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番外—拉圖
1
他又一次回到了那個雨夜。
大雨傾盆,雷聲嗡鳴,嘈雜的人群被警戒線隔開。
而他作為受害者家屬孤身站在殘骸里,沒有搭理前來讓他離開的警員。
爆炸的火光早就已經被大雨熄滅,路面上留下的只有黑白的殘骸與難聞的餘燼。
知情的人撐着傘看着在大雨中淋成落湯雞的男人,他們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但是從他低垂耷拉的腦袋,都知道他內心的悲痛。
大雨重刷着一切,大約也夾雜着男人的淚水。
但是男人看不真切的臉上,卻帶着迷人到叫人心涼的溫柔笑容。
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時候,他獨自站在那裏,靜靜地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重生,也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看見這個場景。
但他不在乎。
凡使他死亡者,必將使他更強大。
而膽敢背叛他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2
華麗的酒店裏,男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指飛快地在筆記本的鍵盤上操作着。
屏幕的反光在男人那雙無機質的眼睛中留下了一些冰冷的白霜。
刷啦啦的水聲停下了,浴室門打開,圍着浴巾的男人上身赤丨裸着從浴室里出來。
光潔白皙的冷白色皮膚上遍佈着猙獰的傷疤,破壞了他那本該完美的身軀,卻帶着些詭異的殘缺美。
勁瘦的身軀看不見丁點贅肉,每一塊肌肉都有着優美誘人的弧度。
銀白色捲髮帶着些水滴從身上滑下來,劃過凹凸有致的鎖骨和緊實堅韌的腹肌,沿着人魚線沒入浴巾中。
他用手上的毛巾擦着那頭毛絨絨的銀白色捲髮,琥珀色的眼眸中帶着些漫不經心。
房間裏的男人沒有給他任何回應,繼續敲擊着手中的鍵盤。
“FBI信了?”拉圖平靜地問道,手中繼續和自己那頭叛逆的捲髮作鬥爭。
“是的。”面無表情的男人應聲回答。
拉圖淡淡地笑了:“做得好,赤井秀一,就這樣卧底到FBI去。”
“是。”名為赤井秀一的男人眼中沒有任何色彩,但在男人的話音落後,那種機械一般無機質的神情消失,變成一種冷峻的神色。
一如男人卧底進來時的模樣。
拉圖走到男人身邊,隨手揉了揉男人的頭髮,說道:“很好,和降谷零好好配合,幫我給高層全部換上我的人。”
男人沒有任何抗拒:“是,先生。”
拉圖打了個哈欠,說道:“忙你的去吧,我要休息了。”
赤井秀一默默放下手裏的筆記本,聽話地離開了房間,他的眼中彷彿有電流閃過,后又歸於平靜。
3
酒吧里,昏暗的燈光中,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待着。
不多時,另一個身影坐了下來。
這裏是一個僻靜的角落,並不客滿的時候約莫沒有人來。
但男人沒有疑惑,而是等着對方先開口。
“蘇格蘭,注意安全。”后落座的金髮男人只是說了這麼一句。
“只是潛丨規則的話……”被稱作蘇格蘭的男人有些無奈地說,“波本,你確定拉圖真的有這個意思?”
波本咬了咬牙,說道:“如果是我倒也算了,但是他指名對你感興趣。”
蘇格蘭回憶了一下關於拉圖葷素不忌的傳聞,有些頭疼。
當初來卧底前他確實想過,也願意為了祖國拋頭顱灑熱血。
但是他沒想過會有朝一日那種地方出血啊喂!
“而且他貌似……玩得挺開的……”波本用有些擔憂的眼神看了蘇格蘭一眼。
蘇格蘭心裏一涼,但是他們作為剛剛取得代號沒多久的新人,最快往上爬的辦法就是站隊。
比方說波本一開始想站隊到朗姆那裏,卻被拉圖要走。
能隨便從其他有代號的高層手裏要人,高層還畢恭畢敬,這個拉圖必定是條大魚。
蘇格蘭沒有理由放過這個機會。
於是他做好思想準備工作,最後說道:“好吧,那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波本皺眉道:“他很擅長反竊聽和反追蹤,心思深沉縝密,首次見他最好不要有任何紕漏,先穩住他。”
蘇格蘭知道波本和拉圖接觸比較多,對這個人的了解也比較深,於是打算再問一些細節:“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么?”
波本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我對他了解沒有那麼深。別看他看上去是個玩世不恭的人,但是我很明顯他城府很深,你一定要注意措辭,只要稍有不慎,他都有可能翻臉。”
蘇格蘭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他的喜好完全試探不出來。他貌似很喜歡肢體接觸,但是看人的眼神比起看人更像是在看物。”波本低聲呢喃。
“所以比起情人,他只是需要一個玩具?”蘇格蘭思索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操作性就更高了,但是相應的身為情人的一些特權就拿不到了。
波本點了點頭。
“那你對那個黑麥有什麼了解么?”蘇格蘭想起那個流言中拉圖的情人。
波本謹慎地說:“看似是他的情人,但我認為黑麥更有可能是他養的狗。”
蘇格蘭點了點頭,拉圖的鷹犬么。
波本最後只嘆息了一聲道:“祝你好運。”
“沒事的,你不用為此愧疚。”蘇格蘭淡笑道。
波本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Hiro,很抱歉,我並不是為此而愧疚啊。
4
三聲槍響過後,無邊的夜色又歸於岑寂。
任務完成後,三個男人齊刷刷收槍,步調一致地離開現場。
高處旁觀的貝爾摩德和旁邊打哈欠的男人調笑道:“拉圖,你的三個手下都很能幹啊。”
男人懶洋洋地說:“所以都說了我沒必要來。”
“但這本身不是你的任務么?”貝爾摩德笑道。
“以後我的任務全部由他們負責。”拉圖隨意地擺了擺手。
女人聳了聳肩,反正她已經代表boss前來試探過了,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好吧,你對你的小情人可真不錯。”
“琴酒也是你的人?”她自言自語道,“不愧是打敗了對手的唯一繼承人。”
“好睏,我回去睡覺了。”拉圖答非所問。
5
“K,給他們的思維自由度放寬一點,是時候讓他們去做點別的事了。”拉圖對他的人工智能道。
冰冷的人工智能無條件服從主人的命令,哪怕是主人要它對着主人開槍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站在面前的三個男人眼中都閃過一道銀白色的電流。
不多時,他們又恢復成了平日裏的樣子。
往人腦內植入智械意識從而控制人類思維,使人類成為專屬於他的機械人偶,對他這個智械大師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boss一直心心念念的將人類思維導入人工智能從而永生的技術他也早就在無盡的輪迴中研究出來了。
他對於世間的一切早已沒有了慾望,也早已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無論是挽留還是毀滅,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活下去,任何妨礙他活着的存在,都將在未來成為他的智械僕從。
組織內的卧底絕大多數都已經變成了他的僕從,不願意追隨他的派系也在眾人不覺時悄無聲息地開始簇擁他。
黑衣組織的boss早已被他架空,但他的目光不僅限於此。
FBI、CIA、公安、MI6等一系列往組織派遣卧底的地方都已經被他反滲透,甚至各界高層都有他的智械僕人。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組建屬於他的智械軍團,掀起世界性的戰爭。
而他也在為此準備着。
當他的身體無法承載他的思維之時,就是這個世界被智械生命吞沒之日。
6
男人早已忘記了他不斷重生的執念。
就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惡鬼,早已忘記了他成為鬼的原因,只記得那無邊的惡意與滔天的憤恨。
不知何時,一個渴望歸家的疲憊靈魂,已經變成了遊盪的幽靈。
曾經,當他知道工藤新一那個名字時,他欣喜若狂,他以為終於能夠結束這無盡的輪迴了。
已經被染黑的他殘忍地殺死了那個青年,以為這個圍繞着主角旋轉的世界終於要結束了。
但是他眼前的視野一變,又回到了那個瓢潑大雨的夜晚。
獃獃地注視着眼前的那篇廢墟,他怒吼着,衝上前,在那篇廢墟中翻找着,直到以為他崩潰了的警察來把他帶走。
他的父母葬身在那個地方。
或者說,是他這個身體的父母,葬身在了這裏。
而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原本父母的模樣,只記得自己是一個穿越者,以前大約是一個好人。
或者說,只是一個尋常的普通大學生。
有着愛他的父母和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好友。
他的一切善意都來自對他人善意的折射。
他記不清曾經父母的樣子,卻記得他們好像是這樣評價他的。
他是一個道德冷感的孩子,如果沒有枷鎖,大約會變成怪物。
但是他的枷鎖,他的韁繩,他作為道德參照物的對象在哪裏?
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將會在不久后被boss派來的人引入組織,成為那個天生壞種的拉圖。
7
這就是他的故事,一些沒有意義的無痛呻丨吟。
男人這樣對着鏡子裏微笑着的自己說道。
請快一些吧,你要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