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老古和小古

這是蘇中的一個地處城鄉結合部的村子，名叫古村。古村裡一大半的人自然姓古。聽老人們說是明朝時期蘇州逃亡蘇北的古姓的一支。

老古名叫顧躍進，老古今年60幾了。這麼大年紀的人名字多少有點時代的印記。老古只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三十好幾了，還沒說上媳婦。這小古也是正經大學畢業，學的土木工程，大名古學習，名字甚是斯文。剛畢業那會兒，也去工地做過幾天技術員，但總是做不長，看着包工頭們數着白花花的票子，他也有夢想，執念的夢想，白天的夢想，他要自己包工程，當老闆。

老古一跟他講道理，他總說你搞了一輩子的瓦匠活兒，也沒人家幾天來錢快呢。我是科班畢業，總比工地上那些大老粗老闆強多了吧。眼高手低本來就是大學畢業生們的通病，小古倒是演繹的淋淋盡致。

時間一長，老古便不再說什麼，只是小古他娘總是忍不住的嘮叨。她只盼著兒子能有個正經工作，不論錢多錢少，踏實努力就行。再有兒子也老大不小了，老古夫妻是干著急，介紹的姑娘總是嫌棄小古沒有一份正經工作，三十多了，還在啃老。

古村早就拆遷集體安置了，古村小區內說老古家什麼樣的都有，有說小古死讀書，不懂人情世故；有說小古同性戀；竟然還有說小古那什麼不行的，所以媳婦都處不下去。老古整天出去做手藝，小古就呆在家上網，小古娘也出去干環衛貼補家用。老古家的如芒刺背，再加上性子急，總忍不住和小區鄰居懟幾句，但很快就自知理虧。小古倒還是不着急，任由媽媽嘮叨和無聊人的瞎傳言，說媳婦和工作都會有的，等着吧。原來小古在家備考二級建造師和一級建造師呢。

老古有四個兄弟姐妹，老古排行第二，老古的大哥在老古小的時候，就驗上兵了，為了減輕家裏負擔去鎮江當兵也入贅到了鎮江。他在當地建築站的工人職業也被老古繼承，退學去建築站學徒，那一年，老古只有十六歲。

那時候的泥瓦匠是瓦匠大師傅，技術工種，頗收人尊敬，工資也高一些。老古的三弟、四弟先後輟學，分別拜師學起了瓦匠手藝。小古的爺爺也在當地建築站做小工，田裏的活兒，都由老古娘忙活，農忙的時候，老古家的幾個兄弟都會一起去田地頭幫忙。

老古一晃二十齣頭了，家裏老大不在，他就是古家的老大。老古娘着急了，四處託人張望着四里八鄉的姑娘。小古娘家也是個手藝人家，家裏三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已經成了家。哥哥們都是木匠，也在建築站工作，偶爾也會接點私活。老古去小古娘家裏相親的時候，小古娘還在田地里打豬草呢。八十年代的人們，結婚很簡單，一個自行車，一台黑白電視機。

老古家家裏房子少，地方小，弟兄們多。三弟、四弟也都老大不小了，都到了快要成家的年紀。老古很快便和媳婦搬了出去，單門列戶過起活來。

沒多長時間，小古便來到了人世間。老古一家都很高興，老古家的也跟着進了建築站，做起了小工。孩子沒人帶，老古便把孩子帶在身邊。大人在幹活，小孩兒便在一邊玩起了磚頭黃沙。

隨着建築站的解散，公司化運營。老古和媳婦自己接起了私活，起房子、翻修、裝修什麼都干，日子是越過越紅火。古村出去討生活的人也不少，年頭出去，年尾回。家裏全指這打工一年的錢生活呢。可是包工頭以各種理由剋扣工錢的事還是時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