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走出了錦繡谷，那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今日無事，做什麼好呢？
北甘棠忽然腦中就想起了琇姑娘說的花酒。算了算了，花酒還是算了，這次被抓到，那就真要被打死了。要不，就去聽曲吧。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一路往杭州城裏最繁華的地段走去，說到聽曲，那無人不知道百香閣的曲子。路上商販來來往往，賣貨郎多的數不勝數，可以說街上只要能站人的地方，都被擺上了攤子。這一路逛過去呀，有賣小孩玩具的，有賣胭脂的，還有賣陶瓷的。
這些賣胭脂的小攤上，擺着各色胭脂，讓北甘棠來分，眾多胭脂就只能說出一個色，那便是紅色。不同於胭脂鋪里的胭脂，這些胭脂往往是從其他地方買來的，價格普遍便宜。通常不是給小姐用的，而是哪些普通市民家女子所用。
達官貴人又或者說是商賈天下的大家族，取得往往是裝修冠冕堂皇的胭脂鋪子。那些人家的小姐可不會在這樣的路邊攤上駐足。接着往前走，就能看到一家名為百色鋪的胭脂鋪，裏面穿梭着一位位帶着女婢的小姐。
在百色鋪的邊上，就是杭州城最大的勾欄，也是諸多文人雅士聽曲作詩的地方。抬頭可見的是五層樓，硃紅色為整體基調，暈染出高貴之氣。
百花閣不同於其他勾欄，裏面女子，賣藝不賣身。就算你權傾天下，就算你富甲一方，倘若裏面的女子不願意，那你也無法強行將人帶走。最出名的事情就是，曾有以富商之子愛上了其中一位女子。可笑的是那位女子愛上的卻是個窮小子，富商之子因心生嫉妒就派人殺了那小子，帶了不少人闖入百花閣，想要強行買下女子。
拋出了足足兩千金的高價，可是女子不為所動。在要用強之時，富商進來給了他兒子一個巴掌。並且讓他跪着向那個女子道歉。富商之子當然不肯，最後卻在父親的強逼下跪地一夜，次日就病倒了。那個女子冷冷看着這一切，最後為那個窮小子跳江自盡。富商一家，則是在一個月後，誅連九族，連他遠在異地的親戚都被誅殺殆盡。
此事過後，沒人敢在百花閣鬧事。有人相傳，百花閣的背後站着的是官家的人。也有人相傳，百香閣背後是明月樓，百香閣就是明月樓的附屬閣。百香閣主則是明月的情人，當然這種話北甘棠是不信的，他比誰都清楚，那個明月現在信不過任何人。
還有人傳聞，百香閣的背後，是一個以暗殺聞名的組織。百香閣主就是殺手榜上排名第一的牡丹。眾說紛紜，也沒人給個準話，百香閣倒是當作什麼都沒聽到，照常營業。
走進裏面，沒有任何人來招呼你。在這裏聽曲，有私人的，也有公開的。你可以選擇一個小院，請你想要見到的女子，來為你唱戲。你也可以選擇去不同的樓層，看公開台。但是不同高度的樓層，階級差距極大。每上一層樓，你所在的地位就需要高一大段。
當然，倘若你才氣過人，也可以破例去第五層，但是你必須留下你的詩作，所以五樓也被稱為文曲樓。常常有各種自是甚高的才子前來挑戰，但是到目前為止，五樓留下的詩作不過十八之數。
百香閣存在的時間很久了，大約送走了三個王朝，足足五百年的歷史。能在五樓留下詩作的，無一不是歷史上的詩魁，詞魁。最近的一首是當朝首輔張全齡寫的。
對底層的來說，上五樓難於上青年。對於身份卓越的人來說卻是，留下筆墨比上五樓要難得多。
北甘棠心血來潮，想上五樓看看。
卻被一小廝攔住。
“這位公子，一樓是所有人都可以來。二樓需要官職在身，或是一地才子，或是江湖中留名之人。”
“您若是要去二樓，請稟報您的身份。”
“呵呵，你們這店倒是有趣。那倘若我要去五樓呢？”
“五樓？”小廝上下打量了一下北甘棠，倒也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動作，畢竟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哪怕是招來的小工都需要三年培養。“五樓的條件是，朝中一品大員，名滿天下有傳世之作的才子，江湖傳奇榜上留名之人。”
“不知您是符合哪一種。”
北甘棠挑眉，“你猜猜，我是哪一種。”
小廝仔細打量，“那我就斗膽一猜，朝中一品大員與江湖傳奇榜上的肯定是鬍子一把的老人了，看公子尚且年輕，應當是名譽天下的才子。”
北甘棠笑開了花，“對！我就是。”
“您是？”
北甘棠擺擺手，“不可說，不可說。但是我可以賦詩一首，證明一下。”
周遭的人，聽到有人要上五樓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就聚集了過來。北甘棠可不想南俠逛勾欄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被琇姑娘知道了，那就有苦頭吃了。本來正常的藥物，指不定要加些什麼東西，苦的人直皺眉頭，偏偏藥性還不改變。你要是追問起來，只會來一句，“良藥苦口利於病，這說明這碗葯對你很有效。”
既然自己的身份不好暴露，那就只能在朝中的大員與才子中選。這還不好選？大員我扮不了，抄詩我還不會。
北甘棠輕咳了一下，“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說著揮動衣袖，目光看天，“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周圍所有人都為之震驚，好大的口氣，好強的野望。究竟是何等心胸之人才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北甘棠則是沉聲，“何為服黃金，吞白玉。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一詩畢，鴉雀無聲，不乏有聽不懂的人。但是看着那些身着華麗，或是身着長衫的讀書人，都目瞪口呆就不妨知道，這是一首好詩。
“可入樓！”樓上傳來一女子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