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夕陽下累如死狗的青春
我有一個基友,名叫方盛豪。
諧音“放聲嚎”。
人如其名的他初中時一直都是我們班裏的紀律委員,運動會上喊口號力壓群雄的男人。
雖然我想他的父母給他起這個名字的本意並不是想讓他表現得如同諧音名一樣。
不過總之,上了高中之後他以報道時讓整個樓層都記住了他的名字的出彩表現成為了班裏的宣傳委員,即方卉的頭號走狗。
一整個下午我就看到他反覆地跑過來找方卉請示迎新會的具體安排,然後開着大嗓門去將各項事務落實下去。整個一表現就是一條跑來問要俺去咬誰然後汪汪叫就沖了出去的脫肛野犬。
隔着一條過道,坐在我左邊的是我另一基友——艾逸華。他是我的情感顧問,解決了我從幼兒園到目前為止的所有情感問題。自稱“萬花叢中過,做鬼也風流”。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一直都沒研究清楚。
此時那個男人開口了:“潘潘。”
“嗯?”
“你說嚎嚎是不是喜歡上你同桌了?一見鍾情?”
我很鄙視怎麼他這種不管什麼事都往男女之間不純潔的方面想的思維方式,不過這不耽誤我對他的思想進行邏輯性的延續:
“有可能,我感覺這貨眼神有些不對。”
艾逸華憤憤道:“這也太過分了,我得說說他!”
我不解:“怎麼過分了?”
“離咱們班長大人最近的是你才對啊,第一個和人家見面的也是你,第一個和人家說話的也是你。他一見鍾情前也得先問問你有沒有比他更先一見鍾情對不對?這種不顧兄弟情義重色輕友的做法真是太過分了!”
我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沒關係,他畢竟是我兄弟,就讓給他吧。因為……”
艾逸華動容:“難道是……”
“嗯。車手……是不需要女人的!”
“好兄弟!”
艾逸華感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今晚百度雲山上見!老規矩,看車牌上車!”
“逸華~”
“潘潘~”
“打擾一下。”
不知何時回來的方卉拍開我和艾逸華馬上就要交握在一起的手,隔在中間對我說:“老班說要讓你當團書記,你一會去樓會議室開會吧。”
“關於這個職位我有更合適的人選!”我趕緊說:“李小年!我的好兄弟!他們家在村裡世襲村書記,每代家主都將村書記這個職業發揚光大,他老爸更是在一年前帶領全村實現了三個現代化!書記就是他的家族產業,選他准沒錯的!”
“他開三輪車闖校門現在還沒從政教處出來呢。”
“……”
“半個小時后開會,別晚了。”
方卉說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看起來為了迎新會費了很大的勁。
也不知道區區一個迎新會到底有多重要。不應該是所有人站起來自我介紹一下然後班主任做個總結然後就開始上課么?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黑板,感覺有些無聊,就提前去了會議室。
推開虛掩的門,裏面有一些學生正在收拾衛生,看起來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學生會了。
這個在RB多次明裡暗裏地拯救過世界的神秘組織來到中國后卻混得比較慘,大學以下基本上就是小透明。雖然有過心理準備,但是如今看到他們拄着拖把宛如祥林嫂一樣的背影時我也不禁動容了。
“幹什麼呢?”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後面的人是誰。
“三兒啊,你看……”
“老子是一!”
“哦。抱歉。”
我有些尷尬地轉過身,看到一頭白髮的素數壹正一臉怒容地瞪着我。
“你也來開會?”
“奶奶個熊,抽籤抽的,運氣不好。”
素數壹用小拇指掏着耳朵一臉不耐煩,“你們班也是抽籤決定的?”
“不,我是被指定的。運氣不好跟班長同桌。”
“這傻*學校什麼破毛病。”素數壹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洩口,開始滔滔不絕地想我發牢騷:“奶奶的一開學就整個**迎新會,***還非讓老子去才藝表演,表演你*啊誰熱不熱玩看不出來?從爺一進班級一群臭**就開始針對爺,特別是那個**班長一會要爺當副班長一會又讓爺陪她去*幾個老師,真當爺好欺負?今天還特么對老子的衣服品頭論足的,你猜這**怎麼說?她竟然說要幫我穿搭讓我今晚去她家換衣服!我真是*了*了怎麼遇到這種人,整天寒磣誰呢!老子領子上掉粒扣子都能頂上她一柜子衣服了,當我是要飯的嗎!”
素數壹的抱怨聽得我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為了終止這一場單方面的精神摧殘,我湊近他聞了聞他的嘴巴。
“……卧槽你干屁啊!”
素數壹連退數步驚魂未定地看着我。
“你的嘴真是越來越甜了。”我冷眼看着他:“還有你就不覺得你班的那個班長有什麼其他意思?”
“她……難道是嫉妒我的才華,打算背地裏給我下絆子?對,肯定是這樣,她昨天送我零食絕對是想要去紀檢部舉報我,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直接搞黑我。幸虧我昨天沒收!”
“你就不覺得她可能是眼瞎看上你了?”
“呵呵,”素數壹皮笑肉不笑,“整個一班那麼多人,長得比我帥比我有才華的多得是,她眼瞎也可能喜歡我。你說她出櫃妄圖利用我接近三兒還更靠譜點!”
“……”
我徹底對這個被害妄想症跳過晚期直接詐屍的蠢貨絕望了。
陸陸續續的也有人來了,我和素數壹走進會議室里和一眾團書記等了大概十分鐘,團委老師才姍姍來遲,然後用簡短的一分鐘告訴我們收團費的事。
真是無聊透頂。
回到了教室,班主任蘇老師正坐在講台上開班會。見到我進來,這個彷彿黑叔叔一般健美的肌肉猛男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命令我敘述一下團委會的全過程。
看得出來他是個細緻的猛男。
我想了想,對眾同學交代了一句稍等,招招手讓艾逸華跟我一同到教室門在外面掐表等着。
等過了五分鐘裏面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的時候,我才終於學着那個團委老師的姿勢大跨步地走進來,艾逸華也如同學生會的小狗腿一樣麻溜地彎着小腰竄進來先幫我擺正椅子,又搶過班主任手裏的杯子把裏面的茶葉倒了,從自己桌洞裏拿了一袋奶粉,接着從前排同學那徵用了一隻水壺給我倒了一杯奶茶,然後咳嗽了幾聲讓所有人安靜下來,甚至還抽空在我身後的黑板上給我畫了幾朵喇叭花。
在眾目期待下,我捧着茶杯,躊躇半晌,分二十五小口輕抿掉四分之一的奶茶后終於出聲:
“交團費,每人兩塊六。”
然後我們兩人手拉手向台下鞠躬致意,表示我們演示完了。
肌肉猛男不愧是肌肉猛男,他把我們兩個從講台上趕下去的時候我一句皮話都沒敢多說。
後來在方卉的帶領下,全班同學對我倆進行了一番口誅筆伐,完全無視了“在同一空間維度下,單體時間不可重複累積計算”這一定律聲稱被我們浪費了五個多小時的時間,-勒令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在迎新會上通過才藝表演補回來。
就這樣,開學的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因為沒有作業,逗比基友們就喊我去上網,聲稱要撫慰李小年被過度摧殘了的幼小心靈。
當我們問起在政教處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李小年總是閉口不語,噙淚搖頭,好像被那啥了似的。
“我聽說政教處主任是個四十歲的大媽來着。前段時間剛離了婚。”
艾逸華的聽說,是我們獲取小道消息的最便捷準確的途徑。他總是和各種風格各個年齡段的女性混在一起,自己宛然成為了八卦與八卦的連接點。
他不說還好,一說李小年就扶住了腰。
在我們若有所思的注視下,李小年羞憤不已,哭嚎着跑開了。
“小年!”
“年年!”
“等等我們!”
我們三個人追在淚奔的李小年的身後,向著夕陽的方向奔跑,有種說不出來的令人感動的青春的味道。
最後的結果是我們跟着李小年跑到了市郊的某個鳥不拉屎的小公園,累得像條死狗一樣時李小年突然想起他的那輛太子殘摩二改還被寄放在學校外,於是我們又蹣跚地回到學校把那輛三蹦子領了回來。
因為實在接受不了這個畫風,我沒有搭便車,自己一個人又步行走回了家。在妹妹和雙親像是看流浪狗般的眼神下,我回到房間裏躺在床上,開始反思從放學後到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為。
呵……
去他娘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