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寂
晚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涼風嗖嗖地刮進屋內,讓宋婉打了一個冷擺子。
宋婉上了床榻準備入睡,喜兒活蹦亂跳地從外面跑進來,與宋婉道:“姑娘,後日老夫人壽辰,要請許多賓客來咱們府里,屆時滿園的客人,不知多熱鬧。”
宋婉前世就是在這場壽宴上遇見的顧鳶。她那日好不容易有好東西吃,就吃得多些,誰知鬧肚子,離開壽宴出恭回來時正碰上顧鳶。
顧鳶其實生得極好,身姿挺拔而頎長,眉目韻長而多情,鼻樑高挺而窄細。尤其那雙溫潤的眼睛,溫柔又有綿綿情意,誰看了都得如痴如醉。
宋婉當年一見,一見傾心。
‘啪!’
宋婉想到此處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狠狠罵道:“叫你只看臉,死得那麼慘,活該!打不醒你!”
喜兒訝道:“姑娘,你幹嘛自己扇自己?”
宋婉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訕笑道:“那個,臉癢了,扇自己一下…哈哈。”
喜兒跟着笑了兩下,後來覺得笑她家姑娘不對,於是閉了嘴。
她想了想,繼續說壽宴的事,“主君在朝中愈發得官家倚重,這次連裕昌王都要來府里為老夫人賀壽。”
裕昌王?
那個紈絝王爺?
宋婉早就聽說過這號人物,此人是官家的義子,卻從小不學無術,每日鬥雞走馬,還很是好色,金陵城中每家花樓的花魁,都是他的相好。
官家也不太喜歡他,如今弱冠了,也沒讓他理政,更沒給他下旨賜婚迎娶王妃。好在此人沒犯什麼大的過錯,不然早就被廢了。
宋婉道:“他來好像也給咱們府上添不了什麼光彩。”
喜兒道:“可他好歹是個王爺啊,皇親貴胄。”
宋婉點點頭,“也是。”
有了這層身份,怎麼著也比當官的強,這西宋的江山是姓江的。
夜色黑如濃墨,宋婉早早的入睡。次日清晨醒來時,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宋婉從被窩裏鑽出來,裹着一張被子打開了房門。
宋韻冷着一張臉站在門口,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起?你是豬么?”
嘿呀。
宋婉雙手環胸,這丫頭昨日是沒挨夠是不是?
往日欺負她欺負慣了?
“你管我,時辰還早,我還要繼續睡會兒。”
宋韻也雙手環胸,仰着一張小臉看着宋婉,“母親說長姐已經及笄了,是該說親了,昨日下午母親急忙給長姐物色了個好夫婿,今日你的好夫婿已經上門了,長姐儘快收拾打扮好自己,去正堂見見!”
宋婉砰的一聲關了門,“不去!”
宋韻伸着脖子大聲道:“來人可是裕昌王,官家的義子,你敢不去?你是想大理寺卿府得罪皇親國戚?長姐,嫡長姐姐,你可要以大局為重。”
宋婉氣得咬牙,轉身打開了房門,揚手又想給宋韻扇過去。
這次宋韻學聰明了,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
宋婉坐在鸞鏡前梳頭,瞧着鏡中的自己雖然瘦弱些,但杏眼燦若明星,臉頰粉紅如初綻開的桃花,肌膚白嫩細膩,有些太過好看了。
她想着要不要在自己臉上點些麻子。對,越多越好。那裕昌王好色,要看她相貌醜陋,定然不會娶她。
想罷,宋婉拿着極細的毛筆開始在臉上點痣,點得滿臉都是,幾乎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宋婉穿上了深棕色顯得土氣的襦裙,拿上官家女子都喜歡的絹扇,邁着豪邁的步子來到了正堂。
她大搖大擺的進去,只見一身穿墨黑色蟒紋對襟長袍的男子坐在正堂內,手上拿一把玉骨貪狼下山圖摺扇,腳踩一雙狼皮黑長靴,腰佩圓形雕蟒和田美玉。看那坐在椅子上的身姿,定是個高腿長,壁壘分明。
他面含淺笑,一雙桃花眼說不盡的多情風流,那張紅唇粉紅而菲薄,面龐白皙又精緻,似乎正應了那句,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
難怪花樓中的花魁都中意他,這是饞他的銀子,還是饞他的身子。
原氏坐在主位上此時已經快笑不出來,完全一副哭相。金陵城中都傳裕昌王幾乎形同廢物,可誰知這廢物竟如此絕色
她身處后宅,想着這裕昌王不上戰場,不理政務,定是個肥頭大耳的死肥豬。
哪知…哪知,是個美男子。
該死的,宋婉這吃了狗屎的瘌蛤蟆運。
她對宋婉道:“還不快落座,盯着裕昌王看做什麼,沒規矩。”
宋婉立馬拿起絹扇遮住臉,坐在了屏風後面。
江寂搖着摺扇,嘴角噙着似有似無地笑,打量着屏風后的女子。宋婉進屋時他已然瞧見了她的容貌,很有…意思。
原氏面上帶着僵硬的苦笑,“王爺,我這大姑娘還是極好的,雖然時常不尊長輩,辱罵我,我也不甚介意。她會些女紅,也會些詩書。這容貌嘛,王爺剛剛大約也瞧見了,無甚打緊,婉婉是極為賢德有容人之量的。”
宋婉抽了抽嘴角,說得…真好。
江寂沒管原氏的話,站起身來,走至了屏風前。
宋婉只覺得眼前一暗,抬眸正對上江寂那雙桃花眼。
宋婉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有一種這輩子要栽在他手裏的感覺。
她緊蹙着眉目,默默低下了頭去。
江寂雙手搭在屏風上,肆無忌憚地打量宋婉,眸中含着淺笑,道來一句,“甚美。”
原氏:“?”
宋婉“?”
江寂回到座位上坐下,“本王願娶她為側妃,若夫人同意,本王明日進宮求父皇下旨賜婚。”
宋婉連忙咳嗽起來,側你個頭,老娘這輩子再也不嫁人。
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喜新厭舊,薄情寡義。
宋婉咬破了嘴裏含的血袋,噴出一口血來,直接四仰八叉地昏了過去。
江寂站起身詫道:“啊呀,這是太過激動要嫁給本王?快快快,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