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技能比武
林立恆當初給李靜承諾的時候，言之鑿鑿，他不想失信於人，連楊園也說張世成口碑不好，他更有興趣見識一下了。
次日，在分廠車間裏林立恆見到了張世成，身高不到一米七，臉龐黝黑，面對林立恆的問好卻目光躲閃，嗯嗯兩聲。
一旁的丁文明說道，“小林，小張就是個悶葫蘆，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
張世成瞪了丁文明一眼，隨後轉身走了。
丁文明低聲對林立恆說道，“大家背後都叫他張大郎，換我早滾蛋了，還在這裏丟人現眼”。
把張世成和李靜擺一起，倆人確實不般配。
林立恆快走幾步，追上張世成，“張師傅，你以前也是干維修的啊？”
張世成撇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回應，“干過一段時間”。
林立恆又問，“還想不想回維修？”
這句話戳到了張世成痛處，臉色一變，顫聲問，“你什麼意思？”
林立恆反問，“現在有個機會，就看你想不想抓住？”
張世成沉默片刻，他知道林立恆所說的機會是什麼，但他沒有信心，吞吞吐吐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林立恆毫不遲疑使出激將法，“難怪人家說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張世成急了，一把抓住林立恆的衣襟，厲聲道，“是誰說的？”
林立恆扯開他的雙手，輕飄飄說道，“誰說的不重要，你只要參加技能大賽，拿個名次，人家馬上對你刮目相看”。
張世成沉默了。
林立恆又問，“你有什麼顧慮？”
張世成告訴他，自己能力有限，焊接的關鍵技術還掌握不到位。
林立恆一拍胸脯，“有我在，我幫你！”
張世成深吸一口氣，狠下決心，“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副廠長管煒接到顧民生指派的節流任務毫無頭緒，在李柏舟的提醒下決定先舉辦職工技能大賽，選拔一批優秀的維修工隊伍，然後介入各分廠實施技術改造。
時間定在半個月後。
林立恆和張世成每天晚上到供應倉庫加班練習焊接技術。
半個月時間一晃而過，技能大賽如期舉行，比賽場地就在製成分廠維修車間外。
幾條長條桌拼接成主席台，厂部領導管煒和李柏舟居中而坐，原料、製成兩個分廠廠長、副廠長分坐兩邊。
十五名選手穿着整齊劃一的工作服，列隊而站，張世成排在隊伍里，引來觀戰職工一陣指指點點。
選手就位，李柏舟作為工會主席宣佈比賽開始。
這次比賽分為預賽和決賽，預賽是指定項目，決賽是自選項目。
李柏舟對每年的比賽尤為重視，親自策劃比賽題目，今年欽定的賽題叫做“日月同輝”。
具體做法：通過氣割從板材上取材，然後拼成一個太陽和一個月亮焊接到背景板上，其中太陽要帶光芒，月亮要有月牙，不能滿月。
拿到題目，十五名選手回到各自作業區域。
張世成的作業區在最角落，林立恆站在他身邊全程指導。
張世成先拿粉筆，在板材上畫出圓形的太陽、六個小三角的光芒和半圓的月亮，接着拿起割槍，接通氧氣、乙炔氣，拿出打火機點火，割槍頭頓時冒出藍盈盈的火光。
再戴起墨鏡，張世成蹲下來，屏氣凝神，伸出割槍，照着粉筆畫的輪廓開始切割。
不一會，小太陽割成型，
張世成拿起鎚子，輕輕砸開，繼續割光芒。
不到半小時，張世成的素材全部切割好，撿出來鋪到背景鋼板上，擺弄好位置，換上焊槍，開始焊接，隨着焊機呲呲呲的聲音，剎那間焊花飛舞。
四十五分鐘后，比賽時間到，所有選手停止作業，幾個工作人員把所有作品全部收繳，交到主席台。
主席台上坐着的既是領導，也是評委，開始分別對參賽作品進行評分。
二十分鐘后，原料分廠廠長周行高聲宣佈預賽名次。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張世成以總分第二的成績順利進入決賽。
李柏舟同樣很驚訝，特地將張世成的作品挑出來觀摩，點頭不已，“沒有明顯毛邊角，很圓潤，不錯不錯”，讚賞之意溢於言表。
接着預賽成績排名前五的職工進入決賽。
決賽作品為自選題，五名參賽選手的題目都很高雅，分別為春風有信、香薰有衣、美人照面、國色天香、踏雪尋梅。
選手們按順序對觀眾解釋題目含義。
一號選手的“春風有信”指的是風信子，二號選手的“香薰有衣”指的是薰衣草，三號選手的“美人照面”指的是美人蕉，四號選手張世成的“國色天香”指的是牡丹花，五號選手的“踏雪尋梅”指的是梅花。
聽完釋義后，觀眾們都拍手叫好，楊園在觀眾席中樂得直拍大腿，“都誰起的名字，太特么絕了！”
五名選手要用焊接技術分別繪製出各自作品圖案。
決賽開始。
在徵得評委席同意后，林立恆幫張世成畫草圖，只見他拿出紅色和白色粉筆開始在薄鐵板上畫牡丹花，左一筆、有一筆，須臾間一幅牡丹簡筆畫呈現在眾人眼前。
觀眾席一片掌聲。
林立恆丟下粉筆，拍拍手上的粉筆灰，然後把舞台交給張世成。
張世成拿起割槍，將薄鐵板上的簡筆畫素材一一割下來，零零散散的有幾十塊。
等張世成把零碎素材擺旁邊，林立恆又拿起粉筆在厚鐵板上再次畫畫，嫻熟的手法，這次宛若一幅油墨牡丹，躍然而出，栩栩如生。
眾人嘆為觀止，楊園贊道，“想不到林工有這手藝，可以去子弟學校做美術老師了！”
此時張世成按圖索驥，把零碎的素材像拼圖一樣一一擺上厚鐵板上，其中不少花瓣相互疊在一起。
觀戰的管彤好奇地問楊園，“這些小花瓣全部焊上去嗎？”
楊園觀摩過上屆比賽，解釋道，“應該用點焊的方式，把這些花瓣固定住，然後再每一個加焊”。
“什麼是點焊啊？”，管彤又問出一句外行話。
楊園答道，“就是在花瓣的每個接觸點焊一下，那兩個花瓣就黏在一起了”。
林立恆像是聽到了楊園和管彤的對話，笑着對他們眨眨眼，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瓶502膠水，遞給張世成。
張世成用502膠水把花瓣黏在一起，然後順着花的邊沿滴了十幾滴，再吹一吹，片刻之間粘牢在背景板上。
眾人看呆了，第一次見到有人在技能大賽上使用這種非常規手法。
張世成接着開始焊接，半個小時后，一個偌大的牡丹花和背景板融為一體，而且花瓣內小外大，簇擁着中間的花蕊，層次感分明。
觀眾們紛紛鼓掌。
但張世成的作品還沒完工，又輪到林立恆上場，只見他拿出紅色粉筆和粉色粉筆給牡丹花上色，紅色的花朵、粉色的花蕊，果真是國色天香！
最後，林立恆用白色粉筆在鋼板上方端端正正寫下四個大字：國色天香。
張世成把鐵畫牡丹豎立起來，一副大美牡丹圖矗立在眾人眼前。
掌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