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7彩幻獸（下）

正思量間，一隻巨大的黑熊咆哮着從另一側的叢林中突入了戰團，剛才還打作一團的三隻野獸卻全心協力的攻向了黑熊，黑熊雖用盡全力將花豹一掌拍開，一隻眼睛卻被灰狼一爪抓瞎，一條右腿也被劍齒虎的利齒咬穿了兩個大洞，汩汩的冒着血；花豹被拍開幾米遠，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再站起來時已是搖搖晃晃，明顯傷得不輕；灰狼一擊得手后被黑熊一口咬下，雖避開了要害，也不免左前腿被咬傷，痛得在那裏發抖；劍齒虎這輪最好，僅僅被黑熊踢了一腳，打了滾后翻身而起又對着黑熊躍躍欲試。黑熊吃了大虧企肯罷休，再次向劍齒虎沖了過來。劍齒虎與灰狼毫不遲疑的左右迎上，一時間咆哮聲、撲擊聲、嗚咽聲不絕於耳，花豹也強打起精神在一旁偷襲不已。一番惡鬥隨着黑熊與劍齒虎同時一聲大吼暫停下來。亞歷克仔細看去，黑熊渾身上下佈滿爪痕牙印，到處滲血不止，最重的傷在右腿和脖子上。右腿上有數道傷口，深可見骨，血流不止，一陣陣的抖動。脖子上有兩道爪痕，流出的血已染紅了半邊身子，想來已劃破動脈，如再深入一些，黑熊已無幸理。劍齒虎傷得更重，此時趴在地上，身下不斷有血流出，它的肚皮被熊爪劃開了兩個大口子，如若得不到救治，它命不久矣。花豹又被黑熊踹了一腳，渾身打着抖，兀自死死盯着黑熊，預備隨時再次發動。灰狼此時渾身污穢，泥土、草屑混雜着血液，那條傷腿耷拉着，已經折斷，完全用不上力了。狼頭上還有兩條爪痕，所幸入肉不深，只有少量血跡滲出。

不出意外的話，黑熊會是最後的勝利者。亞歷克如是判斷，只是他要不要最後插手呢？這幾隻野獸平時都不是現在的亞歷克可以對抗的，現在它們受了重傷讓亞歷克有了些許機會。剛才的一番打鬥，幾隻野獸的位置已經愈發靠近亞歷克了。亞歷克輕輕地將長劍抽出擺在了身前，又將幾支長箭在手邊的地上順序擺好，最後將一支長箭搭上弓，隨時準備對最後的勝利者發出致命一擊。

黑熊一聲咆哮，幾隻野獸又打在了一起。很快的，一聲凄厲的慘嚎聲中，花豹被黑熊一掌拍出幾米撞在一塊大石上，亞歷克甚至聽到了“喀嚓”地骨頭破碎聲，花豹軟軟地伏在地上，腰折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眼見腰椎已碎，命不久矣。黑熊那隻受傷的眼睛又被抓了一下，血流得更快了，黑熊被激發了凶性，一掌向著行動不便的劍齒虎拍下。劍齒虎一聲虎吼，竟一躍而起，咬住了熊掌，身體隨着熊掌在空中翻動，腹部的傷口崩開，已有內臟流出體外，虎口卻緊緊咬住不放。灰狼一躍而起，狼口直撲黑熊的脖頸。黑熊拖着劍齒虎行動不便，情急之下，頭部擺動避開狼口，又一個擺動，一口反將狼頭咬住。灰狼吃痛四爪用力蹬在熊身上，左前爪甚至在熊脖上抓出了幾道深深地傷痕，黑熊吃痛，口中用力，“咔嘭！”一聲，狼頭被咬下了半邊。

黑熊剛將口中的狼頭骨吐出，卻聽“嗖——”的一聲，接着左眼巨痛，一隻箭從左眼透入，從腦後穿出。黑熊晃了兩晃，終於倒了下去。亞歷克手中搭着第二支箭，慢慢靠了過來。他走得很慢，到跟前一一確認了四隻野獸的情況，黑熊、花豹、灰狼都已沒有了氣息，只餘下劍齒虎氣若遊絲。亞歷克慢慢的走近劍齒虎時，虎目竟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有哀傷、感激、憤怒、不解、不舍……彷彿太多的東西在其中，亞歷克感覺自己不是面對的一隻野獸而是一個人。

劍齒虎的目光最後定在了某處，亞歷克順着目光看去：有一塊紅色的晶石在那裏靜靜地躺着。亞歷克走過去揀了過來，放在了劍齒虎的跟前，他只是從內心覺得應當這樣做。劍齒虎的眼睛不舍的看着紅色晶石慢慢的閉上了。

亞歷克感到了深深地悲傷。他呆了一會才從這種情緒里擺脫出來。幾隻野獸的身上全部佈滿了傷痕，皮毛都破壞得不成樣子了，亞歷克也不想像對普通野獸對它們扒皮挖骨，亞歷克挖了幾個坑將它們一一埋葬了。只是在撬開熊嘴拿出狼頭時，意外地在狼頭骨中發現了一塊拳頭大的晶石。

“哥哥回來了！”一聲歡呼斷了亞歷克的回憶。

剛到小院外，看到矮牆內晾曬的獸皮，麗雅便高叫着快步搶進家裏去了。梅麗在後看着女兒歡快的背影，又看到亞歷克平安歸來，擔了幾天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走進小屋裏，麗雅正纏着亞歷克問個不停說個不休。問完了亞歷克這幾天打獵的經歷后，麗雅又興奮地說起了在酒店的事。

“哥哥，你知道嗎？今天，酒店來了兩位五級魔法師，他們一走店裏，好多人都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真是太讓人羨慕了！”麗雅從小就對魔法師很崇拜和痴迷。

梅麗聽說亞歷克打獵沒有遇到危險（亞歷克沒有說），看到亞歷克身上沒有傷處，就站起來去廚房。亞歷克卻說道：“梅麗嬸嬸，等一下，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梅麗與麗雅兩母女都被他臉上的鄭重感染了。

“剛才我已經說過了，這次很幸運的得到了兩塊晶石，其中一塊給吉爾伯伯鑒定，…………”房間內梅麗與麗雅聽完亞歷克的敘說，看着桌上的魔杖和魔法師工會存錢的憑證（一張魔法紙，上面寫明了保管財貨的明細，只能在魔法師工會的工作人員修改，其他人都改不了，似乎高級魔法師都不行），有點不敢相信。10800個金幣啊，母女兩人每天幫人洗衣當侍應才能掙到不到300個銅子，現在一家三口人每月的花銷都不足4個金幣。

梅麗很快從驚異中清醒過來，說道：“亞歷克，你不應該賣掉那隻幻獸的，它可以讓你變得很強，對你有很大的幫助。”梅麗畢竟當過貴族的侍女，見識與認知都不再是簡單的民婦。她知道一些那隻幻獸的價值與作用。

亞歷克說道：“梅麗嬸嬸，沒什麼好可惜的。那隻幻獸越好，打它主意的人越多，與其擔驚受怕，不如賣了它。有了這些錢，您和麗雅妹妹就不用再出去給人洗衣和當侍應了。嬸嬸您將這些錢收好吧。”說著，亞歷克將錢袋推了過來。

梅麗說道：“亞歷克，雖然你從來不說打獵時的危險。但麗雅和你的爸爸都是老獵人，我知道山裏面的危險。這些錢可以說是你拿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我們不能拿。你還年輕，也不能總是去山裏面冒險，有了這些錢，你以後可以做其它危險性沒那大的事。這樣，你爸爸也會安心的。”

亞歷克卻道：“梅麗嬸嬸，我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他們都說我是幸運女神的寵兒。我會沒事的。”

兩人一番推讓。這幾年相處下來，梅麗很清楚亞歷克倔犟的性格，他決定了的事情不會輕易的改變。梅麗沉默了會還是將錢袋和憑證收了起來，留下了10枚金幣交給亞歷克，道：“亞歷克，這些錢我幫你暫時收着，以後再還給你。明天你去買套新的衣服和皮甲吧，這樣保護力也強些。那把重劍你打算自己用嗎？”

“不，我還是用爸爸的那把劍。這把劍我用着有點重了，我想把它拿到鎮上賣掉。那個黛麗婭小姐說它值2000枚金幣，我用着也太浪費了，也會遭人紅眼的。”亞歷克說道。

梅麗低頭想了想道：“亞歷克，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你先不要急着賣掉，先存着吧，你以後也許會用得到的。這樣好的劍不是隨便買得到的。”

第二日早上，一家人吃過早餐，亞歷克看到梅麗與麗雅還是換上平時上工時穿的衣服，便問道：“梅麗嬸嬸，你們……？”梅麗不待他說完便道：“亞歷克，我們不能光靠你來支撐這個家，也不能靠着那些錢坐吃山空。我仔細地想過了，我還是要做工，”看到亞歷克張口欲說，她笑着摸了摸亞歷克的頭又說：“我答應你，以後不再接那麼多的活了，麗雅不去酒店當侍應了，多在家學習，也可以幫我分擔一些。”

亞歷克又看了看麗雅那身平時上工穿的灰白長裙，正要開口。麗雅說道：“柯林老闆一直都很照顧我的，有人想欺侮我都是柯林老闆幫我的。這幾天店裏的客人很多，我怕店裏忙不過來。再說我也要給柯林老闆說清楚啊。”亞歷克想到要去鎮上買衣服、更換武器便和麗雅一起去酒館。

“麗雅、亞歷克，恭喜你們了。”酒館老闆柯林聽亞歷克簡單地說明后就笑着道喜，又說道：“麗雅，你以後不擔心我這裏，我馬上讓人去叫伊麗絲兩姐妹來幫工就好了，老陶德前幾天還和我說這個事呢。”

“那今天我還是幫幫忙吧，客人這麼多，您一個人忙不過來的。也可以帶帶伊麗絲她們。”麗雅看着酒館裏坐無虛席的情景說道。說完不待柯林反對，便向著遠處招手的一桌客人走了過去。現在正是小鎮最旺的季節，來小鎮的旅行者將小鎮的酒館、飯店、宿屋擠得滿滿的。雖是清早，但小酒館裏已是忙碌不停。

“真是個勤快又熱心的人，和她媽媽一樣。亞歷克，既然這樣，就讓麗雅再幫我一會兒吧。你是要去希爾那裏修理武器嗎？那你先去吧，等你回來時再帶麗雅一起回家吧。”柯林說道。

………………

白石鐵匠鋪。

鐵匠希爾正赤着上身用力地錘打着一條劍坯。精赤的上身汗水淋淋，在旁邊爐火的印照下，閃着油亮的光澤。希爾一邊有力的敲打一邊喝罵著他的兒子小希爾：“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同樣的力量同樣的角度打在同一個地方，這樣慢慢地向下趕！沒出息的東西，一點兒心思都沒用上。你看你剛才敲打的地方，長的長，短的短，重的重，輕的輕，這樣做出來的武器用不了幾下就斷了。”小希爾在旁一邊看着學習一邊踩動風囊保持爐溫，扭頭看到走進鋪子裏的亞歷克，弊悶的苦瓜臉立即轉成笑臉：“亞歷克大哥，你回來了。”亞歷克是這裏的常客，又與小希爾同年，關係也就慢慢的密切了。

等到希爾停下手裏的活計將那條劍坯投入火爐后看了看亞歷克拿出的那把傷痕纍纍的長劍，又拿鐵鎚敲一敲、聽一聽，希爾將劍拋給了亞歷克道：“沒用了，拿去賣鐵吧。”看到亞歷克有些不舍與哀傷，希爾父子倆都知道這把劍是亞歷克的父親留下的，對亞歷克有着不一樣的感情寄託。小希爾對父親說道：“爸爸，真的不能修復了嗎？”

希爾將小鐵鎚遞給兒子，說道：“你敲來聽一下，有的地方沉悶，有的地方清脆，有的忽高忽低，還有雜音。說明這把劍已經傷了劍芯，沒法再修了。除非在劍身上再加入精鐵或精鋼，重新鍛打，重新打磨。”小希爾一聽便知道這樣一來，比鑄新劍更加耗時費工，也打起了遲疑。

亞歷克卻說道：“那就拜託希爾大叔了。”說著便掏出了幾枚金幣。

希爾看了看亞歷克，有心相勸卻也知道多半無用，又看了看一旁猶猶豫豫的兒子小希爾，手一擺說道：“這個活兒我不接，太費事了。”看到亞歷克失望的表情又說道：“不過如果小希爾願意做這個活兒，我不反對，價格你和他談，不過他得一個人完成這個活兒。我還要趕着給德斯巴爾做完那幾把劍呢。”最後又指了指角落的幾把舊劍，“小希爾，你如果要做，店裏沒有新的精鐵了，只能挑那些舊劍做材料溶進去。”說完不再理會兩人，又從火爐中夾出劍坯再次錘打。

小希爾聞言一喜，他知道那堆角落裏的破劍舊劍中有幾把是精鋼打制，熔煉了是上好的材料，比精鐵要好一些，只是費些手腳和時間罷了。小希爾突然對這份工作充滿了熱愛，他想認認真真的做一回，讓亞歷克哥哥的劍幻然一新。他立即將還在愣神中的亞歷克拉到了角落挑揀。兩人剛挑揀了兩把用作材料的長劍，又連同亞歷克的長劍起丟入火爐中，就聽到外面有人大叫：“亞歷克哥哥！亞歷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