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題
“你什麼意思?”
程梟揉着兩根受傷的手指,本欲發作,可聽到徐真的話,還是不得不壓住暗火。
“程捕頭,”徐真也揉了揉被捏紅的咽喉,指着囚室內的一張小桌子說道,“昨天我們進入現場的時候,這張桌子便是被掀翻的吧?”
由於昨天在這裏寫過訴狀,所以囚室內擺了一張小桌,桌子上還有筆墨紙硯等物品。
而在案發後,桌子翻倒,物品散落一地,到現在還維持着原樣。
“桌子?”程梟皺眉,“這又能證明什麼?老頭被迫服毒,毒發時踢倒了桌子,豈不正常?”
“不,”徐真提出異議,“這桌子位於囚室深處,如果老人被人從囚欄處控制,是肯定踢不到的。”
“傻瓜,”旁邊一名捕快奚落道,“給老頭服毒之後,不會鬆開嗎?鬆開之後毒發,老人這才踢倒了桌子。”
“哦?是嗎?”徐真指着自己的嘴,一語破的,“那樣的話……難道他就不會喊叫嗎?”
喔……
一句話,讓程梟等人瞬間領悟。
這間囚室距離監獄大廳很近,如果老人大聲叫喊的話,外面的人不可能聽不見。
別說喊叫,就是桌子翻了,也應該能夠聽到。
“那……”旁邊有名小捕快推測,“會不會給老人服毒之後,兇手一直堵着老人的嘴直到死掉,所以發不出……哦……哦……”
後面的話自然說不通,因為那樣一來,桌子便不會掀翻。
“所以……”徐真說道,“真有兇手的話,必須要進入這間囚室,掐住老人的嘴,喂下毒藥后還要堵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然後……”
“然後……”程梟咬牙接茬,“等人死之後,兇手再把桌子故意弄倒?
“這根本狗屁不通!”程梟暴躁說道,“說自殺不是,說偽裝自殺也不是,說他殺,還又搞得如此麻煩,直接扭斷脖子豈不幹脆?兇手到底想怎幹什麼?”
“程捕頭,”徐真卻格外冷靜地提醒,“其實……之所以弄得這麼麻煩,兇手的目的還是能夠猜到的。忘了……昨天咱們都說過什麼了嗎?”
“啊?”程梟先是一驚,繼而感覺后脊樑發涼,這才聽懂了徐真的意思。
是啊!
兇手殺人如此麻煩,無非就是想造成一個李老漢被衙門殺人滅口的假象,讓衙門擺脫不了干係。
咯嘣……
程梟將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沖手下的捕快命令道:“快把這兩個獄卒拉到捕房大刑伺候,如果問不出什麼來,我就讓你們也嘗嘗被用刑的滋味!”
“是!是是是……”幾名捕快嚇壞,趕緊把兩名獄卒拉了出去。
兩名獄卒早已嚇傻,哭爹喊娘,大呼冤枉,卻於事無補……
“行啊,”程梟又轉回頭,沖徐真冷冷說道,“長能耐了!不過,別以為在大老爺那裏忽悠一頓,你就能上天了。這案子到底是不是你說的那樣,還不一定呢!哼!”
程梟哼完,轉身欲走。
徐真不想理他,只想好好查驗屍體。
誰知,就在這時,外面忽然跑來一名衙役,說縣令大老爺已經回來了,急着要見徐真與程梟。
……
內堂里,縣令宋知禮將茶杯猛地往桌上一摔,氣惱道:
“好一個冥頑不靈的傢伙!我以禮相待,好言相勸,他……他倒數落起本官來了,簡直……簡直不知好歹!”
短短几句氣話,已經讓徐真大致明白,宋縣令必是在裘霸天那裏碰了一鼻子灰。
其實,徐真早已判斷出,此案並非裘霸天所為。
他之所以依然攛掇宋縣令親自去問,無非是想借宋縣令之口探探裘霸天的口風,獲得更多關於案情的信息。
“宋大人,您莫與那廝致氣,”坐在旁邊陳縣丞勸慰道,“這裘霸天出了名的暴戾恣睢,橫行霸道,既然他不把咱們放在眼裏,那咱們……咱們……嗯……”
很明顯,陳縣丞想說:咱們也不用客氣,可一想到這裘霸天的強硬後台,又說不下去了。
“大人,”徐真忍不住問,“裘霸天到底說了什麼?”
“哼,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宋知禮黑下臉來,倚着椅背氣鼓鼓地說道,“我去找他問話,他竟然讓我去卧室,衣服不穿,還抱着那倆金絲貓,簡直……簡直有辱斯文,不成體統……”
說到這裏,宋知禮意識到話題不雅,急忙略過此節,繼續說道:“我把李老漢父女的事情全都跟他講了,並且問他是怎麼回事。
“結果,他非但毫不解釋,反而說咱們衙門故意害他,把本官給數落一頓,連威脅帶恐嚇,唉……”
嘆息中便可看出,宋知禮後面的話應該是:把咱們衙門的臉都給丟盡了……
“然後呢?”徐真追問。
“怎麼?”宋知禮瞪眼,“難道你認為本官還得舔着臉繼續問嗎?”
“裘霸天是不是喝多了?”徐真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對,”宋知禮點頭,“要不然,怎麼會荒謬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看他說話舌頭都在打結。”
“哦……”徐真凝眉沉思。
而恰在此時,外面風風火火地跑進一個人來,正是老捕快陳鐵風。
“宋大人,程捕頭……”他滿臉遺憾地稟報道,“我早上聽說那伙兒村民要去郡衙告狀,便去追趕調查了,但他們可能繞了道,始終沒見蹤影!”
說完,他這才看到縣丞陳厚祿,趕緊抱拳施禮,喊了一聲“縣丞大人”。
再一轉身,他一眼看到徐真,登時疼得火冒三丈,衝過來便抄住了徐真衣領大聲罵道:
“你個混賬東西,敢陷害我!?”
說著,他掄起拳頭作勢欲打。
“住手!”宋縣令把臉一黑,喝道,“別不分場合!”
“是!”陳鐵風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衝動,急忙鬆開手,但還是用殺人的眼神狠狠瞪了徐真一眼。
“鐵風,”宋知禮問道,“你剛才是什麼意思?什麼村民要去告狀?”
“哎呀宋大人吶……”縣丞陳厚祿一聽,這才把李老漢死亡信息泄露,村民要去郡衙告狀的事講給宋知禮聽。
宋知禮聽完,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程梟卻倏地來勁,急忙沖徐真質問:“徐真,昨天晚上你去過李老漢家裏,不用說了,李老漢死在縣衙的消息,是你泄露給他們的吧?”
程梟這麼一說,幾個人全都用質疑的目光看向徐真。
徐真卻是不慌不忙,說道:“我記得昨天在南監大牢裏看到李老漢死亡的,可不只有咱們縣衙的人吧?”
一句話,便強有力地將程梟的質問駁回。
是呀,昨天裘霸天和他那些手下都去了南監大牢,那這消息還如何能封鎖得住呢?
“徐真,”宋知禮面色陰沉地看着徐真說道,“泄密的事先不提,你可別忘了你昨天怎麼說的?
“現在,我已經和裘霸天談過了,你不是說,後面的事便全交給你了嗎?”
“宋大人,”徐真站到幾人中間,先是將眾人掃視一番,然後才肯定地說道,“我已可以判定,李老漢父女這樁案子,絕對不是裘霸天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