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功德楊府
白素素聽到不遠處有激烈的打殺聲,兩腿一緊,坐下的白雲駒如閃電般向前疾馳。身後蕭弦的黑獅馬頗具靈xìng,“嘶”的一聲,騰雲駕霧般緊跟其後,不到兩米距離,似乎很有默契。
“功德楊府”高懸門樓之上,這是前皇帝為楊景公救駕立功親賜的牌匾。打殺的聲音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而這時楊府大門緊閉,門前十分寬敞,有兩幫人正捨生忘死地決鬥。外圍圍了不少看客,奇怪的是這些看客多數來自五湖四海,有的雙手抱肘,有的兩手插腰,均擺出事不關己、坐山觀虎鬥的架勢。真正顯得緊張的是在兩路對決中穿一身黑sè緊身衣且在一旁觀地掠陣的漢子,看得出他們都是楊家看家護院的武夫。
楊家兩位武夫使出渾身解數,堪和對方打成平手。年長的約略三十四、五歲,用的是一柄長劍,劍走純剛路線,點、撥、戳、擊中規中矩,但變化一般。對手身着黑服,黑臉膛,短鬍鬚,個頭比他矮了許多,手和肘套了鐵套,招招是地堂拳的打法,專攻下三路,幾次眼看就要被對手的利劍擊中,他卻像個皮球一樣巧妙地滾開,隨手回擊對方的膝關節,逼迫對手撤劍自保,真可謂是半斤八兩,旗鼓相當。楊家另一位武夫使一根哨棒,揮舞起來有風雷之聲,氣勢煞是好看,但卻費力,雖然仗着年輕氣盛,久之未必能撐得住。對手骨瘦如柴,卻很輕靈,使一手中短槍,紅sè的槍纓比一般的要長些,打鬥時他經常把槍纓抖出花來,槍纓似乎也能打人。觀看的人經常出笑聲,因為這鶴形的人不像是在和對手作殊死的打殺,猶如在戲台上唱戲耍花槍一樣。兩方人這般慢條斯理地廝殺,勝負一時半刻難以分出。就在大家聚jīng會神看這兩路人捨身相鬥時,突然有兩粒石子破空而出,直接襲向楊府兩人,度奇快。楊府兩名武夫絲毫沒有察覺,蕭弦和白素素看得真切,不由為他二人捏了把汗,均想這二人肯定xìng命不保。誰知天外有天,斜刺里兩枚棗核釘同時飛出,后先到,將兩粒石子撞得方向一偏,帶着輕吟,飛出幾丈開外。
“弦哥看清楚暗器的兩個人了嗎?”白素素眼掃四面,輕輕地問了蕭弦,但聲音清脆悅耳,在場之人幾乎都能聽見。
“我看清卑鄙之徒偷襲別人,卻未看清哪位大俠把他的髒東西落。”蕭弦故意大了點聲說話。
“你找死!”話音甫落,一粒石子帶着哨音直shè蕭弦面部,隨即從他的斜對面蹦出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子。
蕭弦用手中摺扇的前端迎着飛來的石子運氣一推,這粒石子立即反着方向往回直shè它的主人,隨手補了一句;“來而不往非君子!”
“雕蟲小技,不足顯威!”猥瑣男子看蕭弦頂多也就十八、九歲,渾沒把他放在眼裏,為炫耀自己武功了得,他直接伸手去接,未曾想雖然接住了這粒石子,力道之大卻把他的手臂震得麻。一時再不敢輕舉妄動,抱拳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敢問令師哪位?免傷和氣,在下百變魔手熊樣!”
“一個暗箭傷人、跳樑小丑而已的人,還擺付臭架子,也不考慮夠不夠資格,三妹你說可笑嗎?”蕭弦側臉望着白素素,對熊樣的問話視若無睹。
熊樣臉sè鐵青,他的功夫要比正在廝殺的兩路人中任何一人要高出許多,自出道以來遇上比自己功夫高的高手也找不着幾個,自以為大,手下的混混一直捧着他,他也覺得自命不凡,哪回被人嘲諷過,怎能咽下這口氣?心想你一個rǔ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能有多大能耐,讓你見識見識本大爺的本領!他隨即從懷裏掏出一把碎石向蕭弦擲去,一招“天女散花”像流蝗一樣直撲他的面門和全身。
蕭弦更快,從馬上一彈而起,迎着這蓬碎石,張開手中鐵扇搖了兩搖,所有碎石全部隕落。腳下一點,人如大鵬展翅,飛至近前,手中鐵扇已指向熊樣鼻端。熊樣往後一仰,來個鐵板橋渡,左手去拿蕭弦臂關節,駢出右手食、中兩指點向他手腕的內關穴。這是一種兩敗俱傷的打法,目的是想讓蕭弦撤手回應,但自己的門戶大開。誰知蕭弦太快,根本不買他的帳,但畢竟無冤無仇,也不想置對方於死地,回腕一個鳳點頭,鐵扇一戳,只用了四層功力,將他的小臂幾乎廢了,左手峨眉指一吐,點向他的肩井穴,稍稍下壓問道;“為什麼要為難楊府?說!”
熊樣臉sè鐵青,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滑落下來,yù言又止······
“公子好俊的功夫!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就是鐵畫,那位小姐就是銀鉤。老夫從不與無名之輩交手,你倆一起上吧!”這時從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近五旬,有三寸鬍鬚的人,手中一桿銅煙槍在巴嘎巴嘎吸上兩口。
“打贏了我再說!”蕭弦見他說話倚老賣老,狂妄自大,心裏有氣,自己也故意擺出不屑一顧的樣子。
老漢不愧為老江湖,不為蕭弦的言語和樣子所動。第一招“蟒蛇出洞”,雙腳如蜻蜓點水般蹬了兩下,全身騰空竄向前方,手中的旱煙槍直點對方的眼睛。蕭弦以靜制動,全身佈滿真氣,等煙槍離自己的眼睛只有兩寸之距,手中的摺扇已叩向煙袋頭,“砰”的一聲,倆人均被對方的內力震得一楞,老漢隨即噴出一口濃煙,罩向蕭弦面門,煙槍向靈蛇般遊動,始終不離蕭弦周身要穴。
蕭弦將鐵扇張開一扇,將濃煙扇得四散,跟着來一招“半夜驚雷”,鐵扇迅斬蛇頭。他自下山之後第一次遇上這麼強勁的高手,一絲不敢託大,心中十分jǐng惕。緊接着“鷹鷲覓食”、“赴湯蹈火”,主動搶佔先機。
“我們也不能閑着,我媚娘陪你玩玩,看招!”媚娘聲到人到,一招“風起雲湧”已襲來,掌影重重疊疊。
白素素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蕭弦,她的心裏只有他,他是她的整個世界。他俊美的臉龐,瀟洒俊逸的招式,無一不使她心旌搖曳,不能自己。當媚娘的雙掌快要烙上她的上身時,她本能地出掌相拒。雙掌來了個硬碰硬,由於沒有思想準備,功力只用了一半,她被震落下馬,媚娘也被她的內力反彈到幾丈之外。
蕭弦根據招式和所用的兵器上,已知道對手的來歷,此人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令多少人聞名喪膽的鬼見愁慕容卓。他二人已戰了十幾個回合,也只能算是各有千秋。蕭弦見白素素被媚娘震落下馬,不知受傷情況,心中大急,一個疏神,險些被慕容卓的煙嘴嗑傷左肩。幸虧慕容卓也關心着媚娘吃虧與否,未敢將招式用老,才使蕭弦躲過一劫,否則半邊膀臂即便不廢,也定然受傷不輕。蕭弦再不敢自持武功,將背上鐵畫抽出,一招“大漠荒煙”,周邊風沙陡起,氣勢磅礴,直接滾向慕卓,與此同時鐵畫亦出龍吟之聲。慕容卓大吃一驚,趕快一觸機關,將煙槍伸長尺許,變成一根細銅棍。運功舞動起來,將滾來的塵沙驅散。他二人一樣的心思,邊戰邊向自己的師妹靠近。
白素素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接了媚娘突乎其然的雙掌,落馬後氣血翻騰厲害,趕緊收懾心神,運氣調行一周天。抽出銀鉤,如白鶴振翅般飛向媚娘。媚娘趁她未到之際拔出長劍,同她廝殺起來。幾招過後,白素素已佔上風,媚娘處處受制。
慕容卓拿出了看家本領,畢竟是點穴派的高手,功夫浸yín了幾十年,對敵經驗又十分豐富,無論蕭弦的攻勢多麼凌厲,他在防禦上還是遊刃有餘,有時還能反攻幾下。蕭弦看到白素素上風站定,心下一寬,奮起神勇,加重吐力,手中的鐵畫猶如活物一般,始終咬住慕容卓不放。慕容卓有些駭然,不知這個年輕人的功夫怎會如此了得,左支右擋間,從外圍飛進來一人,硬生生擠在他們二人中間,一手托住鐵畫,兩指彈開銅煙槍,拱拱手道:“在下霹靂手南震天來為二位調和,請停手給在下一個面子!”
蕭弦倒也無所謂,但慕容卓的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身為武學大家,平時高傲透頂,目空一切,此次又是自己主動挑戰,沒曾想,竟會打得如此狼狽,怎麼好就此收手,還擺出要戰的架勢。南震天當然知道他是為了面子,要找台階給他下,說道:“賢伉儷與鐵畫銀鉤無過節吧?你們只是切磋一下武功,各擅勝場,比劃比劃就算了,不必傷了和氣。再說您是長輩,小輩又沒犯過錯,你老傢伙憑什麼和人家過不去?”南震天給足了他面子,他心裏當然明白,如果鐵畫銀鉤聯袂上陣,江湖上早有傳聞,我夫妻二人雖同心出手,也未必打得過他們,到時一張老臉更是無處可放,罷了!
南震天用隔物傳音的功夫對蕭弦說;“賢侄,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你不能耽擱大事,快給鬼見愁前輩陪個不是吧!”
“晚輩蕭弦拜見慕容前輩!承蒙您老教導,晚輩得益匪淺,終身難忘,剛才冒犯之處請多多包涵!”
蕭弦這麼做反而使慕容卓不知所措,隨口道:“哪裏哪裏!我與少俠素未謀面,你是怎麼知道我姓慕容的?”
“前輩威名遠振,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估計沒有不知道您鬼見愁慕容卓的大名。您罕見的武功,獨特的銅煙槍更是您的招牌!”
慕容卓聽了他恭維的話之後,心中十分受用,臉上不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媚娘和白素素早已不再打了,白素素走到蕭弦身邊停了下來,含情脈脈地望着他。周圍這麼多雙眼睛望着他倆,蕭弦一時窘了起來,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吩咐道:“三妹快拜見三位前輩!”
“小女子白素素拜見各位前輩!”她微微彎腰福了一福,聲音甚是好聽。
還了禮后,南震天對大家道:“暫時怠慢大家一會,有件事我要先辦一下,楊府楊員外是南某的朋友,有幾個賊人膽大包天,竟敢上門滋生事端,找楊員外麻煩,等我收拾他們后再同各位相敘!”
蕭弦輕輕地對白素素道;“三妹,剛才用棗核釘打掉百變魔手暗器的就是霹靂掌南大俠!”
“哪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站出來,我霹靂掌送你們上路!”南震天用獅子吼功夫一聲喊,有一、二十人嚇得抱頭鼠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隻腿,一溜煙跑了個乾淨。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十來個人,有的已經斷氣,有的身負重傷。原來是有人趁着蕭弦和慕容卓切磋武功時衝進正在廝殺的場子中參戰,企圖以少勝多,結果激起楊府其他人的憤怒,也參與進來,形成了混戰的場面,雙方各有死傷。南震天一聲吼,所有的人都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