角掛着微笑,眉頭卻蹙起,在臉上形成了一副十分矛盾的表情。

“如果我推測得沒錯的話,龍之介,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循環的兩天了,而是……他死後的世界。時間的齒輪已經轉動起來了。”

而且,之前的系統鎖定了她的異能力,現在它已經完全被取代,關於異能那部分數據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她已經沒有複製的能力了。

已經……

“再也見不到他了嗎。”南方龍之介將她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

南方日鶴看着攤開卻空無一物的手心,慢慢握緊了拳頭。

【感受到您目前的負面情緒,為您推薦以下解決方案:消耗50生命點數回到過去,改變被殺死的影子太宰治之事實】

南方龍之介的眼睛一亮:“姐姐,我們回去吧,這樣太宰先生就……”

“不行。”南方日鶴拒絕得很堅定,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把他找回來,也沒有那麼多點數可以……浪費。”

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是極不願意說出的兩個字。

“只是個遊戲人物啊,龍之介。我們的初衷是活過來,姐姐也想看到你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的樣子。”

“姐姐……”南方龍之介緊咬着牙關,眼眶紅了一圈。

少年放在膝蓋上的雙拳緊握着,肩膀發顫,巨大的酸楚湧上喉頭。

他十分想哭,卻害怕將自己的情緒傳染給姐姐,害她也哭起來,便一直忍着沒哭。

姐姐真的哭起來,是很可怕的。

“龍之介。”南方日鶴忽然靠近,一把抱住了他。

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直緊緊地抱着。

龍之介也沒多說什麼,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冰涼的體溫傳了過來。

暮色漸漸降臨。

*

清冷的月色灑在地面上,給天地間籠上了一種朦朧憂傷的氣氛。

路邊的繡球花垂下了頭顱,不絕於耳的是聒噪的蟬鳴。

橫濱的一家偵探社裏,昏黃的燈光籠罩着整個空間,跪坐在軟墊上的社員們皆一席黑色和服,沉默地垂着頭顱。最前面的白髮少年紅着眼睛,臉上還有風乾的、斷線的淚痕。其餘人的表情皆十分凝重,卻也不願抬頭去看那擺放在正中央的遺像。

這是一處靈堂。

正中央擺放的是一口白色的梓木棺材,棺材上簇擁着白菊、白玫瑰、勿忘我、百合和木棉花。

神龕前靠了一位青年的遺像。

這裏是太宰治的靈堂。

南方日鶴走上樓,站在門口,盯着那些花朵、那口棺材,不禁捏緊了手裏的那隻梔子花。

靠近門口的國木田獨步第一時間發現了她,他站了起來,腿腳有些麻木。

“抱歉,這位女士,今天我們休息,暫時不接委託。”

“我清楚。”她說著,“我不是委託人。”

國木田獨步看着她一身黑衣的裝扮,以及手心裏的那朵梔子花,眉心微收。

太宰這傢伙的死屬實蹊蹺,雖說警察那邊已經抓到了兇手,說就是簡單的他殺,甚至連趕回來的亂步先生都沒有多說什麼,但他們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相信,那樣的一個男人,會這麼輕易地就死掉。

所以,面前這個看起來像是來悼念他的女人,誰又知是敵是友。

聽到動靜的大家皆抬起頭,看向南方日鶴。

中島敦反應有些遲鈍地回過了頭,在看到南方日鶴的那一刻失神般地愣了幾秒,然後起身走向這邊。

“你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嗎?”白髮少年問道。

南方日鶴點了點頭。

中島敦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溫暖的笑,在那疲憊的臉上好似綻開了一顆太陽。

“請進吧!”

“多謝。”

南方日鶴微微頷首,側身朝那個看起來……

“一臉蠢相”的照片走去。

“敦?”國木田有些疑惑地看向白髮少年。

“應該是沒關係的,國木田先生。”中島敦望着女人的背影,露出了略帶苦澀的笑容。

“她的身上有一種很奇妙的親切感,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南方日鶴走到棺材前,愣愣地看着上面精細的雕花,這個人的樣子在眼前如電影膠片般一點點重現,心臟悶得難受,有些天旋地轉,視線模糊不清。

她將手裏的那朵梔子花輕輕放上去,抬頭再看那個一臉蠢相的傢伙最後一眼,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她抬腳準備離開,卻在門口不小心撞上了國木田獨步。

“抱歉。”

“沒關係。”

“那麼,告辭了。”南方日鶴轉身朝偵探社的大家微微鞠了一躬,迅速離開了這裏。

“這就離開了嗎?”福澤諭吉往門外樓梯的方向看了看,發現人已經走遠。

“是啊。”一旁的谷崎潤一郎說道,“既然是朋友,我還以為至少會等到葬禮結束的。”

“朋友?那個繃帶浪費裝置哪來的朋友。”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八成又是再哪裏欠的債,竟然因為殉情把自己弄死了,簡直蠢得不行。”

他的聲音從沒有這麼憤怒和厭惡過,面容也從沒有這麼疲倦過。

“國木田先生……”中島敦垂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自從得知了太宰先生的死訊后,偵探社的氣氛都變得怪怪的了。

大家好像還是和一樣冒傻氣地胡鬧,又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對了。”白髮少年盡量打起精神來,“太宰先生要怎麼安葬呢,普通的火葬嗎?”

“水葬,那傢伙那麼喜歡入水。”國木田獨步長嘆了口氣,“我託人在他老家那裏買下了一條私人河流,就安葬在那裏。”

“不過我倒是聽他說過哦。”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江戶川亂步此時站了起來,“他說自己很想要回歸大地,在他的墳地上撒下花種,希望能長出花來呢。”

“所以,”名偵探睜開了眯着的眼睛,“還是土葬吧。”

既然是太宰本人的意思,大家也就沒再有別的意見。

雖然在這個年代想要土葬,還是要花上一番功夫,不過憑着他們,總會有辦法的。

“等等。”國木田獨步突然一陣驚訝,摸了摸自己和服的兩隻袖筒,“不見了,我偵探社社員證不見了。”

他忽然間想起,剛剛那個女人撞自己的一下。

到底是什麼來頭。

*

皓月當空,整片城市被照得十分明亮,蟬鳴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陣陣狗吠。

一襲黑衣的女人隨着高層電梯緩緩上升,她的表情淡漠,目光堅定,死死盯着眼前。

這裏是通往STAND總部的電梯,要想查明事件的真相,從這裏入手最為容易。

對於目前發生的一切,明明是在時間停止的狀態下卻遭受攻擊、太宰意外死亡、遊戲規規則更新,怎麼想都不合常理。

而且,之前的系統說的是“遭到不明攻擊,功能正在被篡改”,而現在這個系統說的是“新的關卡”。

細思極恐。

按理來說,如果這裏真的是遊戲世界,那麼就相當於是她打開了一個遊戲軟件,而和她綁定的系統則是遊戲的控制中心,負責啟動、結束、測算玩家得分。

如果中樞控制系統遭到攻擊直接崩潰,更像是病毒這樣的外部力量攻擊。

真的是病毒嗎……

【日鶴,看來有人發現我們的存在了,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系統的那句話在腦海中迴響。

等等。

還有一種可能,如果這裏並不是什麼遊戲世界。假設系統和這個世界是獨立的,它只負責帶着宿主不停輪迴……

那麼,極有可能遭受的攻擊並不是來次三次世界的病毒,而是這個世界,發現她們存在的人。

系統的那句話也能說得通了。

不是遊戲世界……

南方日鶴的背脊一陣發寒,緊緊咬着下唇。

不是遊戲世界的話,太宰他,就是活生生存在的人啊。

不停死掉那麼多次的人,到現在,再也活不過來的人……

那麼,到底是誰,發現她們的人、殺死影子宰到底是誰!

她又為什麼會綁定那個系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電梯門打開,南方日鶴走了出來。

正當她準備轉彎時,突然,手.槍上膛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冰冷的槍口對準了她的後腦勺。

“你來這裏坐什麼呢,這——位——小——姐?”

背後的聲音中,透着薄涼的殺意。

那是男人……不,倒更像是少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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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定RPG后總在被迫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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