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榮譽老王

第 116 章 榮譽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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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比特愛之箭射中李雲英的時候,她隱約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到了她,四處張望又找不到東西,反而看到沙利葉拿着一把金閃閃的弓站在遠處盯着她,臉上還帶着讓她發毛的奇怪笑容。

李雲英不免心裏嘀咕:好傢夥,他不會是脾氣上來了想一箭射死我吧?

嚇得她趕緊回木屋關緊門,連做兩套卷子冷靜一下。

如此在天使看來,自從幫助李雲英脫離魔鬼的魔爪后,她不僅悶悶不樂,還躲着他。除了把希望寄托在丘比特之箭上以外,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再次快樂起來?

沙利葉苦思冥想李雲英曾經為了什麼而開懷展顏過?

糟心的是,回憶里李雲英實在不是一個快樂的姑娘,所以她很少笑,然而她每回笑的時候總是有魔鬼在一旁,就好像她的快樂全是魔鬼帶來的一樣。

沙利葉趕緊打住蔓延出來的嫉妒。

不要緊,很快她就會發現他的好,喜歡上他,並忘掉魔鬼。

轉天李雲英出門打水,一腳跨出門褲腿擦着枝幹挺立花瓣明艷的不知名花,詫異之餘,只見屋前屋后開滿了姣妍的鮮花,五顏六色,有她認得出來的花種,更多的是她叫不出來名字的花朵,門前花田向遠處延伸,出門便是彩蝶翩躚鮮花簇擁。

金髮的天使站在花海中,花海取代過於高大茂密的喬木后陽光再無阻擋,一瀉而下,陽光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跳躍,潔白的羽翼在風中微微展動,數不盡的鮮花和彩蝶彷彿為了他的美而舞動。一時之間,畫面美得彷彿在仙境。

李雲英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天使身上,他真好看的念頭一閃而過,下一秒迷醉的目光清醒過來。她被突然闖入腦子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警醒自己:好看個鬼啊!看狗天使不如學習!習題冊刷完了嗎?知識點掌握透了嗎?

花海是沙利葉趁着李雲英夜裏睡得最熟的時候連夜佈置的,明明李雲英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目光動搖了,微妙的好感開始萌芽,他等着她過來說話。結果李雲英把頭一低,辣腳摧花硬生生從花海里踩出一條路,像只小牛犢子衝出了他的視線範圍。

至少他知道丘比特之箭開始發揮作用了。

此後沙利葉不斷找理由接觸李雲英,每每李雲英的態度稍有軟化的跡象,她又很快清醒地把兩個人劃分開來。她的意志力比沙利葉以為的堅毅許多。

在他懷疑丘比特之箭不好使的時候,梅塔特隆勸他耐心一些,小魔女內心敏感又堅韌,得循序漸進慢慢接近她,別嚇到她。

好在他忍不住想綁李雲英一起去人界換個環境生活之前,他的主動帶來連鎖反應,讓李雲英改變了。

李雲英不再對他視而不見,也不排斥他的靠近,隨着相處日漸增多,丘比特之箭的力量也在每日增強,她開始欣賞讚揚他的美,也會在他面前展露沒有陰霾的笑容,她眼底有恬靜又溫暖的光,讓他怦然心動。

她就像秋天枝頭最高處的柿子,在爽朗的天空下吸收充足日照,質樸,又溫暖的橘紅色。沙利葉看着她在自己每日的陪伴下越來越開朗的模樣,他心裏的某個角落越來越柔軟,因她的歡喜而歡喜,因她的寥落而寥落。過去對她的傲慢和厭棄也被他忘記,變得不再像自己。

如果這是一段愛情,沙利葉又覺得欠缺了什麼,他對她的不舍像佔有欲作祟,他知道自己對她的喜歡不夠深刻。也許繼續相處下去兩個人的感情會漸入佳境,達成童話一樣充滿綺麗和夢幻的小魔女與天使的幸福結局。

直到梅塔特隆敏銳地察覺到違和處,“你有沒有發現她最近經常說不出你的名字,只喊你天使含糊過去,這是你們之間的小情趣嗎?”

沙利葉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

李雲英覺得自己可能腦子壞了,每回出門遇到金髮天使就跟磕了葯似的目眩神迷,就想跟他拉拉小手膩歪在一起。可等晚上躺回自己床上,腦子又清醒起來了,她對天使根本沒有那種喜歡,白天見了他卻跟被下降頭一樣……

如果不是她腦子壞了,就是狗天使對她用了愛情魔葯之類的手段,好一個狗天使,把跟他拉小手的時間用來學習,能做多少套卷子啊!她天天夜裏悲呼:狗天使誤我大事!

沙利葉根本不知道,白日裏和他笑臉可人的李雲英,在每一個夜晚清醒時刻里都在痛罵他。

隨着時間的推移,沙利葉特意的感情培養中。李雲英發覺自己“腦子壞掉了”的癥狀更嚴重了,具體表現在特定的記憶力衰退,她記得白天發生的所有事,複習過的每個知識點都記得很清楚,但就是記不起天使的名字了。明明每天見面,最近連天使的臉都開始在腦子裏模糊了。

而近日來唯一的好消息是每當深夜,她腦子清醒過來的同時,又能感知到和魔鬼的使魔契約了,魔鬼還活着,契約的力量像過去一樣帶給她安定可靠的支持。她祈禱着魔鬼一切都好好的,同時感到自己又可以了,狗天使攔不住她高考的決心!

沙利葉不知道李雲英每天學那些看不懂的方塊字做什麼,尤其不快她為了學習寧可冷落着他。

“學習使我快樂,不要打擾我。”又是見不到李雲英的一天,門裏傳出同樣的回復。

沙利葉佇立在門外良久,他有理由質疑李雲英真的喜歡他嗎,她的忽冷忽熱讓他跟着患得患失。

在沙利葉品味戀愛中的落寞的時候,梅塔特隆尚不明白為什麼丘比特之箭在李雲英身上效果時強時弱,甚至讓她多了針對沙利葉的健忘毛病。

因為不滿李雲英每天把時間浪費在學習莫名其妙的東西上,沙利葉行動力勝過嘴皮子,時常闖入木屋與她見面,觸發丘比特之箭的功效,眼見二人感情越發深厚了,偶爾沙利葉獨自回想起小魔女,他都能高興地哼起歌。

直到有一天早上,沙利葉照常敲響木門,這一次李雲英沒拿學習當借口很乾脆地開了門。而李雲英見門口站着一個天使,她臉上難掩詫異和防備的神色問沙利葉,“你找誰?”

隨着天使對小魔女的喜愛一點一點增加的同時,小魔女對天使的記憶也在一點一點被剝離,終於有一天她徹底把沙利葉忘記了。

沙利葉總算體會到聽人一句話就窒息是什麼感覺。

他和梅塔特隆圍着李雲英好一番檢查,除了把沙利葉忘了之外,她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就連之前給她的丘比特愛之箭的好感增幅效果都消失了。

說來也諷刺,李雲英忘了沙利葉卻記得萍水相逢的梅塔特隆,她一邊接受檢查,一邊問梅塔特隆,“他是誰?來找你的朋友嗎?”

“他是沙利葉。”梅塔特隆回答。

隨着梅塔特隆的介紹,李雲英看向沉默站在一旁的金髮天使,只覺得他表情的似乎有點悲傷,不過天使們一向高傲怎麼可能把情緒外露給一個陌生人,一定是她看錯了。她面色冷淡,滿不在乎的移開目光,沒看到金髮天使眼裏浮上來的淚意。

梅塔特隆沒從她身上檢查出問題,繼續向她拋出問題,“你還記得自己曾經召喚過一個天使使魔嗎?”

李雲英反而目光深幽地看着梅塔特隆,“你不記得了嗎,我的使魔是一個只會治癒魔法,擅長做雞翅膀料理的黑髮魔鬼,王一諾還是被你帶來的天使團驅逐的。”

一來一往,梅塔特隆了解到她腦子裏關於沙利葉的記憶被刪除后,記憶自動修正掩蓋了沙利葉存在的所有痕迹,再也沒有沙利葉的名字、模樣、和共同相處的記憶。

這樣無聲無息讓人難以察覺的手段梅塔特隆感到有些熟悉,一時半會兒沒想明白,直到他看到沙利葉臉上難過得似乎就要哭出來一樣的表情,他想到,“魔鬼們性情不同,卻不約而同喜歡把飽含地獄惡意堪稱無解的詛咒,送給離開地獄后見到的第一人。”

沙利葉的聲音低沉,“那天魔鬼確實詛咒了我。”

夾在中間李雲英不明所以,什麼詛咒不詛咒的,聽着就瘮得慌,她一點也不想參和別人的事,“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你們自便。”高考迫在眉睫的緊迫感督促着她撲向自己的書桌。隨着木門合上的聲響,兩個天使被關在門外。

他們面面相覷,臉色都變得很難看。想破解魔鬼給的詛咒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的,要麼魔鬼心甘情願為你解除,要麼殺死詛咒的源頭魔鬼。

如果魔鬼被成功驅逐死去,魔鬼和李雲英無論是締結了使魔契約還是別的靈魂契約,都會無條件解除。同理,魔鬼給天使的詛咒也會自動消除。

一想到經過那天一個戰鬥天使團戰力全開圍剿,魔鬼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詐死逃遁,如今好好活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隨時會捲土重來。魔鬼不死的後果不堪設想,兩個天使紛紛感到圍剿失敗的難堪和棘手。

原來魔鬼帶來的陰影一直沒有散去。

順着脊背上竄,沙利葉深深吐出胸腔一口濁氣,回憶當時魔鬼給他詛咒的情景,王一諾不像別的魔鬼生得一副看了就知道來自地獄的粗糲猙獰感,被小魔女召喚來的魔鬼過於“像一個人類”,披着矜貴俊美的皮囊偽裝着好脾氣的模樣,洞察人心說著漂亮話。

那時召喚陣的光芒尚未消散,站在其中的魔鬼凝視着他並微笑着,似乎真的把詛咒當成了一件好禮物送給他,“你所愛之人,永遠不會愛你,你愛她越深,她忘你更甚,你越渴求她,她與你越遠,永生不得再見。”無形的鎖鏈糾纏着他的心臟,他回想越多,心口越是絞痛。

他仗着丘比特之箭肆意接近李雲英,自信於她會喜歡上自己,一步一步推着她靠近自己的同時,自己也在越來越靠近她,享受她對自己的青睞,也沉迷於自己抓住了愛情的滿足感。

魔鬼的詛咒就像過了明路的陷阱,明晃晃放在前路,他卻傲慢地自己走了進去。或許這就是魔鬼的目的,冷眼看他作繭自縛,從此李雲英忘了他,就只會記得魔鬼。

沙利葉意識到魔鬼跟他一樣對李雲英勢在必得,早晚有一天魔鬼會回來帶走李雲英。想到這裏,心口的絞痛忽視不得,讓他咬緊牙關才能忍下痛呼。

梅塔特隆來來回回復盤驅魔那日戰天使團和魔鬼的對沖戰鬥,以整個戰天使團的戰力不可能消滅不掉一個魔鬼,更何況在武力壓制之前他們還有完善的戰鬥部署,確保萬無一失。

可現在結果展露了,魔鬼依然還活着。思來想去,梅塔特隆腦海閃過一絲微弱的靈感,如果,如果沙利葉從魔鬼手戴的權戒中發現的圖騰指向了錯誤的魔鬼真名,那麼他們部署的戰略再完美,狡詐的魔鬼或許能從中找到一線生機……

把戰鬥前後推算幾回,梅塔特隆剛有了些頭緒,沙利葉的狀態出現了問題。他進入了“性別分化蛻變進階”的狀態,身體與靈體進階強化帶來的不適會逐漸加劇成難忍的痛苦,只有在天國的神殿才有充足的力量提供給他順利進階。

為了沙利葉和李雲英的安全,梅塔特隆當機立斷決定帶他們馬上回天國,李雲英本意是不想去,畢竟她跟梅塔特隆不熟,但她的抵抗微不足道,連騙帶綁被兩個天使打包帶走了。

那是一片雲上的天空國度,永不西沉的的陽光燦爛,雲朵如絮,藍天成了近在眼前的雲后柔美色彩,似是很近,又遼闊得沒有盡頭。

雲上聖城莊嚴華美,令人心生嚮往,美麗聖潔的天使穿行雲間,遠處傳來悠遠的鐘聲和天使曼妙的歌聲,引人浮想聯翩,人間一切讚歌放在這裏都不會誇大。

天國禁止異族進入聖城,連日趕路來到天國,沙利葉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幾名天使前來接引他去神殿完成進階儀式,暫別之際沙利葉握着李雲英的手,“等我回來。”

無論沙利葉每天儘力和她創造多少相處的記憶,每次李雲英睡醒都會忘記沙利葉。就像現在她把沙利葉當剛認識的陌生人,他看起來病入膏肓虛弱得不行卻還握着她的手囑咐她等他回來。

你誰呀?為什麼要等你回來?我們很熟嗎?快鬆手啦死靚仔!

李雲英感到莫名其妙,把自己的手抽回來,“……雖然我們今天才認識,總之先祝你身體健康吧。”

沙利葉:“……”這扎心的感覺。

梅塔特隆把李雲英帶到聖城外閑置的房子安頓。

李雲英沒見過天國這樣美麗虛幻如夢中幻境的地方,哪怕沒能進入聖城開開眼界,在城外飽飽眼福后,處之怡然在梅塔特隆安排的房子裏住下。說是城外閑置的房子,但也比李雲英在深林里撿守林人遺棄的舊木屋奢華精緻許多。

紅色的屋頂,白色的牆壁,還有漂亮的玻璃窗,透過窗戶看出去,沒有綠到陰森的森林。萬里碧空,白雲點綴,只有藍天白雲交錯的雲上國度,獨角獸在彩虹上奔跑,時不時能看到巡邏的天使小隊從雲層間飛隱過的身影,一切顯得如此不真實。

生活似乎回歸了平靜,偶爾路過見到她的天使不屑於搭理她,梅塔特隆也很少來,只有對什麼都好奇的獨角獸幼崽時不時在窗外探頭探腦,圓溜溜的黑眼睛打量着住在小房子裏“沒長翅膀的殘疾女天使”。

住的久了,獨角獸幼崽沒那麼害怕她了,甚至還會呼朋喚友組團來看“沒翅膀的女天使”。當她雙眼酸澀從書本中抬頭看窗外放鬆眼睛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一群白色小馬駒伸長了脖子擠在窗戶外看她,讓她哭笑不得。等她出去,它們又一鬨而散,眨眼扇動着小翅膀消失在雲層里。

手機里的日曆提醒着她來到天國已經過去半個月,高考知識點再三複習瞭然於胸,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儲物指環里時空鑰匙靜靜躺着,她猶豫着離開之前是否能先用時空鑰匙的力量去見王一諾一面,哪怕說聲再見也好。

還未打定主意,久違的傳來敲門聲。

……

沙利葉從神殿的聖水池裏出來的時候,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實力從八階跨越到了十階,這是一次很成功完美的進階,哪怕跟魔鬼單挑他也有了自己能戰勝魔鬼的自信。進階也帶給他性別分化的改變,纖弱的中性美從他身上退去,身形拔高,肌肉塑形,有了青年的挺拔俊朗。

也是一次心靈成熟的過程,他認識不清自己的心,而身體的改變明明白白告訴他,他真真切切愛着李雲英。那個總是擺出一副冷淡的面孔掩飾真實的自己,害怕受傷的小魔女。他喜歡她故作的冷漠破冰后的那一抹笑容,還有她嬉笑怒罵的口吻,她真的好可愛。

在神殿完成十階天使的授封儀式后,他迫不及待想見自己的小魔女。

儘管魔鬼的詛咒還在當前,但只要李雲英留在天國在他身邊,他有信心詛咒早晚會破解,李雲英也會接受他真實的心意。

當他敲響門,他能聽到推開椅子門后小魔女的腳步聲,哪怕知道李雲英不會記得他,可滿腔熱情讓他不能不見她。

門后露出李雲英的身影,他變高了更顯得她嬌小孱弱惹人憐愛。她依然穿着那身材質奇怪的藍白兩色校服,扎着馬尾辮露出整張臉龐。天國過分明媚的陽光落在她臉上,映照出她瞳仁溫暖的淺棕色,眼眸沉靜清澈,望着他的小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平淡的口吻聲音泠泠如泉水流淌,“你是誰?”

沙利葉眨了眨眼,壓下眼角的酸澀,似是一場新的開始,哪怕她第二天就會忘記,也想給她留下好印象,他勾起唇角露出笑容,“我叫沙利葉,雖然你明天就會忘記我,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喜歡你。哪怕以後的每一天我都要重新表白一次,只要這顆心裏裝着你,我都會來告訴你,我喜歡你。”

回應他的是李雲英面無表情當著他的面甩上的門,以及從門縫裏擠出來她的一句低罵,“神經病。”

李雲英懷疑門外的陌生天使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才來她這裏惡作劇,說什麼她明天就會忘記他,她現在記憶力好得能把元素周期表倒着背。漂漂亮亮一天使玩什麼不好,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還得來找她這種窮矮矬小魔女“表白”,她何德何能當得起他“喜歡”?

被這麼一打岔,李雲英更想見魔鬼了。

確認外頭髮神經的天使離開后,她給梅塔特隆寫了一封告辭信留在桌上,握着時空鑰匙,她默念着魔鬼教給她的咒語。

她不知道當她為時空鑰匙注入魔力的時候,沙利葉和梅塔特隆第一時間察覺到這間房子裏的魔力波動,原本是為了防魔鬼而設下的監測裝置。

走出去不遠的沙利葉立刻返回,他匆忙趕來只看見小魔女雙手交握胸前,她閉着眼低頭似是在虔誠禱告,唇角甚至有安心恬靜的笑容,咒語已經默誦完畢,握在雙手中的時空鑰匙透過她的指縫光芒大綻。

“帶我去見王一諾,帶我去見王一諾,帶我去見王一諾。”強烈的信念化作路標,時空鑰匙為她打開通道。

時空裂縫吞噬了李雲英,透過裂縫沙利葉窺見地獄裏炙熱的岩漿流淌過怪石嶙峋的漆黑山脈,無數的魔鬼嗅到靈魂的氣息從岩漿里湧現,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注視着從裂縫墜入地獄的混血魔女,無法承受失去的焦灼感扼住沙利葉的心臟。

他最後看到的是搶食的魔鬼們在下方聚集,爭先恐後向墜落的小魔女伸出魔爪,拒絕他靠近的時空裂縫在他眼前閉合。他伸出的手只能抓住一捧很快消散在空氣中的光芒。

始終閉着眼的李雲英感到墜落的失重感,炙熱的溫度包裹着皮膚,鼻尖嗅到腥臭刺鼻的硫磺氣味,還有來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交疊在一起的陌生語種,像龐然怪物喉管里的咕噥聲。

當她雙腳再次踩在實地上,空氣里的熱意未退,很快皮膚有了出汗的黏膩感,就連風帶來的也是一陣陣熱浪,不知不覺刺鼻的硫磺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耳畔迴響着浪濤拍岸水花四濺的浪濤聲,夾雜着高空海鳥嘹亮的叫聲。

李雲英試探地睜開眼,和熱度成正比的刺眼陽光讓她眼睛生疼。

眼前一副藍天白雲大海沙灘的熱帶海島景象讓她一時失語,這和她設想的魔鬼的老家,地獄的樣子天差地別。

不遠處潔白細軟的沙灘上一頂大大的遮陽傘十分明顯,傘下陰影里沙灘椅上躺着一個人,走近一看正是魔鬼。

穿着一身花里胡哨印着熱帶植物的沙灘襯衣和短褲,手邊一杯冰鎮果汁,腳下躺着一塊衝浪板,極具現代感的收音機在小桌上播着不知名電台主持人插科打諢的聲音,儼然一副悠閑假期的模樣。

見李雲英來了,魔鬼指了指身旁空的沙灘椅,李雲英剛坐下,發覺不知道何時自己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夏季款短袖校服,脫掉人字拖把腳埋進白色的沙子裏,觸感柔軟。冰冰涼涼的果汁也到了她手邊,她呷着吸管喝了一口冰冰的果汁,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跳躍,驅散了熱意。

她茫然地眺望遠方海平面,“我在做夢嗎?”

沒人回答她。

李雲英扭頭看身旁的王一諾,王一諾躺在沙灘椅上閉着眼似乎睡著了,放鬆的睡顏歲月靜好,李雲英跟着躺下,濤聲依舊在耳畔迴響,睡意漸濃很快她也睡著了。

當她饜足醒來時間似乎停滯了一般,太陽沒有一點移動的跡象,遮陽傘落在沙灘上的影子角度沒有變,海鳥飛躍海平面依然在歐唱,而睡一覺的她精神頭十足。

王一諾站在一旁看着她,唇角帶笑,捏着時空鑰匙的手沖她晃了晃,她的目光落在鑰匙上。

她從躺椅上跳下來,王一諾把這枚鑰匙放在她掌心裏。

李雲英直視着王一諾的眼睛,“我要回家了。”

王一諾送上祝福,“今日一別,願你前路坦蕩。”

她有很多話想對王一諾說,她不是暢所欲言的性子,最終只是問王一諾,“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她知道和魔鬼做交易的代價。

王一諾摸了摸她發頂,“在你老得走不動路的時候,我去接你。”

她握緊躺在手心裏的鑰匙,點頭道,“我很期待和你再次相見的那一天。”

時空鑰匙帶她離開前,李雲英看着王一諾無聲微笑着向她道別,她跟着微笑,像心裏沉甸甸的石頭落地,像籠子裏的鳥雀沖向天空,這幾年魔界帶給她的詭譎色彩褪去,熟悉的車水馬龍的街道像拼圖一般在身旁拼接成完整的世界。

2017年6月7日早上八點半,她一手掛着文具袋的同時拿着喝到一半的奶茶,另一隻手撐着雨傘,走在去考點的路上,文具袋裏裝着她的准考證。

如果這一天她的生母魔女沒有把她召喚到魔界,她慢悠悠走到考點校門前剛好能把奶茶喝完,還有富裕的時間去個廁所,因為6月6日她去考場踩點就是這麼去的。

路過街旁的玻璃櫥窗,她在倒影里看到臉龐稚嫩的18歲自己,身上藍白校服鬆鬆垮垮。

她低頭喝了一口熱乎的奶茶。

好甜。她想。

六月夏日的燥熱已經初露端倪,但從早上開始的一陣小雨帶來了清涼。雨水淅瀝,潤透了世界,濕潤的雨水裹挾着雅緻的清香從行人路兩旁高大樹木上落下來。仟仟尛哾

這香味……

李雲英仰起頭,生命力旺盛的高樹上墨綠的闊葉中半遮半掩花瓣繾綣潔白的花朵。

好香!

頓時李雲英神清氣爽,無言的快樂在心底漫延成海,路過的行人看她在路上蹦蹦跳跳像個傻狍子的模樣失笑,她一無所覺沐浴着濕潤的花香向前。

……

沙利葉殺到地獄的時候,他沒有找到李雲英,但他找了王一諾。

沙利葉問出無數個日夜讓他一經想到就心碎的問題,“她還活着嗎?”

王一諾誠實回答他,“她還活着,在另一個世界。”

沙利葉向魔鬼祈求一把時空鑰匙去見她,然而回應他的是王一諾把從四界收集而來的時空鑰匙一把一把,當著他的面全部毀去。

“她不屬於你,她也不記得你,你找到她又能做什麼呢。”

時空鑰匙一把不剩,永絕了他見她的可能性。

沙利葉目眥欲裂,幾欲瘋癲。

……

多年之後李雲英回顧自己的一生,像是魔界的經歷耗盡了自己一生的苦楚一般,順利參加高考之後她的人生很順遂,她努力爭取的大部分能得償所願,得不到的也能坦然釋懷。

這就是人間,她深愛的世界。

當她垂垂老矣,兒女想為她盡孝膝下,她失笑告訴他們,他們還有自己的人生去努力,而她也還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不需要有人陪,她自己就能去。

能使用三次的時空鑰匙還躺在她的珍寶箱裏,等着它的主人使用最後一次。

比起等王一諾來接自己,李雲英更想自己去見親愛的魔鬼。

她想見王一諾。大半輩子過去了,年華老去,咒語依然熟記於心。

這一次的時空通道跨越漫長的宇宙,群星在眼前閃爍,不知年月時間,似是永恆,星辰也在消亡然後重組,她降落在一顆死去的星球上,海水枯竭,生靈絕跡,無盡曠野上墓碑林立,這是一座墓地。

完成了最後一次使命,時空鑰匙在她手中碎成齏粉。

老去的她拄着拐杖步伐蹣跚,路過一座座用不同文字刻載死者姓名的墓碑,終於她找到靜立在一座墓碑前熟悉的身影。

“王一諾。”她蒼老的聲音帶着嘶啞。

似是她的聲音將王一諾驚醒,當王一諾轉身看到李雲英,她笑了起來,哪怕李雲英老得滿臉皺紋了,她依然一眼認出來了,“李雲英,你來了。”

李雲英丟下拐杖依偎在年輕依舊的王一諾懷裏,安心的感覺一如當年。她閉上眼在王一諾懷裏永遠睡去。

“歡迎你回家。”

在王一諾身後久經風霜的墓碑上刻着李雲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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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譽老王[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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