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無恙
賈珠病了?
那應該趕緊請大夫去啊,叫他去有啥用?!
不過聽人家胡亂尬吹了幾句就還真當他是神醫啦?
咱就是說,真就當人命是玩兒呢唄。
薛攀心中十分無語,但同時也很是詫異,因着他的這位表兄賈珠,他明明幾天前才剛剛見過面。
這位珠大爺是標準的名門之後、世家貴公子,可以說除卻天縱英才、年少有為、完美無缺之外,簡直找不到什麼其他的形容詞兒來形容。
當然,這位珠大哥的身體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反正正常說話、走路、待客、作詩都毫無壓力,至少不是什麼病秧子的模樣,那怎麼會只這麼幾天的功夫,人就大不好了?
這不合常理呀。
難道說,這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
想到原著中賈珠那個“不到二十歲就一病沒了”的命運,薛攀心中一緊,顧不得再吐槽跟無語,還是趕緊收拾了一下就上了賈府的馬車,繼續趕赴下一個場子。
薛家的宅子離着榮國府並不算太遠,趕車的下人們又十分焦急,將馬車趕得飛快,故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
薛攀下了車,又換上一輛輕便的小車,繼續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賈珠的房中。
剛一進門兒,薛攀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他心裏不由得就先是一突——這感覺怎麼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受傷?
進得了內室一看,果然見到裏頭坐滿了人——賈母、王夫人、李紈都在,俱都哭得眼睛紅腫,十分傷心。
賈赦的繼室邢夫人、隔壁東府賈珍的夫人尤氏都陪在她們身邊兒柔聲安慰,但眼圈兒也是紅的。
稍微遠點兒,隔着個雕花屏風的地方,賈政、賈赦、賈珍等正圍在幾個醫者面前說話,林如海在旁邊作陪,一個個也是眉頭緊鎖,面露悲戚。
總之,看着就像是賈珠馬上就要不行了的樣子。
聽得下人們通傳說“薛大爺來了”,房內所有的人全都轉過頭來盯着薛攀看。
賈母、賈政、王夫人和李紈甚至都不自覺地往外疾奔了幾步,似乎是見到了救星一般,對着薛攀連聲呼喚:“蟠(哥)兒來了,快來看看,你珠大哥哥怎麼樣,可還有的救沒有?”
又是救人啊。
行吧。
總感覺,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事情了是為啥?
薛攀嘆了口氣,一邊兒答應着一邊兒疾步走到了賈珠床前,準備先查看一番賈珠的情況。
都已經到這兒了,會不會的不要緊,總是要先看看再說吧——而且若是真的是外傷而不是急病,反倒說不定還是他可以搞定的類型呢。
反正之前給十三阿哥也看過,不過就又是一次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話雖然如此,等他真見到了賈珠的情況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天啊,這位珠大哥哥到底是遭遇了怎樣可怕的事情?
看他那滿身的傷,不像是意外,倒像是故意傷害——簡直就像是被抓進了敵營嚴刑拷打過了的戰俘一般,賈珠趴在床榻上,他的整個背面兒,從肩頸到大腿,就沒有剩下一塊兒好肉了。
而且那傷口還正緩緩滲血,雖然已經經過了包紮,但不知道為什麼止血的效果不好,眼見着賈珠臉色慘白,出氣兒多、進氣兒少,實在是看着大不好,很快就要死於出血過多了。
薛攀急了,立刻要了熱水凈手消毒,摸出懷裏的止血繃帶,止血藥丸,各種各樣的急救裝備準備先給賈珠止血。
這時候原本在隔壁屏風隔斷外頭的幾位醫者都進來了。
其中的一個居然還是個熟人,正是之前在宮裏頭王嬪那裏見過的老院判王太醫。
他一見到薛攀就喜出望外,連連嘆道:“若是薛家大爺來了,倒也未必沒有法子救珠大爺了,不拘什麼法子,都可以一試。”
聽得老院判這麼說,賈母當即老淚縱橫,拉着薛攀的袖子哭着道:“蟠哥兒!好孩子!你快替你珠大哥瞧瞧身子,可千萬救他一救!若是他這回真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我們娘兒幾個可怎麼活啊!”
王夫人也拉住了薛攀另一邊兒的袖子哭着祈求,只有李紈,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卻偏偏還在努力維持着端莊和體面,愈發不敢開口出聲兒,看着愈發難受了。
薛攀嘆了口氣,柔聲安撫道:“珠大哥哥是蟠兒嫡親的表哥,蟠兒自當盡心竭力——只是蟠兒到底年輕,也不敢說一定有法子救得好……”
聽他這麼一說,賈母等愈發著急,還是旁邊兒林如海出面勸道:
“老太太、舅太太、奶奶們且莫要心急,蟠兒既然如此說,那反倒是行家裏手——若是不管青紅皂白,只一味地打包票說漂亮話兒,那才是真的要擔憂呢,且出來鬆快鬆快,略歇一歇,先讓蟠兒試試。左右有幾位太醫大人們跟着,出不了什麼大差錯兒。”
林如海不愧是談話高手,這話一說,賈母,王夫人等的情緒都冷靜了不少,加上邢夫人,尤氏等一再相勸,她們終於鬆口,同意暫時退出內室,在屏風那邊兒等候消息。
薛攀鬆了口氣,對着林如海點頭致謝,卻收到了他鼓勵打氣的眼神,不免心中一暖。
他也鄭重地對着林如海點了點頭,像是表達謝意,又像是表達決心。
反正事已至此,就算是硬着頭皮也只能上了,總不能真的見死不救吧。
話雖如此,但看着自動圍過來,主動解說賈珠醫案,儼然尊了薛攀為主治的包括老宣判在內的幾位太醫,薛攀還是覺得心情複雜。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無暇再在意這些細節,只努力集中精神,一邊兒打開系統實時查詢播放外科治療相關知識技能,一邊兒指導幾位太醫動手操作。
開啥玩笑,人命關天,就算薛攀的理論知識儲備足夠,沒有臨床實踐經驗,也不敢自己直接上手啊。
別到時候不是救人,反倒是要害人就完了。
不知道應該說是薛攀運氣不錯,歪打正着找對了治療方案,還是賈珠命不該絕。
在系統的支持和太醫們的全力配合下,經過一個時辰的緊張急救,賈珠身上傷口的出血終於全部止住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王太醫緩過氣來第一句話又是尬吹,讓薛攀深感無語之餘,也不免生出一絲自豪感來。
不拘什麼法子,只要管用就是好法子!
為了更改他們珠大哥哥的悲劇宿命,他一個小表弟,真是付出了太多……
不過現在其實還沒到放鬆的時候。
賈珠傷口的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是其實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不管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還是後續可能的併發感染,都非常致命。
最關鍵的是,直到現在,賈珠他都還沒有醒過來,這就……
薛攀面色凝重地看向了王太醫,後者也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老爺子當即就收斂了微笑,一臉凝重,仔細給賈珠診起脈來。
他診完了脈,低頭凝思,又換了其他兩個太醫輪流診過,這才一起低聲討論了起來,片刻之後,方才對着薛攀拱手道:“薛大爺,珠大爺的狀況仍是不太妥當,您看看,可還有別的什麼法子沒有?”
因着賈母等人就在屏風隔斷之外,王太醫跟薛攀他們說話也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故此她們把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都聽進了耳朵里。
王夫人當場就又痛哭了出來,賈母也抽泣起來,李紈更是哭個不停,薛攀嘆息了一聲道:“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他這話一說,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又被他吸引,不過這一次,他卻是另闢蹊徑,並不再搞什麼醫療急救,而是換了一種“精神療法”。
為了掩人耳目,他連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一個外人都沒有留下,只教王夫人和李紈帶幾個手腳仔細的下人留在內室,陪在賈珠床邊兒服侍照顧。
又叮囑她們不要觸碰賈珠的傷口,若是他口渴只用潔凈帕子沾些溫水在他口唇上,不能喂他太多水喝等……
如此安排了之後,薛攀便也不再多做什麼,只說了句:
“若是老太太、老爺、太太、並嫂子們信我,咱們就再試一回——事已至此,已非人力所能及,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若是老天爺開恩,大哥哥明日或可無恙。”
聽得他這話,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難免露出悲戚憂慮之色。
但是他們也知道,除了聽薛攀的,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默默按照薛攀的安排,各司其職,靜等天明。
薛攀安排了其他人各自休息,也無心跟林如海賈政等多言應酬,只推說今日救人消耗甚大,便就躲回了隔壁客房中,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又一次悄悄點開了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