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滄浪歌

第40章 滄浪歌

沈邀月帶着激動與些許害怕的心情踏上一條偏僻的小道,這條路又窄又陡。與其說是路,倒不如說是一條獸道,很窄,僅僅容納一人通過。她的馬是家裏留下來的一匹老馬,因此極為熟悉這條道路,走上去半點不費力。只是可憐了這小毛驢,走幾步就要跪在地上。

無奈之下,北甘棠只能親自走這條路,手上牽着小毛驢的韁繩。隨着氣溫不斷上升,兩人也終於翻過了最後一座山。山下是一個極為小的村莊,遠遠望去只有幾十戶人家。裊裊炊煙從煙囪里升起,融入那曠闊無垠的藍天裏消失不見,就像是滴在河裏的雨。

“我們不用下去,我家不住在那,就在這附近。”

沈邀月帶路,兩人順着山道繼續前行。遙遙看去,可以看到一個白牆黑瓦的小屋子就在不遠處的緩坡上。外面圍着一圈籬笆,裏面有一顆巨大的香樟樹。

沈邀月拿手指給北甘棠看,“看到那顆香樟樹沒!就是那!我以前調皮,總是爬上去。”

越走越近,沈邀月的喜悅已經溢於言表,她想飛着沖回家裏,看看許久未見的虞媽媽。但是久別家鄉,周圍的一切又讓她感覺陌生又熟悉。

輕輕推開籬笆的門,往裏喚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她沒有等到熟悉的聲音,快步往裏跑去。門沒有鎖,一推就開。裏面的設施極為簡單,兩張床,一個八仙桌和兩張椅子。

桌子上擺着一封信,她慌忙拆開。

“小友,虞蘭芝同我回劍宗了。”

沈邀月心中又是吃驚又是擔心,忙抓住北甘棠的袖子,“我娘和劍宗沒有關係啊!她就是普普通通的農婦,又怎麼會和劍宗扯上關係。”

北甘棠也說不出什麼。沈邀月仔細回憶過去,越想越不對勁,但是腦子裏就像是有一團漿糊,怎麼也想不清。

“不管了,先去劍宗!”

就這樣,兩人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踏上了去劍宗的道路。

……

劍宗內,亭台樓閣高建,長橋卧波,盡顯大宗氣派。

弟子僅有三百人,算不上少,也算不上多。其他的江湖一流宗門往往內門弟子三千,外門弟子更是不計其數。眾多宗門都有不少用劍的高手,也有不少門派以劍聞名。

但劍宗硬生生從天下江湖門派中,搶走一個劍字,足以見得其實力。江湖中凡用劍者,見劍宗弟子不得拔劍。這是一條江湖公認的規矩,也足以體現這個宗門的蠻橫之處。

這條規矩誕生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用劍你這輩子都打不過劍宗弟子。哪怕你的內息比他雄渾,那又如何,他們對於劍的理解遠在你之上。倘若你是用刀的,他或許不一定能殺死你,但如果你用劍,那就是找死。

說起來,劍宗有個流傳已久的規矩。那就是劍宗首徒,必須下山向整個江湖問劍。一個個山門打過去,若是死在同輩的比較手裏,那就會被剝奪首徒的稱號。但倘若哪個宗門以大欺小,那自然會有長老上門問劍。就是如此霸道,就是如此不講理。

可它就是在江湖裏浮沉,始終佔據一流的位置。就因為他們手中的劍。

兩人快馬加鞭,趕在夕陽落下前到了渡口。

撐篙的是一個乾癟的老漢,頭上帶着斗笠,看斗笠的邊角已經發白翹起,想來是隨着這老漢踏過風風雨雨。

“老漢!過河!多少錢。”

“一個人四文錢,加上馬要再加十文。”

北甘棠很是爽快沒有還價,

“行,我們兩個人。”

“得嘞,受您二十八文。”

船夫撐着竹篙,用力一推岸邊,船就向河中劃去。這條河很寬,對岸的房子看過去不過就玉米粒大小。不過這個季節的河水通常及為平靜,只是緩緩而沉默的流淌着。

火紅的天空一排鳥緩緩飛過,偶爾還能聽到野鴨啼鳴。兩岸的蘆葦已經泛黃,在風中搖擺着,像是風卷殘燭的老人做着人生最後的告別。

見着此景,北甘棠忽然響起那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他的感嘆引起了老漢的誇讚,“公子好文采。相比公子是讀書人吧。”

沈邀月也是一臉詫異的看着北甘棠,她沒能想到眼前之人文采竟如此了得。她雖然從小在山村長大,但是奶娘卻讓她看過不少書,雖說不上熟讀四書五經,但好歹看遍各家詩歌文章。也是能品出話里的奧妙的。

“沒看出來啊,你還有詩才。”

北甘棠汗顏,忙擺擺手,“妙手偶得,妙手偶得,算不得文采。”

老漢划著船,在緩緩流淌的河上前行,“公子,你此去何地?”

“就隨我表妹,各處走走。看看這山河。”北甘棠沒說實話,行走江湖,多少得小心點。

老漢倒是毫不在意,繼續划著船,“也是,你們讀書人講究那個什麼來着,就是多走路,多看書那個。”

沈邀月接過了話,“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知行合一。”

老漢忙點點頭,“對對對,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就在送你們之前,我也遇到一位書生,他就是這麼說的。”

說著感嘆起來,“那書生,和你們不一樣。他穿着沒那麼貴氣,說起來和老漢我有點像,一身破布裹,還和我討價還價了半天來着。我記得叫,叫隋什麼?隋靜性!對對對,是這個名字。”

“那可是讀書苗子啊。要進京趕考,老漢我也就受了他一文錢過路費,希望能留個香火情。”

“老漢你還蠻會做生意啊。”北甘棠揶揄道。

老漢摸了一把汗,笑了笑,“做啥子生意,我就一撐篙的老頭,能做什麼生意。我只是看那書生手頭實在空空,算半個做好事罷了。”

小船越行越遠,從方才的碼頭望去,已經小成了個點。

清風徐來,波瀾微漾,老漢放聲高歌,“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沈邀月和北甘棠就站在船頭上,遠遠眺望着夕陽沒入那寬敞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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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風緊,扯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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