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選擇
鍾毅的家庭在米蘭城內，也能算是小康或是富裕家庭。
父親鍾厚仁在二十一世紀初，隨着建築公司一同來到意大利南部行省卡拉布里，修築鐵路以及相對應的配套設施。
最後沒過美人關，因為愛情留在了當地的分公司任職。隨後有了孩子，為了更好的教育資源，卸職來到了米蘭，決定自己單幹。
而鍾毅的母親安娜，原本是小學老師，有了孩子之後，基本上也就變成了全職太太，一心扎進了兒子的職業生涯當中。
“媽，今天我那顆進球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帥。”坐在副駕駛里的鐘毅，看着母親清秀的側臉，得意的問着。
沒想到母親握方向盤的一隻手突然抓起了栗色短髮，面露難色的回道：“嘶，嘖…怎麼說呢。你罰出來的時候，我都覺得那顆球應該是要出底線的，沒想到居然被你罰進了！嘖嘖嘖，真是沒想到哇！”
面對母親一半誇讚一半質疑的語氣，鍾毅可沒聽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反倒有些得意忘形的說：“哼，那我敢那麼抱着球不放，自然是有自己道理的！”
聽兒子不打自招的話，安娜自然免不了教育一番：“有信心是好事，你現在就是需要有這股自信，我也支持你。但今天這個行為，真的不利於你的職業發展，我希望你以後要三思而後行。”
雖然媽媽是苦口婆心式的教育，但鍾毅也知道自己的球霸行為確實不妥。媽媽也是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更加長遠而考慮。
鍾毅的家離U19訓練場並不遠，路況好的情況下開車二十分鐘，就能到家。
剛把自家車停在院子裏的安娜和鍾毅還沒走到家門口，就看到鍾厚仁面容上帶着笑臉，送兩個客人推門而出。
兩個人都是常見的亞洲面孔，精神抖擻非常幹練，穿着筆挺的西裝，手裏都拿着公文包。
有着一張小字號國字臉，五官方正的鐘厚仁看到妻兒都回家了，臉上堆着的笑又濃厚了幾分，說道：“張先生，王先生，我兒子回來了。”
而鍾厚仁也立即摟著兒子的肩膀，引薦着的兩個人：“張先生你見過了，咱們國家駐意外使秘書。而這位王先生則是華國足協綜合部主任，專程為看你而來的！”
鍾厚仁的語氣非常興奮，是那種兒子特別給家族長臉的興奮。
而鍾毅跟兩位客人先後握了手，其中王主任將鍾毅的手握了良久，同時用川地口音讚美道：“娃兒不錯嘛！蠻精神咧！是根好苗兒！”
看到王主任堆滿褶皺的眼角，鍾毅也象徵性的露出了笑容，心想，這兩個人上門是幹啥來的？
而站在一旁的安娜自然早就看出端倪了，一直沒有好臉色，全程都是冷冰冰的樣子，接話回答也是非常客套跟官方的。
來過這裏幾次的張秘書自然是知道安娜脾氣的，就在王主任還想跟鍾毅拉近關係時，張秘書胳膊肘輕輕頂了下王主任的后腰，插嘴道：“老王，有什麼事咱們下次再來說。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可別耽誤鍾毅補充營養，人家剛比完賽呢！”
官場遊盪多年的王主任立即會意，雙方又互相客套了幾句后，散場了。
而回到家中的一家三口氣氛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鍾毅心裏是清楚張秘書為什麼三天兩頭往這裏跑，還不是為了自己國籍的事情。
但王主任又為什麼來，自己就真的不知道了。
“爸，你為什麼說王主任是專程為我來的？”
還在準備晚飯的鐘厚仁，
有些不值得一說的咂了下嘴：“還不是為你國家隊的事。王主任都說了，只要你選擇華國國籍，國青國奧隊是保證能進的。以後想要進國家隊也並非難事，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下？”
國家隊的事，鍾毅重生后是沒有想過的，今天之前自己俱樂部都要踢不上球了，哪裏能操心得到國家隊的事情。
不過父親這麼一提醒，再結合自己特殊的國籍情況，確實讓鍾毅陷入了深思當中。
是紅還是綠呢？
而在廚房幫忙打下手的安娜聽到丈夫說完，嗆着丈夫：“不是都說了么，兒子成年之前不討論國籍問題。再說了，華國國家隊有什麼好進的？”
妻子的語氣有些不滿，鍾厚仁試着緩和地說道：“為國爭光這是我們華國每個公民都義不容辭的，我這不是培養咱們兒子的愛國精神嘛。”
可原本是想緩解矛盾的話，在安娜耳中反而起了反作用，她把手裏的蔬菜往案板上一撂，懟着：“怎麼，為華國是爭光，為意大利就不是爭光了么？而且我以前告訴你了，只要兒子職業生涯還在上升期，我就不允許他提前選擇國籍。”
見爸媽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樣子，鍾毅立馬插嘴打着圓場：“哎呀，這個以後的事情，現在討論那麼多幹嘛呢？而且我覺得華國也挺好的，寧為雞頭，不做鳳尾嘛。”
兒子的訓練、比賽接送，以及跟俱樂部教練的溝通，一直都是安娜親力親為的。
所以安娜一直都覺得兒子會聽從自己的，等以後有實力了，進入意大利國家隊。
而確實，半個月前的鐘毅也是這麼言聽計從的。
可這一次兒子有想要加入華國國家隊的意思，讓安娜心中有些慌，立馬解下圍裙走到沙發邊，語重心長的解釋道：“兒子，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只有選擇意大利才能有更好的職業發展呀。”
“為什麼？”鍾毅脫口而出。
“華國是不允許雙國籍的，一旦你選擇了華國，那麼對於意大利來說，你只能算作是外援。等你成年之後，有幾隻球隊願意花費一個外援名額來引進你呢？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母親的解釋確實是鍾毅沒有考慮到的，外援限制在哪裏都是個問題，-而且自己還有半年多就成年，到那時就不再享受青訓球員的待遇了。
可是在廚房的鐘厚仁可不這麼想，隔空對話着：“瞎操心！人有本事了，外援限制就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情，是俱樂部自己的事情。咱們只要考慮好要為誰效力！再說了，也沒見你意大利足協有什麼表示呀。兒子，寧可雪中送炭，不做錦上添花的事呀。”
這話讓安娜徹底坐不住了，對着丈夫喊道：“你瘋啦？華國多少年沒拿到洲際冠軍，多少年沒進世界盃了？前段時間輸越南，接下來輸誰？泰國隊輸完輸緬甸，接下來沒人輸了，輸斯里蘭卡么？”
拿刀切菜的鐘厚仁在妻子一句句扎心的質疑聲中，切菜的聲音都小了不少，等妻子說完之後，才敢接一句：“斯里蘭卡現在沒國家隊……”
翻了個白眼的安娜，陰陽怪氣的說道：“哦呦，真是謝天謝地了，等你們把自己戰術打法，足球的這個理念先搞懂再說吧！總之現在，你別想讓兒子選擇華國。”
聽父親還在廚房小聲嘀咕打算回什麼，鍾毅害怕這頓晚飯都吃不好了，而且這一天發生太多事情了，實在是無心再思考太多問題。立即插嘴道：“好了！咱們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怎麼選是我的問題！先把晚飯吃了再說。”
聽到兒子一錘定音的語氣，夫妻二人也都沒有插話了，該備菜的備菜，該收拾的收拾。
難得清靜下來的鐘毅，把頭靠在沙發上，看着純白色的天花板上，倒映着夕陽射進來的漫山紅，心裏對於選擇哪一邊，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