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紙上談兵
從慶州市區回到工廠，林立恆很快成為建材廠風雲人物，進口設備簽合同的情形被趙姝傳得神乎其神的。
沐東飛眼饞這個好苗子，馬上要把他調到技術科。
但林立恆婉言謝絕了，因為他還有一個任務沒完成。
再到維修車間上班，蔡如輝是眉開眼笑，不吝誇獎。
林立恆問他李靜老公的事，蔡如輝瞬間變臉，“那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你問他做什麼事？”
“嗯”，林立恆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話，“我答應過李靜，要幫他恢復維修等級”。
“恢復？怎麼恢復？”，蔡如輝臉色陰沉，“你知道維修等級是怎麼回事嗎？”
林立恆還要追問，被蔡如輝一把拽到工具房，指着地上的焊機和鐵板說道，“來，你焊給我看看！”
林立恆大囧，“蔡主任，我不會電焊”。
“是啊”，蔡如輝嘲諷道，“你以為大學畢業生是萬能的，連你都不會，還管別人的閑事，別紙上談兵了，在我這玩幾天去坐辦公室不安逸嗎？”
林立恆無言以對。
接下來的日子，林立恆上班就給分廠做做文檔資料，現場幹活的事蔡如輝不讓他參與了。
下班之後，林立恆也不在宿舍待着，神神秘秘的，趙姝幾次找他連個人影都見不着。
找不到林立恆，趙姝便向他的舍友打聽，但楊園和耿威都搖頭說不知道。
胡奮飛轉頭看看楊、耿二人，欲言又止。
趙姝看出胡奮飛的不對勁，追問道，“胡奮飛，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知道林立恆幹嘛去了？”
胡奮飛表情很為難。
管彤幫腔，盯着胡奮飛逼問。
胡奮飛吞吞吐吐說道，“林工好像去供應倉庫了”。
“晚上去倉庫幹什麼？”，趙姝追問道。
“好像是跟李靜約好了”，胡奮飛說出一個驚天大秘密。
趙姝頓時花容失色，“怎麼可能？”
管彤怒了，憤然說道，“真沒想到林立恆是這樣的人，別被我逮着，逮着非把他開了！”
“就是就是”，楊園一個勁地附和道，“林工怎麼能這樣！”
果然兄弟是用來出賣的。
“要不，我們去瞧瞧？”，胡奮飛發一句提議激起了所有人的慾望：抓姦？
管彤義正辭嚴，“要去，我是管人事的，廠里有這麼個人渣，要把他清理出去”。
胡奮飛意識到自己捅了婁子，連忙問道，“我們過去，林工會不會生氣？”
楊園一拍他的肩膀，“小胡啊，你還是太年輕，我們是去找林立恆的晦氣嗎？不是！我們是去拯救他啊，李靜是什麼人？林立恆能去招惹嗎？”
一致同意，五人馬上向供應倉庫進發。
晚九點，夜黑風高，生產線一側機器聲轟鳴，另一側靜得只有蟈蟈叫。
供應倉庫在另一側，五個人影在廠區路燈的照射下慢慢拉長又慢慢縮短。
趙姝縮了縮脖子，可憐兮兮地說道，“好冷，管彤，要不我們回去吧”。
管彤很認真，“不準打退堂鼓，快到了！”
一行五人很快走到供應倉庫門口，只見工具庫里亮着燈，倉管員辦公室和備件庫門窗都是黑漆漆的。
噓！
楊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幾個人一齊輕手輕腳靠到工具庫大門邊，湊近耳朵，竭力傾聽裏面的聲音。
耿威偷笑不已，這怎麼跟我老鄉鬧洞房，
聽牆根差不多？
裏面很安靜，沒有說話聲音，五個人相互看看，空城計？
突然，倉庫內傳來一陣嗤嗤嗤的聲音，持續四五秒。
幾人面面相覷，這什麼聲音？
耿威的想像力不夠，耐心也不夠，努力把右眼對上門縫，想一探究竟，雙手順勢扶到了門上。
嘎吱一聲……
倉庫大門並沒有反鎖，被耿威推開了！
耿威沒收住力道，立足不穩，直接膝蓋落地，跪了下去。
大門徐徐打開，林立恆背對着門半蹲着，聽到身後的聲音轉過頭來。
他差點沒驚掉下巴。
半開的大門，正中間耿威跪着，臉上寫滿尷尬。
耿威兩邊，分別站着楊園、管彤、胡奮飛和趙姝。
四人同樣目瞪口呆，顯然對突然推開的大門措手不及。
林立恆站起身來，大家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拿的是焊把。
他身後的地上，躺着四五塊尺寸不一的鋼板，不遠處是一台焊機。
剛剛呲呲呲聲正是焊機的聲音，恰好焊接的火光被林立恆的身體擋住了。
“你們怎麼來了？”，林立恆驚訝不已。
“那個”，管彤第一個反應過來，“聽胡奮飛說你來了倉庫，我們便來湊湊熱鬧”。
趙姝沒說話，徑直走進去，雙眼像探照燈一樣，掃遍倉庫每個角落。
林立恆感到莫名其妙，“趙姝你找什麼呢？”
趙姝吞吞吐吐答道，“就是看看”。
找了一圈，除了林立恆之外沒有第二個人。
楊園走上前，不滿地說道，“林工，你學電焊，怎麼偷偷摸摸地來倉庫？我們還以為……”
林立恆恍然大悟，“你們以為我來和什麼人偷情嗎？”
“哎呀”，趙姝羞愧不已，馬上轉身跑出倉庫，管彤見勢不妙也跟着跑了。
林立恆看看三個舍友，笑罵道，“你們啊，一天天的不知道腦袋裏裝的什麼？”
楊園滿臉不好意思，“林哥你想多了，我們就是來看看”。
對林立恆的稱呼已經從“林工”變成了“林哥”。
林立恆也不計較，拿起焊把繼續練習，楊園三人就在旁邊小心翼翼陪着。
原來林立恆只是跟李靜借了工具倉庫的鑰匙，利用倉庫里的焊機、焊條和鋼板練習自己的焊接技術，恰巧那一幕被胡奮飛看到，以訛傳訛。
林立恆繼續解釋道，“上次我答應李靜的，要幫她老公一把，偏偏蔡如輝看不上我，說我只會紙上談兵，那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裏學會焊接，不能讓他看扁了”。
楊園也替林立恆不值，直言道，“李靜的老公叫張世成，現在是分廠巡檢工，在廠里口碑不咋的，自己老婆在廠里搞東搞西，他卻像沒事人一樣，沒幾個人看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