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旁門左道

第一十七章 旁門左道

林立恆覺得好笑,忍不住揶揄道,“你以為圖書室空無一人,你就可以為非作歹?”

覃茹丹窘得臉通紅,突增幾分嫵媚,下意識後退幾步,躲到林立恆身側。

林小海惱羞成怒,“藏頭露尾,你連名字都不敢說嗎?”

林立恆正色道,“我是建材廠一名普通職工,林立恆,閣下登徒浪子從何而來?”

林小海一聽是個小角色,頓時得意起來,“我是新來的銷售科長,以後跟我說話客氣點”。

林立恆轉頭問覃茹丹,“你沒事吧?”

覃茹丹淚花盈眶,低聲說,“我沒事”。

林立恆又冷冷對林小海說道,“你可以走了”。

林小海看着劍眉星目、高自己半天的林立恆,又瞪了覃茹丹一眼,悻悻離去。

覃茹丹驚魂甫定,感激地看着林立恆,“謝謝你”。

“不客氣”,林立恆樂呵呵說道,“我就看不慣這種強人所難的樣子”。

覃茹丹拿出圖書室鑰匙交給他,然後先回宿舍了。

林立恆在這邊悠哉游哉看着書,那邊宿舍里楊園已經頂不住了。

上次那個嚴師傅再次找上門,揪住楊園要說法。

楊園單薄的身材哪經得起嚴師傅沙包大的拳頭,連連示弱,一再說競聘的事他管不了。

“那個林立恆呢?”,嚴師傅怒道。

耿威一邊壯着膽上前拉住嚴師傅的胳膊,一邊喊胡奮飛快去找林立恆。

胡奮飛馬上出門,滿廠區打聽,在招待所外面遇到覃茹丹,他順口問了句,結果覃茹丹伸手一指,“他在圖書室里”。

胡奮飛跌跌撞撞衝進圖書室,語無倫次說道,“林哥,快回宿舍,嚴屠夫來我們宿舍鬧事了!”

林立恆忙問怎麼回事,胡奮飛告訴他,原料分廠的一個姓嚴的巡檢工,滿臉橫肉,人送外號“嚴屠夫”,是廠里有名的刺頭。

林立恆笑問,“刺頭?跟李靜比起來怎麼樣?”

“這怎麼比”,胡奮飛急道,“嚴屠夫動手打人就麻煩了!”

想到楊園的小身板,林立恆不敢再開玩笑,急忙鎖門和胡奮飛一起跑回宿舍。

一進宿舍,嚴屠夫馬上一拳砸在桌上,“林立恆,你這個縮頭烏龜,終於敢露頭了?”

林立恆笑道,“你不用客氣,有事說事”。

嚴屠夫臉上的肉在抖動,語氣更加尖刻,“你個小王八蛋,除了畫個牡丹花,還會什麼?居然敢讓我們下崗!”

連續的謾罵有點讓林立恆不爽了,他收起笑,淡淡說道,“我會電焊,會氣割,會修設備,你會嗎?”

嚴屠夫頓時啞了,如果他會這些,就可以進維修班,而不僅僅是個巡檢工了。

躲在床邊瑟瑟發抖的楊園趁機插上一句,“嚴師傅,你會和牌啊!”

這簡單的一句話,引得宿舍里其他人哄堂大笑,緊張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

嚴屠夫被楊園的話說得面紅耳赤,脖子一梗,“哪又怎樣,如果辦個麻將比賽,老子就是冠軍!”

這次楊園傻眼了,不敢接話,論打麻將,嚴屠夫在廠里確實是首屈一指。

林立恆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嚴師傅,我們賭一局怎麼樣?”

說起賭,嚴屠夫馬上來了興趣,“怎麼賭?”

“就打麻將”,林立恆輕飄飄地說道,“你輸了就不要無禮取鬧,乖乖接受廠里安排”。

“如果你輸了呢”,

嚴屠夫反問道。

“我輸了的話,你不用參加競聘,如果我做不到,那我自己離開建材廠”,林立恆答道。

嚴屠夫哈哈大笑,“那你就等着捲鋪蓋滾蛋吧!”

雙方約定第二天晚上到文化宮,麻將桌上見真章。

嚴屠夫一走,胡奮飛和耿威都是面如土色,楊園叫苦不迭,“林哥啊,你萬萬不該和他賭,因為他的外號不是因為他長得像殺豬的,而是在廠里打麻將難逢敵手,幾乎是逢賭必贏”。

林立恆不以為意,“那是他沒遇到我,遇到我他早就敗了”。

接着他挑了楊園做自己的牌搭子,開始緊急訓練。

從隔壁宿舍借來一副麻將,林立恆與楊園相對而坐,耿威和胡奮飛分坐兩邊。

林立恆教楊園,“你糊筒子,就摸摸鼻子,條子就摸嘴巴,萬字摸耳朵”。

楊園大驚,“你這不是作弊嗎?”

林立恆笑了,“跟嚴屠夫打牌你是想贏錢嗎?我們是要解決問題,喜歡賭的人一般都願賭服輸”。

打了兩圈,胡奮飛提出疑問,“楊園你只是贏了林哥,並不是自摸,贏不到嚴屠夫他們”。

“是啊”,楊園惋惜不已,“怎麼就沒有自摸呢?”

“自摸還要靠點運氣”,林立恆繼續說道,“如果上家或下家聽牌了,我會提醒你,動作是一樣的,筒子摸鼻子,條子摸嘴巴,萬字摸耳朵,你出牌就要小心了”。

“這樣一來,至少保證楊園不輸”,林立恆抓起一張牌,“自摸!贏錢的事就交給我來!”

操練了兩個多小時,讓胡奮飛和耿威嘆為觀止,林立恆不是在糊牌就是在點炮,結果林、楊二人贏錢,胡、耿二人輸得莫名其妙。

耿威哀嘆,“我倆什麼都沒幹,就在給你倆送錢”。

楊園有些飄了,突然說道,“林哥,我們還上什麼班,就靠打牌不就可以賺大錢了?”

林立恆白了他一眼,“賭狗,賭狗,賭到最後一無所有”。

楊園不好意思撓撓頭,“我就開開玩笑”。

第二天晚上,楊園帶着林立恆推開了文化宮的大門。

在空曠的大禮堂里,主席台上方還掛着“五一勞動模範表彰大會”的橫幅,主席台下面端端正正擺着一張八仙桌。

桌上,端端正正擺着一個四四方方的麻將盒,四張椅子對稱放着。

林立恆笑道,“講究!”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個粗放的聲音,“喲,林工早來一步啊!”

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嚴屠夫。

嚴屠夫帶着一個虎頭虎腦的年輕人進來,徑直走到八仙桌邊坐下,年輕人坐在他對面。

嚴屠夫介紹道,“我們初次切磋,我叫嚴復來,這位是我的兄弟丁友生”。

“一個千金散盡還復來,一個春風吹又生”,林立恆調侃道,“都是好名字”。

丁友生糾正道,“我是朋友的友,不是春風吹又生的又”。

林立恆在嚴復來上首坐下,笑道,“那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這位是我的舍友,楊園”。

楊園戰戰兢兢在林立恆對面坐下,丁友生的名字他也聽別人說過,打麻將同樣是一個好手,人送外號“丁一把”,喜歡糊大牌,擅長自摸通殺。

說話間,門外不斷有人湧入。

林立恆抬頭一看,除了胡奮飛和耿威外,製成分廠、原料分廠的職工來了不少。

片刻間,八仙桌四周圍了三圈人,一個個都勾着腦袋向里看。

氣氛到位,嚴復來站起來,四下拱手,“承蒙各位兄弟錯愛,今晚嚴某人在此和林立恆、楊園兩位兄弟切磋牌技,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謝謝大家捧場!”

這段文言、白話混搭的開場白,差點讓林立恆笑噴,這嚴屠夫武俠小說沒少看。

圍觀職工紛紛鼓掌起鬨。

嚴復來擺擺手,掌聲消停,他繼續說道,“賭場無父子,在開牌之前我們必須把規矩說清楚”。

林立恆樂得直擺手,你來你來!

“起步單糊20,一個花加5塊,混一式翻一番,一條龍翻兩番,怎麼樣?”,嚴復來說明麻將規則。

林立恆聳聳肩,“無所謂,我不會算賬,只要糊牌就行”。

丁友生哼了一聲,然後接話,“只要你糊牌,我幫你算”。

說罷,丁友生打開盒子,嘩啦一聲把麻將倒在桌上,牌局正式開始。

楊園心裏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拿牌的手微微顫抖。

第一局,林立恆很乾脆給楊園點了炮。

“僥倖、僥倖”,楊園一邊收錢,一邊陪笑。

第二局、第三局,林立恆一次又一次給楊園點炮。

丁友生諷刺道,“你倆是東北來的嗎,喜歡玩二人轉?”

林立恆呵呵笑道,“二人轉不好嗎?”

“好個屁”,嚴復來怒道,“你把我們當成擺設啊!”

楊園屁都不敢放一個,努力剋制內心的慌張,連事先說好的暗號都打錯了。

林立恆咳嗽一聲,在桌子底下踢了楊園一腳。

楊園一驚,頓時會意,但打出去的牌猶如潑出去的水,他搖搖頭,意思是這局難了。

林立恆馬上放棄放炮的念頭,不斷觀察嚴復來和丁友生的出牌,一邊算牌,一邊給楊園放信號。

楊園看到林立恆的暗號,小心翼翼出牌。

經過兩個人的精密配合,硬是把這局牌拖到最後:和牌。

嚴復來從沒遇到今晚的情況,心中躁狂,唾了一口,扭頭一看,站在他身後的正是耿威的哥哥耿武。

耿武交叉雙手觀戰,懷裏還抱着幾本書。

嚴復來怒從心頭起,霍地起身,左手抓住耿武的胸前衣襟,右手一把奪過書本,罵道,“你拿書站在老子後面,不是成心讓我輸嗎!”

耿武被他這一下突然襲擊,嚇得臉色煞白。

嚴復來把書本狠狠扔出去,然後回手掄圓胳臂,準備給耿武一巴掌。

林立恆眼疾手快,迅速起身一把拽住嚴復來手臂,笑道,“嚴師傅,你這有點拉不出屎來怪茅坑啊!”

圍觀的人群笑成一片。

耿武反應過來,立刻掙脫嚴復來的手,退出人群。

丁友生勸解道,“嚴哥,我們還沒輸,別急啊!”

嚴復來哼哼兩聲,重新坐下來洗牌。

沒想到第二圈更離譜,林立恆自摸兩把,楊園糊牌兩把。

嚴、丁二人開始往外掏錢了。

丁友生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打到第四圈,嚴復來只糊了一把,丁友生糊了兩把,可以說輸得極慘,短短兩個小時左右時間,一個輸了兩百多,另一個輸了一百多。

楊園已經贏麻了,開始時膽戰心驚的感覺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心情好,手氣順,甚至不等林立恆點炮,他提前自摸了。

等楊園自摸,牌推倒,嚴復來終於坐不住了,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正方位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打了四圈了,我們拿風,重新選座”。

楊園張開右手,舉在半空,等着另外三人把錢送到自己手上。

給完錢,嚴復來找出“東南西北”四風牌,倒扣在桌上,然後兩手不停搓動,打亂牌的順序。

四人分別拿起一張牌,按照牌的方向重新落座。

這次林立恆坐到了嚴復來的對面,丁友生和楊園面對面。

牌局繼續,丁友生兩眼死死盯着楊園的一舉一動,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故意問道,“楊園,你的小動作太多了吧,一會兒摸鼻子一會兒摸耳朵的,是不是皮癢欠揍?”

楊園慌張答道,“哪有?你想多了”。

經丁友生這一恐嚇,楊園不敢再做動作,只得老老實實摸牌出牌。

一旦少了林立恆的庇護,楊園的勢頭急轉直下。

看形勢不對,林立恆微笑問道,“楊園,今晚贏多少了?”

楊園心虛答道,“四百多了”。

“哈哈,你夠本了”,林立恆故作輕鬆。

又是一個信號:意思是要楊園自保,盡量少放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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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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