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立於危牆

700塊錢，是孔昭和鹿鳴一個月的工資，再遇上今年工廠效益不好，年底獎金還沒着落，二人還是很肉疼的。

林立恆故技重施，把贏的錢放回桌上，只要他倆答應以後不在廠里賭博，就可以把錢拿回去。

孔昭和鹿鳴面面相覷，隨即相互遞個眼神，同意了，保證以後戒賭，然後各自拿走桌上的錢。

林立恆把馬其濛帶離職工活動室，問他感覺有沒有好點。

馬其濛恢復了些信心，對林立恆連聲說謝謝。

林立恆讓他勤加練習，一定能克服心理障礙，靠打牌贏錢恢復自信心，並不是好的辦法。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五，各科室從食品站、種子站通過以物易物的方式追回三十萬貨款，加上林立恆討回的十八萬，攏共五十萬不到。

財務科長施宇耀算盤打得啪啪響，這點錢，全廠一千多職工，分到每個人頭上五百塊錢都不到。

會議室里的厂部領導、中層幹部都愁眉不展，既愁無法對底下職工交代，也愁自己辛辛苦苦一年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顧民生。

顧民生想了很久，緩緩說道，“今年廠里情況特殊，年底我們在座的都不要拿獎金了，把這些錢分給下面職工吧！”

“憑什麼”，技術科科長秦佩第一個不同意，“廠長，追債前你說過，哪個科室把欠款追回來誰就先發獎金？”

顧民生艱難點頭，“是的，我說過”。

原料分廠廠長周行第二個不同意，“管理人員這幾個月的工資降了，獎金取消，我們大家還做什麼領導？都去車間做工人好了！”

在座的好些人同意周行的話，但礙於顧民生的面子，沒有跟着表態。

舒皎月先駁斥秦佩的話，“秦科長，你們技術科的欠款是林立恆一個人討回來，要發也只發他一個人的，其他人有什麼貢獻？”

秦佩不依不饒，“林立恆是不是我們科室的？”

舒皎月針鋒相對，“林立恆還是我們建材廠的職工呢！”

李柏舟看局面要僵，提議把林立恆叫過來，問問他對獎金的分配意見。

不一會，新來的廠辦秘書杜卉到技術科把林立恆叫到了會議室。

林立恆一聽又是分錢的事，每次都是自己做惡人，咬咬牙，完全同意顧民生的主張，同時他放棄自己的那份獎金。

秦佩氣得牙痒痒，“你才來幾個月，有個毛線獎金！”

林立恆接著說道，“顧廠長，厂部可以把每位領導的獎金算好，簽字畫押，來年效益好了再逐一補給大家”。

周行冷嘲道，“就是打白條咯！”

製成分廠廠長齊子良跟着說道，“能不能不要畫餅，明年什麼光景還不知道呢！”

林立恆笑道，“各位領導要對建材廠的未來有信心嘛！”

顧民生冷冷說道，“如果哪位覺得廠子明年就不行了，那我也沒必要給他發獎金了吧？”

會議最終通過了顧民生的決定。

技術科每個人按一個月工資標準發了年底獎金，落差很大。

更氣的是秦佩，回到辦公室當場甩了臉子，“林立恆你牛逼，明年開始我不當這個科長給你當！”

林立恆很尷尬，婉言勸道，“科長，車間職工就等着獎金過年呢”。

秦佩氣急攻心，怒道，

“我不要養家餬口嗎？”

不歡而散。

而一線職工收到獎金時都喜出望外，普遍超出預期，畢竟廠子的經營狀況擺在眼前，大家對年底獎金都不抱希望了。

杜卉把厂部會議場面透露給了趙姝，趙姝分享給管彤，再經過管彤的口口相傳，不出兩日，很多職工都聽說了林立恆的“高風亮節”。

他的名字在建材廠里更響了。

但麻煩接踵而來。

李柏舟突然找到林立恆，有人匿名寫了一封舉報信，舉辦他聚眾賭博，其作為建材局派出人員造成極差影響，要求將他這個害群之馬清除出建材廠。

林立恆向李柏舟解釋，前幾日自己是去和兩個操作員打牌了，但贏的錢都還給他們了，不算賭博。

李柏舟一再確認，打牌過程中是不是收了現金？

林立恆點頭，確實收了。

李柏舟很失望，“小林啊，上次你和嚴復來賭錢我已經提醒你了，沒想到你第二次犯，這事我先來了解一下，確認你參賭，後面由陳錦石書記帶人調查，你要有心理準備”。

林立恆心一沉，紀高官帶隊調查，那這事情就嚴重了。

“把手頭工作停一停，等着接受調查”，李柏舟惋惜看了林立恆一眼，搖搖頭離開了。

林立恆苦笑回到技術室，身邊同事投來複雜的眼神。

秦佩特地進來問道，“小林，李主席找你有什麼好事？”

林立恆自嘲道，“太優秀，被別人舉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