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將門遺孤
“陸離,你冷靜一些,聽我說,象甲軍共計十一萬人,其中鐵騎五萬,重步兵有大概六萬多人,這次倉河谷之戰雖然打光了三萬騎兵主力,但是剩餘的象甲軍的班底還在。”
魏開山看到陸離冷靜了下來又緩緩說道。
“我猜朝廷不會徹底解棄用象甲軍,他們肯定會委派一名聲望足夠的將帥繼續統領,同時為了避免軍中士卒嘩變,朝廷可能會將象甲軍舊部打散,重新整合到各支軍隊裏去。”
“軍隊打散,軍心士氣還能剩多少,帝國的氣運就是被這群竊國碩鼠一點點蠶食掉的。”說到這陸離陸離已經平靜了下來。
“哎?!魏叔,不對啊,我聽你早些年說過,你剛從軍的時候可是鎮北侯的親兵啊,你今天來不會就是為了給我看這份戰報吧......”
魏開山還沒等陸離繼續說下去,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就知道你小子鬼機靈,其實侯爺這次出兵的時候就給我來過一封信。大致意思就是說這次出征恐怕凶多吉少,這些年他鎮守邊關斷了很多人的財路,很多做着邊境走私生意的豪門士族早就想除掉他了。”
說到這魏開山臉上掛上了不甘和無奈,他戎馬半生,也算是殺伐果斷了。可惜他卻對有知遇之恩的鎮北侯的遭遇,卻無能為力。
魏開山喝光了碗中最後一口酒,嘆了口氣說道。
“侯爺的夫人難產走了以後,他就沒有再續弦,侯爺只有一獨女。
他希望能將女兒託付於我,讓我護送她出關,去往大雪山。
朝廷知道我是侯爺舊部,這件事我不能親自出面護送了。所以我......我......我希望......”
說到這兒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始終無法明說。
聽到這陸離已經聽出了魏開山的意思,他希望自己能護送這個侯爺獨女出關,但是想來此行肯定是極為兇險,魏開山沒法直言開口請求。
一個能把直爽豪邁的魏將軍逼成小女兒態的要求,陸離在心裏也估算了出了這趟差事的危險程度。
陸離知道以自己和魏開山的關係,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他絕不會讓自己去冒險。
陸離聽后就在原地來回踱步,也不知在思考什麼。魏開山和陸大勇只是靜靜的等候着。
許久,陸離彷彿是下定了什麼很大的決心說道。
“魏叔,我替你走這一趟,只要我沒死,就一定會把她安全送到大雪山。我......我......我要是回不來了,大勇這兒,您老就幫着多費費心,他性格憨厚別讓人欺負他,還有......”
陸離頓了頓,平復了一下情緒,接着看着陸大勇說道,“大傻個,天天吃那麼多,我出門以後你照顧好自己,家裏還有點碎銀子,我都埋在床底的老地方。”
聽着陸離的碎碎叨叨,陸大勇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哥,我和你一起去!”他的語氣從未這麼堅定。
陸大勇只是憨厚,但是他並不是傻,陸離和魏開山的對話,他在一旁也聽了七七八八。
“哥,我以前什麼都聽你的,這次你帶上我吧,好不好?哥,求求你,帶上我吧,我不會拖你後腿的。我們一起去,好不好。”說到這兒的時候,這個憨厚木訥的大個子有些哽咽了。
“哥,我……我……我除了你沒有別的親人了。”
看着陸大勇的樣子,陸離心底有些觸動了,是啊,
除了自己他還有誰呢。
這個身高九尺的西北從軍漢子,用最憨厚的語氣,說著兄弟間最質樸的請求,同生共死,不想不獨活。
魏開山在一旁看到這一幕,也覺得自己的請求是不是太過分了,這兩個孩子也就二十齣頭,還都是自己看着長大的。
想着想着魏開山的眼角也有些紅了,趁着陸家兄弟不注意,悄悄有袖口擦了一把眼眶。
“好,咱們兄弟倆就一起出關,走一趟大雪山,當年對上那麼多叛軍,閻王爺都沒有收我,還不一樣被你從死人堆里把我刨了出來了。
咱們兄弟八字夠硬,就替魏叔走這一趟鬼門關,也算還了一些魏叔的收容之恩。”
陸離這番話像是說給陸大勇聽,又像是說給自己打氣的。
是啊,哪有不怕死的人啊,不過是捨生取義罷了。
魏開山再看向陸離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神堅定了下來。
話分兩頭。
鎮北侯兵敗倉河谷的戰報傳回象甲城時,緊跟着而來的就是京都送來的一封聖旨。
天武歷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一。
征北將軍郭泗源親率三萬京都禁軍,從象甲城南門進入,全面接管了城防事宜。
跟着大軍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身着紅衣蟒袍的宣旨太監,當他來到鎮北侯府時,卻並沒有找到接旨的對象。
時間再往前推一天,象甲城,七月二十日晚,一隊黑衣黑甲的輕騎在象甲城西門集結。
“小姐,這都是侯爺留下的親衛。”一個年輕軍官打扮的小將軍,伸手指向正在集結的象甲軍輕騎說道。
這名小將叫岳峰是鎮北侯的親衛頭領,從小被王翦收養長大,十幾歲就開始跟隨王翦從軍打仗,這麼多年大大小小歷經數十戰,屢立戰功,他也是王翦最信任的人之一。
“岳將軍,我爹他......”王汐瑤想問卻又沒能說出口。
“小姐,別多想了,象甲軍會誓死護你周全的。”
大約一刻鐘后。
二百象甲軍全部整裝待發,黑衣黑甲,沉默而肅殺。
所有騎卒皆一人雙馬,為了加快趕路速度,就連王汐瑤也放棄了馬車,被安排騎馬趕路。
騎隊走出城門時,城牆上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一眾鎮北侯的老部下全部站在城樓送行。
王汐瑤見到這種場景,默默下馬,雙手交疊對樓上眾將深深施了一禮。
城樓上的將領也在無聲中施了一個抱拳禮,寂靜的夜裏,只回蕩着鎧甲葉片“啪嗒,啪嗒”的撞擊聲。
待王汐瑤上馬以後,黑甲馬隊轉身就是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突然響起的馬蹄聲,在黑夜裏猶如驚雷。
“顧副帥,你說他們能逃出生天嗎?”城樓上一個老將對着顧忠君詢問道。
顧忠君是象甲軍副帥,六萬重甲步卒都是他調教出來的。
聽到部下的詢問,他並沒有開口作答,只是雙手成拳杵在城牆上,滿臉憤恨。
象甲軍成軍二十年了,象甲城所有的中高級將領,幾乎都是跟着鎮北侯一路浴血廝殺過來的。稱謂上有上下級之分,私底下多少人都是換命的兄弟。
城樓上的很多人,都被王汐瑤叫過叔叔伯伯,她也是他們看着長大的。
鎮北侯被小人算計,兵敗,戰死倉河谷,不但沒有換來封賞,反而等到了那群文臣斬草除根的清算。
一群重情重義的鐵血漢子,看着侯爺獨女,被那些豪門世家迫害的連夜出逃,眾將此時的心情不必多言。
一眾將領此時除了造反以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保住鎮北侯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