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止區區一百萬
房門打開，侍衛官拎着茶壺走進來。
李十二正好也看到屋外，荷槍實彈的士兵站滿了院子。
不難想像，這個房屋已經被團團包圍。
他已經沒有退路。
“你有五分鐘的時間，我不會多給你一秒鐘。”
李十二笑了笑：“將軍說得對，聯軍的數量和武器裝備都有優勢，有可能拿下朔方城。”
中將沒回應，目光掃過桌子上的地圖。
地圖上，朔方城是一個藍色圓圈，四面八方都是紅色箭頭。
李十二敲了敲藍色圓圈：“朔方城防堅固，守軍三萬，糧草彈藥充足。攻城必定曠日持久。您肯定知道攻城方的傷亡遠遠大於守城，將軍準備犧牲多少兄弟，換來一座夷為平地的城池？“
魏中將眼睛裏滑過一絲憂慮。
白天的戰鬥，聯軍付出了巨大傷亡，非但沒有打垮朔方城，守軍甚至還有辦法進行反擊。
如果繼續打下去，極有可能是殲敵一千，自損一千五。
他的人馬是否可以經受住絞肉機般的消耗？
李十二繼續說：“三派聯合派兵，人心不齊，再消耗下去，另外兩派必定有變，他們如果拂袖而去，將軍如何自處？”
魏中將被戳中痛處。
另外兩派之所以同意出兵，是為了打下朔方城可以分錢。
他們只想趁火打劫，並沒有多強的戰鬥意志。
如果不能速戰速決，聯軍內部矛盾很快就會爆發。
一旦出現內訌，如何得了。
但魏中將不能示弱，他硬着頭皮說：“即使只剩老夫這一支人馬，我一樣可以拿下朔方城……”
李十二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
魏中將硬氣不下去了。
那條線就是他的運輸線！
李十二端詳着這條線：“如果糧草被截斷，十萬大軍能支撐幾天？”
魏中將半信半疑地問：“你們哪有多餘兵力襲擊我的運輸線？”
李十二拿出十萬銀票，放在桌子上。
“我用這筆錢，讓你的軍需官遲送一周物資，想必不是難事吧？”
魏中將無法反駁。
身處亂世，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得到，包括人命和忠誠。
李十二端起茶壺，為魏中將續茶。
“將軍率旁系主力久戰不歸，其他派系必然蠢蠢欲動。一旦地盤遭到攻擊，您又被纏在朔方城無法脫身，您又如何自解？“
魏中將渾身一震，低下頭：“不瞞你說，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李十二輕聲說：“還有比這個更兇險的……”
魏中將立刻舉手制止。
他對侍衛官下令：“把兩位參謀抬回房間休息。”
等屋內只剩他們兩人，他才示意李十二繼續講。
李十二問：“我們有一個獨立旅，旅長叫尤俊，您是否認識此人？”
魏中將答道：“聽說過獨立旅勇猛彪悍，我只聽說過尤俊的名字，從未見過。”
李十二提示道：“尤俊有個江湖綽號，名叫油閻羅……”
魏中將大驚：“原來是他！”
油閻羅是縱橫多地的響馬頭子，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為了維護自己地盤的秩序，魏中將曾率軍圍剿過，但都被油閻羅輕鬆逃脫。
尤俊心狠手辣，詭計多端，魏中將是有切身體會的。
李十二淡然說：“油閻羅結拜三兄弟中，老三跟着他歸順朔方城督軍，老二歸順了你部。”
魏中將震驚之餘，心有所悟。
他沉默片刻，問：“油閻羅團伙的老二是誰？”
李十二答道：“老二叫廖不周，是大帥府的近衛團的團長。“
魏中將氣的咬牙切齒：“我早就知道會是他！”
廖不周帶槍投靠旁大帥，靠着阿諛奉承，深得大帥歡心，因此日益受寵。
這次出征朔方城，就是廖不周出的主意。
雖然魏中將極力反對，怎奈大帥被蠱惑，最終還是發佈搶奪朔方城的命令。
李十二低聲說：“我懷疑是尤俊和廖不周挑起了這次大戰，想要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魏中將站起身，來回踱步。
他越想越可怕，禁不住問：“小兄弟不妨攤開說，尤俊會有什麼陰謀？”
李十二答道：“以我的猜測，將軍出兵在外，廖不周合謀尤俊奇襲大帥府，他們控制了兵權和財權。你不俯首稱臣，就斷了你的後勤，你的隊伍就會不戰自潰。”
魏中將嘆口氣。
李十二的推測和他完全一致。
但他很快又鎮定下來。
“你這是危言聳聽，想要亂我軍心編造的故事吧……“
魏中將叉着腰，威嚴地瞪着李十二。但不難看出，他掩飾不住的慌張。
李十二喝了口茶：“尤俊伏兵奇襲你的炮兵陣地后，按計劃會突擊你的指揮所，但實際上毫無進展。您久經沙場，難道不知道，五千人的攻勢會有這麼弱嗎？”
魏中將當然清楚，對面進攻的部隊，頂多只有千把人。
沿着李十二的思路想下去。尤俊一定是留下一千人假意進攻，大部隊已經秘密轉移。
很大可能性，真的是奔襲洛城大帥府。
魏中將內心已決定馬上回援，但他是赫赫有名的將軍，撤退也要撤的體面。
他剋制住情緒，平靜地說：“如果我答應撤軍，伱們應該給我點兒補償吧？”
李十二馬上猜中他的心思，故意問：“將軍想要什麼條件？”
魏中將伸出一根手指：“一百萬大洋的賠款。”
只要拿到賠款，撤軍就有了面子，不會被人恥笑吃敗仗。
李十二搖頭：“將軍的格局小了。”
魏中將一臉茫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李十二轉動茶杯說：“功高莫過救駕。救了旁大帥，你的榮華富貴何止百萬。但如果你拿了朔方城的錢，反而讓人懷疑你被收買，落人話柄，君臣猜忌，遺禍無窮。“
魏中將恍然大悟，感激地抱拳：“多謝兄弟指點，讓我茅塞頓開，我馬上下令撤軍。”
李十二拱手回禮：“朔方城不會忘了將軍義釋恩情，潁系願意和旁繫結成血盟，朔方城從今往後就算是有了龐大帥的股份，你們拿到的好處又何止區區一百萬大洋。”
魏中將喜不自勝：“老夫真是膚淺，自愧不如小兄弟有見地，請問你尊姓大名？”
李十二笑道：“我只是個小人物，不說也罷。”
魏中將真誠地說：“小兄弟過謙了，你真乃大英雄。不避危險，單刀赴會，擔得起‘俠義’二字。魏某仰慕之至，想要高攀閣下，結拜為兄弟，不知道是否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