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斗陣(二)
黃龍真人輕輕一躍,盤坐自己的陣中,雙眼閉合,口中念念有詞,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樣子。僅一會功夫,他的身體旋轉起來,周邊的浮草、樹枝樹葉等也跟着旋轉,他的身體愈拔愈高,地上的物體逐漸集攏后形成了一個蒲團,真人就端坐在這蒲團之上,然後睜目看着憑空道長。
憑空道長搭了個一米多高的實壇,看到師兄露了這一手,心裏涼了半截。這次李亞圖催逼,要他擒拿薛劍和小皇子,追回黃祖留下附有寶藏圖的雙劍,出於無奈,他不得不帶着三個徒弟趕來這大澤山,他的凈宮寶典已練到第七重,第八重重陽玉樓闕怎麼也練不上去,幾次還差點走火入魔。他心裏很清楚,急是沒有用的,只有在解決這趟差事後再練不遲。更何況這富可敵國的雙劍到手后,就不可能再教給李亞圖。我憑空不是任人擺佈的人,誰不想當皇帝?!十年前,師兄無情地廢了自己的武功,大好前程變成泡影,這身不如死刻骨銘心的仇恨無時無刻不想去報,但師兄的功夫和道行又令自己望而生畏,心驚膽顫,現在頂多打成個平手,如果凈宮寶典第八重能練成功,莫說一個師兄,就是兩個師兄也可一起擺平......
“還等什麼?我可不想等了,你是師弟,我讓你一招三式,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不要大言不饞,斗贏了我再說!看我的‘八方風雨!”憑空左手二指合攏,指着面前的樹枝樹杈,想點數一樣頻頻點出,右手的拂塵跟着甩出,一支支樹杈變成大的利劍如蝗蟲般shè向真人的陣壇。
“師弟太過客氣,送禮送到我家門口,謝了!”黃龍真人來了招‘收財納福’,用拂塵將shè來的樹枝樹杈全部堆積到坐壇的周邊,再次轉動全身,越來越快,這些物件如江水之漩渦漩擠在一起,形成一個更大的蒲團,足夠兩米之高,三米之寬。真人坐在上面哈哈大笑,譏諷道:“我記得師弟以前是個吝嗇的人,怎麼這次出手如此打法,給我送禮多多,真是士別三rì當刮目相看啊!來而不往非禮也,請師弟收禮!”真人拂塵朝一個土丘一指,催動真氣,一股沙石泥灰向憑空坐壇上猛地襲來。憑空甩動拂塵,左檔右遮,這些灰沙石子雖傷不了身體,但還是搞得他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第一回合勝負已明,毋庸多說。
憑空心中十分惱怒,他不可能這麼快認輸。他認為自己在陣法上要技高一籌,不如斗陣。入道行后師傅曾經誇過他佈陣設伏有異於常人的睿智,只不過鬼蜮伎倆太多,險而不純。
功斗靠體內真力,陣斗只是集真力、靈智及陣法掌握運用於一體的綜合能力的相鬥,就比如孫悟空同二郎神鬥法一個道理,孫悟空被二郎神的細犬照腿肚子一咬,之前又被老君的金剛琢打中了頭部,新生虛空,否則輸贏難講。
憑空搶佔先機,運坐於巽卦,一時風聲四起,昏暗一片,將真人所布之陣吹得樹斷葉落,但見飛沙走石,yīn霾漠漠,就連坐壇也搖曳不定。真人念動口訣,移坐壇於艮卦,如泰山之重,陣中一時風平浪靜,根固而土實。憑空即時移巽卦於離卦,口中念念有詞,用心火來燒真人心中的大山。真人覺得一陣燥熱無比,身體yù焦,趕緊念動口訣,移駕於坎卦,一時水之浩闊,漲溢金山,體內便如流入瓊漿碧露,透徹心肺。憑空頓感旺火被滅,反而覺得窒息難喘。立時移至坤位,廣博的大地呈現眼前,條條江河將泛濫之水排泄得一絲不剩。真人再次挪動坐壇於乾位,天之大無邊無際,將大地罩在其中......兩人你來我往,斗陣鬥了一個多時辰,斗得是昏天暗地,山悲林哀,禽鳥低泣,這不像人間世界,簡直是閻羅地獄。
憑空被逼得無奈,一斗拂塵,左手緊握右手,凈宮寶典的‘舉火燎天’,將一團黑氣從拂塵尖端出,直接滾向真人。真人本就在對方上,隨行就裏,也一拋拂塵,最終念道:“邪盡正泰,清平人間”,只見一朵祥雲從拂塵出來,壓制這團黑氣,時上時下,時強時弱,約有一盞茶光景,逐漸將這團黑氣壓入憑空的拂塵里,祥雲還在他的拂塵尖上悠上悠下,有時被彈高數寸。猛然間只聽憑空一聲嘶喊,祥雲蹦出老高,就在這時,憑空的三個弟子陡然出陣,飛穿而至,三把兵器同時擊向真人頭部。
真人這時正處在生死攸關的當口,若撤走拂塵,等於是重創自己的身體,不自衛也等於玉石俱焚。電光火石間真人無暇顧及許多,只有分出一、兩層功力護衛真體,任憑三方兵器同時打到,竭盡全力最後一搏,只聽‘轟’的一聲,憑空先被拋在陣壇之下,他的三個弟子被狂飆的氣浪掀翻到幾丈以外,口吐鮮血,昏死過去。真人的大腦一陣眩暈,眼前一片漆黑,然後也不省人事。
蘇醒最早的是憑空的三個弟子,他們看了看真人,見其盤坐在陣壇上紋絲不動,雙眼緊閉,似一尊泥塑。一清對魔鶴、幻覺道:“瞧師伯的樣子,可能已經昏迷,我們三人一起動手,替師傅修理了他!”
幻覺道:“師兄你有把握嗎?”見師兄搖了搖頭,接着道:“我們還是先看看師傅再說,他老人家不知咋樣了。”
這三道人本就心有餘悸,借十個膽也不敢涉險同真人動手,於是躡手躡腳來到憑空身旁,見師傅昏迷不醒,又不敢弄出響聲,用盡了法子最後還是魔鶴找來了冷水潑在師傅臉上,總算將他救醒。這時三個弟子最多只剩下一兩層功力。比常人好不了多少。這做師傅的被千鈞一擊后嚇破了膽,這時渾身無力,站都站不起來,想運氣療傷,心裏不由大駭,因為體內一點真氣都沒有,知道氣機被破。心想如果不是三個弟子幫他卸去真人的一兩層功力,現在也許已到鬼門關向閻王爺報到了。
“魔鶴,快背師傅走!”憑空有氣無力地吩咐弟子道:“我們到前面找幾匹馬,回我們的紫雲觀去。”
“哪裏走!”真人在一刻前已蘇醒過來,知道憑空武功盡廢。
“師兄,你還要怎麼樣?我第二次被你廢了武功,難道你還想要我的命不成!”
“你的命我不稀罕,但之前我們約定過,你輸了得將小皇子留下!”
“小皇子捆在茅屋,我並沒有傷他,你儘管放心。”
“那好,你們走吧!記住,自古多行不義必自斃!何時再來較量,我等你。”
憑空被魔鶴背着,師徒四人如驚弓之鳥倉惶逃走,其實他們哪裏知道真人現時已是強弩之末,手無縛雞之力了,三弟子中的任何一個人均可要他老命,之所以這麼說,就是震嚇他們快走。
鄭天柱騎着一匹高大的棕sè馬在憑空師徒四人逃離后約半個時辰來到這裏。呈現眼前是凌亂不堪的戰場,還有就是師傅在陣壇上端坐。根據經驗判斷,這裏剛生過非常激烈殘酷的戰鬥,現在已經結束,他恨自己來的太遲,不然多少可以幫點忙。
“師傅,你老人家怎麼了?”鄭天柱由於特別緊張和關切,問話的聲音竟有點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