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高手都是自己跟自己打
“理論講,罵人沒素質,是不對的。”趙傳薪掏掏耳朵:“但理論永遠不會大於實踐。”
“這,這是何意?”
“呵呵,咱們敞開亮話吧。”趙傳薪篤定的說:“你想要借銀子是吧?勸你死了這條心,沒有。”
此時清廷拆東補西,慘淡度日。
趙傳薪旗下各處截然相反,如百日築基,靈丹妙藥當零食,暫且沒成仙但已有神光閃耀。
很難說清廷不眼紅。
愛新覺羅·載灃:“……”
你特么說啥呢?
見載灃沉默不語,趙傳薪當他默認:“呵呵,果然被趙某料中,我時刻提防借銀子的人開口,所以早將銀子花完。再說,咱們又不熟。”
“……”這會載灃已經忘記趙傳薪罵人,他說:“我是想問你意欲何為……”
趙傳薪語重心長:“你年紀比我小,又姓愛,我就叫你一聲小愛吧。”
“小愛同學,不是我說你,治大國如烹小鮮,急不得。”
“你可以摸魚,可划水,但別真的菜。需要獨當一面時,要讓人服氣。遇到事了便四處借銀,這算什麼事?”
“幾年前,我兄長對我說——傳薪,咱關外山頭上到處都是綹子,隨便搶銀子,你真是趕上了好年頭啊。”
“你看,我身家都是我打拚出來的,不懂就要多學多練。”
載灃此時的心理活動:我是誰,我在和誰通話,通話目的是什麼來着?
你才姓愛,你全家都姓愛。
載灃氣急敗壞:“趙炭工,本王是想問你,你聚集各地人馬齊聚鹿崗鎮開會,意欲何為?莫非公然造反?”
愛新覺羅·載灃,1883年生人,如今還不到三十。
不氣盛那還能叫年輕人么?
氣急下,“造反”二字脫口而出。
挑明長久以來的心中猜忌,載灃既後悔又釋然。
彷彿解脫。
連身子都有些癱軟。
頗有種聽天由命的意思。
只聽話筒中傳來嗤笑。
趙傳薪那可惡聲音啊。
“小愛啊,你是可以的。孔雀開屏,你只看腚。”
載灃癱軟身子變得重新有力,他坐直,喝問:“趙傳薪,你此話何意?難道本王說錯?你召集人馬齊聚鹿崗鎮,又四處邀買名聲,這不是企圖造反是什麼?”
趙傳薪懶洋洋道:“我來告訴你,如果我造反會怎麼做吧。”
“哼,終於露出狐狸尾巴,本王洗耳恭聽。”
趙傳薪不屑道:“造反先去京城,將你和隆裕宰了,手到擒來的事情。然後宰了載濤、載洵、載澤、毓朗、鐵良、善耆。你們家,除了這幾個人還有點看頭,余者皆酒囊飯袋,不足為慮。此外,再將袁慰亭宰了,這人在軍中有能力、威望。溥儀那兒孫輩的,趙某也不必管,讓他自生自滅。此時,中原大亂。趙某隻需從關外起兵一路南下橫推,你猜一盤散沙的各方諸侯誰是老子對手?不出兩年,這片山河我要是殺不了一個對穿,我‘趙’字倒過來寫。”
載灃倒抽一口涼氣,覺得周圍忽然暖洋洋的,唯獨自己如墜冰窖:“你……”
趙傳薪的計策簡單粗暴。
但他真能辦到。
不誇張的,真的。
無論屠他愛新覺羅全族,或是帶兵橫推,趙傳薪都能辦到。
要真那麼干,數百年之王朝頃刻分崩離析。
“你,你不敢,列強斷然不許你這樣干。”
“列強算個幾把?你信不信,我一邊帶人橫掃中原,同時對付列強?除日俄外,余者皆靠堅船利炮。可在海上,我趙傳薪能反覆給他們執行死刑。將韓國的入口堵住,草原上擋住毛子兵鋒,只需要穩定中原,反過來我就要他們血流成河。此時,列強還敢來華攫取利益?我說話,他們誰贊同誰反對?”
載灃身體顫抖,嘴唇哆嗦:“你,你無法得逞的……”
“你他媽的,在我面前還裝個幾把攝政王?”趙傳薪不耐煩了:“鼠目寸光的狗東西。你難道沒看見,我灰斧軍北御沙俄,我保險隊、背水軍東抵日本,我港島、澳島玄天宗南擋口岸?別的不提,草原上各部蠢蠢欲動早想造反。若非我趙傳薪壓着,你以為你還能安生當攝政王?若非擔心生靈塗炭,山河分崩,我他媽就宰了你們愛新覺羅滿門。還想薅老子的反骨,你他媽有那實力么?”
咣。
電話掛掉。
愛新覺羅·載灃愣神,怔忪良久。
說疑慮盡除,那是扯淡。
他的位置註定他永遠不會放鬆警惕。
趙傳薪不屑解釋、破口大罵,反而令他安心。
趙傳薪人設是這樣的。
他要干誰會明說,然後騎臉輸出。
弄死位高權重英國駐華特命全權公使朱爾典,要他三更死就三更死,誰也留他不到五更。
趙傳薪說沒想造反,那或許就是真的。
至少現在沒想造反。
還有草原上有人要造反……
載灃早收到些風聲,只是沒在意。
現在想想,倒是要好好查查。
再念及趙傳薪所言,載灃想到當初沙俄圖謀滿-洲里,日本圖謀延邊,澳島讓葡萄牙佔着,英國在港島獨佔鰲頭,漢口租界尚且全部在列強手中……
這一統計,趙傳薪還真是為了這個國家付出良多。
這不是一隅一地,列強心地險惡,永不餮足,得寸進尺是必然。
趙傳薪可謂阻止一系列野心。
但那又如何?
載灃心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師之濱莫非王臣,那不都是應該的么。
你做了也不該居功。
……
趙傳薪掛斷電話后,只覺心情舒暢。
罵人可有效釋放壓力。
他左右看看,沒椅子。
抬頭一看,發現棚頂有吊頂。
昨夜狂歡熬夜,他精神有些疲憊,一躍而起,開啟反力肩帶,雙腿搭在吊頂邊緣,和躺椅子上翹二郎腿異曲同工。
他雙手抱頭,閉眼小憩。
此時,本傑明·戈德伯格帶姚冰進了通訊室。
本傑明·戈德伯格看着地上看書的乾飯:“俺師父呢?”
乾飯頭也不抬,只是抬起前爪指了指棚頂,說:“你師父跟個錢串子一樣,在屋頂趴着呢。”
說完放下爪子,翻一頁書。
本傑明·戈德伯格和姚冰:“……”
姚冰兩眼放光:“師父,我想學這一招。”
本傑明·戈德伯格:“師父,俺也想學。”
趙傳薪在棚頂閉着眼睛說:“你們長的都太低調了,習不得如此嘚瑟的法術。”
姚冰雙手掐腰,抬頭仰望,眼中全是崇拜:“師父,我要學這等嘚瑟的法術。”
趙傳薪微微搖頭:“生活百般滋味,酸甜苦辣咸,你都不選,你非得選騷的?”
本傑明·戈德伯格眼珠子一轉:“師父,俺師兄弟不如師父英俊瀟洒風流倜儻,雖說長相不如師父,但輸啥不輸氣質,丟啥不丟性格。若習得此術,起碼氣質這一塊,俺師兄弟拿捏的死死的。”
趙傳薪翻身三百六十度轉體落地,像極了秋天青荄子樹種隨風旋轉飄零。
師兄弟看的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走,為師帶你們吃火鍋吧。”
出圖書館前,趙傳薪在前台買了幾份最近各地報紙夾在腋下。
到了火鍋店,爆火。
外間有等待室,長條椅上擠滿等待的老饕,濃重辣椒牛油香氣直衝腦仁。
鹿崗鎮店小二、夥計、跑堂統稱服務生。
服務生穿統一制服,胸前背後印着辣椒刺繡。
趙傳薪戰術點煙,掩飾尷尬。
媽的,和奎特沙蘭鄉村騎巡隊制服撞衫了。
“三位,領個號碼,咱們需要排隊。”
趙傳薪卻推開門,服務生還道他看見牆上食譜單價知難而退。
原來趙傳薪看見該溜子一樣的雪原雙子:“德福,趙宏志,你倆過來。”
兩人驚喜,跑着進店。
旋即看到師兄弟倆人。
雙方頓時怒目而視。
“哼哼。”
“呵呵。”
趙傳薪佯作不知:“數九隆冬,天氣嚴寒,都要注意保暖,看,嗓子不舒服了吧?都坐下,待會兒吃飯介紹你們認識。”
好不容易捱到號,趙傳薪帶慪氣四人組進去吃火鍋。
“客官,咱們銅鍋涮肉那叫個地道,從京城來的客官也讚不絕口。”
服務生給做介紹。
趙傳薪抽了抽鼻子:“就沖這股子濃重牛油和辣椒、麻椒氣味,就知道你們火鍋偏蜀地風格,京城銅鍋涮肉清湯寡水的。你可以說我讀書少,但不能說我見識淺薄。”
服務生心虛:“啊這……算我失言,總之香的很。諸位小爺,那邊有免費的牛角包,薯片,牛油等等。”
慪氣四人一聽,顧不上慪氣,抬屁股就跑。
趙傳薪在後面吩咐:“多拿些回來。”
服務生遞來菜單:“客官,看看想吃些什麼?”
趙傳薪不接菜單:“有免費的,我還點什麼要錢的菜?”
“……”服務生臉一黑:“不興這樣……”
旁邊一桌高等學堂裝扮女學子掩嘴偷笑,花兒一樣的年紀,花一樣的亂顫的嬌軀。
趙傳薪齜牙笑着接過菜單:“逗你玩呢,我看看,來二十盤肥牛,五盤牛肚,十盤蔬菜,五盤魚丸……”
旁邊那桌女學子笑容漸漸消失。
服務生結結巴巴擔心跑單:“客官,您一定看清楚菜品單價。”
“咦?這麼貴的么?”趙傳薪驚奇:“大菜每員才2角小洋,你這怎地這般貴?”
服務生躬身,卻滿臉驕傲:“客官有所不知,大菜那是南邊傳來的唬人玩意兒。洋人懂個屁吃?不過一群人追逐時髦去捧洋場,有些身份的人,誰去吃那個呀?”
“你說的有些道理,但不多。”趙傳薪將菜單遞還:“好了,去上菜吧。”
這時,四小娃端着免費零食回來。
他們彷彿較勁兒,走路一個比一個拽,牛角包和炸薯片好懸晃出盤子。
趙傳薪嘖嘖稱奇:“沒有十年腦血栓,你們斷然走不出這步伐來。莫非冬季路口燒紙的多,你們衝撞了啥?”
關外老人多在冬天落雪后死亡。
所以一到冬天,十字路口總有上墳燒紙的,不光是年節、清明和中元節。
四小娃一聽,鬧了個大紅臉,趕忙好好走路。
他們坐下后。
趙傳薪指着四人:“伊爾根覺羅·德福。趙宏志。本傑明·戈德伯格。姚冰。他倆我大徒弟小徒弟。德福是我子侄。趙宏志么……呵呵,他就是趙宏志,鹿崗鎮三傑趙忠義之子。”
聽趙傳薪這樣介紹,趙宏志挺胸凸肚:“我不仰仗我爹,我趙宏志曾在少年保險隊擒獲日本間諜。”
姚冰也挺胸凸肚:“我也不仰仗我師父,我姚冰曾在臚濱府率眾擒獲姦細。”
趙宏志急忙望向趙傳薪:“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趙傳薪點頭:“唔,是真的,當時我就在旁邊吃冰棍,親眼目睹。”
姚冰看向趙傳薪:“師父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唔,是真的,當時我在旁邊吃布里亞特包子親眼目睹。”
趙傳薪見他們依舊勁勁兒的,恰好鍋子上來:“來來,吃火鍋,沒什麼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肯定是想吃燒烤了。”
旁邊女學生眼瞅着空盤子越摞越高,不由咋舌。
能吃是一回事,敢來火鍋店這麼吃是另一回事。
四小慪氣歸慪氣,吃起來可不含糊。
冰汽水配火鍋,吃的滿嘴流油,稀里嘩啦。
趙傳薪最後點了一份麵條溜溜縫,這一頓飯才作罷。
吃飽喝足,五人出門。
趙傳薪在前,後面兩伙人涇渭分明。
一行人走得慢,邊走邊消化。
趙傳薪在城中看見軌道,上面架設電線。
這便是有軌電車,但今年沒能通車。
趙傳薪發現架設的電線有斷開處,不由駐足抬頭看。
德福細心,總聽大人講話,他說:“叔,這電線是天暖時所架,天冷后電線繃緊斷了。按學堂里物理學教的,叫作熱脹冷縮。天熱時,受電弓推鬆弛電線可能卡住,緊了冬天會崩斷,咱關外不好解決熱脹冷縮,麻煩的緊。”
本傑明·戈德伯格背起手,得意道:“那簡單的很。只消在電線杆處給電線懸挂配重,便能輕鬆解決。”
摩挲着光滑下巴正思考的趙傳薪:“咦?你小子,有點東西。”
他將大徒弟設想畫在本子上。
德福湊過去一看,鄙夷道:“有人想過此法,可電線過長,配重也拉不動。”
本傑明·戈德伯格老神在在:“沒聽過滑輪組么?師父,你在此處畫滑輪,在此處畫第二個,再此處畫第三個,連接起來。配重若只有兩斤拉力,卻能對這兩根線分別產生3斤拉力,足以將線拉直,又不擔心冬天會斷裂。”
德福和趙宏志瞳孔可見的收縮。
糟糕,這是生平勁敵。
趙傳薪滿臉欣慰的樣子:“為師只是考考你,為師自然也是懂的。”
他擦擦冷汗,將圖紙交給本傑明·戈德伯格:“回頭拿去給我兄長趙忠義看看。”
鹿崗鎮新開一家乒乓球館,趙傳薪好奇:“此時就有乒乓球?走,咱們進去看看。”
德福和趙宏志對視,目光碰撞出得意的火花。
德福更狡詐:“哎呀,叔,什麼叫乒乓球啊?我們不會。”
趙宏志不解:“可咱們……”
卻被德福狠狠踢了一腳小腿肚子。
趙傳薪帶他們進屋,裏面的夥計殷勤上前:“幾位來耍乒乓球?呦,這兩位小爺……”
德福趕忙打斷他:“什麼小爺不小爺的,咱鹿崗鎮不興這麼叫。快些清出案子,讓我們作耍!”
趙傳薪看在眼裏,心中暗笑。
本傑明·戈德伯格看旁人玩的十分有趣,賽璐璐小球被木拍擊來打去,卻不落地。
誰落地誰輸。
當真有趣。
他自告奮勇:“以俺智商,玩這個綽綽有餘。”
德福面露難色:“叔,他此前定是玩過,否則不會自信滿滿。”
本傑明·戈德伯格急吼吼拿了球拍:“少廢話,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然後來案子前,學着別人將賽璐璐小球在案上上下彈。
忽然,他握着球拍出手。
呼……
扇空了。
本傑明·戈德伯格嘴巴張的老大。
他不信邪,當球彈起后再扇,又落空了。
趙傳薪齜牙樂,這大徒弟,腦子裏可容萬物,唯獨肢體行動上不大協調。
扇了半天沒碰着球。
趙傳薪說:“行了行了,大冬天的,你再把球給扇出風寒。”
本傑明·戈德伯格:“……”
卻見德福抄起球拍,和趙宏志一人一端,來回打的有聲有色。
顯然並非生手。
雪原雙子是當地該溜子,哪裏新鮮去哪裏,鹿崗鎮裏的除了窯子什麼沒逛過?
趙宏志落敗后,德福支着球拍得意道:“菜,就要多練。”
說的明顯不是趙宏志。
本傑明·戈德伯格惱火:“師弟,你上,就按我教你的那麼干。”
姚冰撓頭,心說師兄你啥時候教過我這個?
但師兄放話,他一般都會執行。
他按照剛剛看的,拿起球拍,當德福攻來,姚冰沉腰立馬,閃電出手,精準將球打回去,而且還是扣殺。
砰。
太快了,賽璐璐小球彈飛,德福沒捕捉到。
德福和趙宏志一呆。
他,他怎麼恁地厲害?
難道他也扮豬吃虎?
趙傳薪又樂了。
自己這小徒弟,讓他面對黑板學習,他會告訴你他怕黑、暈木頭。
讓他扯犢子,或者練平衡術、玩槍,他血壓立刻飆到一百五。
因平衡術練的極精,使他對身體掌控度比成年人還強。
小小年紀,刀槍劍戟銃耍個遍,玩乒乓球也很拿手,雖然沒接觸過。
趙傳薪樂呵呵到一旁長椅休息位,不管他們自顧讀報。
“咦,這張報紙上有我,還說我國士無雙?”
“這張報紙也有我。啥?說我奸詐,我他媽……哦,誤會了,是說我看似奸詐,實則愛國,幸好四十米大刀收的及時!”
一連數張報紙,每張至少有豆腐塊大小記載。
趙傳薪攏攏光滑頭髮,髮絲滑的手指頭好懸劈叉。
“有些不對勁,怎地倒好像是打廣告?”
真有人花錢登報給他歌功頌德?
小刀拉屁股,開了眼。
怪不得載灃杯弓蛇影,怪不得說他邀買人心。
四小打的筋疲力竭。
姚冰喊:“師父,你也來玩。”
趙傳薪搖頭:“為師一旦上場,你們今後會失去打球樂趣。”
四小不依,一再要求。
趙傳薪放下報紙:“也罷,但高手都是自己跟自己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