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回過往
微風吹着彩色的窗帘,翩翩起舞,拍打在白馨的臉上,她坐在窗戶邊,享受此時病房裏的安靜。
看着外面的驕陽,她仰着臉,感受微風拂過臉龐,陽光灑在自己身上,暖暖的,以前自己也在太陽下奔跑過,在那片土地上哭過,笑過,在那裏揮霍了自己的青春,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如今,自己孤家寡人一個,父母不愛,兄妹不親。
丈夫……。
也不再是自己的丈夫了,應該說是前夫。
她已年過四十,一身病痛,枯槁的雙手上都是成年已久的繭子,摸起來硬硬的,上面佈滿了裂縫,寬大的病號服,讓她看的瘦骨嶙峋。
她看着自己,彷彿比六十歲的老奶奶,還蒼老,這些年來,她干過各種活,吃了各種苦,可是她不認命。
可是再不認,命還是命,人的一生,吃苦受罪都是自找的,如果自己不離婚,估計現在也是家庭和睦,婚姻幸福吧!
現在自己這副身體,已經是回天乏術了,胃癌晚期。
當她知道自己這個病的時候,她非常平靜,面無改色,她不顧醫生的勸導,一路上鎮定的回到自己租的200塊錢的房子裏。
當時她的腦袋都是懵的,不過也算是解脫了,日子一天天過去,胃一天天的疼,止疼葯從原來的一天一次,變成了一天三次。
直到有一天,她在馬路上掃大街的時候,實在疼的忍不住了,暈倒在地上,讓過路的行人送到醫院。
醫生告訴她,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看着醫生,讓醫生給她安排一個病房就行了,剩下的錢,都捐給了醫院的基金會,她活不了多久了,那些錢可以幫助,想活着的人,她不需要。
她現在每天靠着營養液生活,各種儀器,她已經讓醫生撤掉了,現在,身邊只有一個心電監護儀,上面滴滴答答的響着,各種線條展示在上面,她讓醫生給自己推到窗邊,她還想看看這個地方。
她感覺自己,已經變得越來越沉重,好想睡過去,希望自己夢到,那個讓她開心的地方,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白馨慢慢的,將頭靠着窗戶邊上,看着外面草地上玩鬧的小朋友,看着那白髮蒼蒼的夫妻,看着丈夫扶着大肚子的老婆。
她彷彿看完了自己一生,從無憂無慮的小孩,到長大,結婚生子,再到老了,白首偕老。
她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她想那個人,她的……前夫,她現在越來越記得,他長的什麼模樣了,她記得,他對自己的縱容,寵溺,她記得,她說離婚時,他臉上的黯淡和痛苦,她記得,自己離開那個山溝溝的時候,他的不舍和挽留。
現在她統統都記得,好多年前的事情,現在就像是放電影一樣,在自己腦子裏,他的事,她都記得。
彷彿就像是一個夢,現在夢醒了,她記得好久沒在電視上看見過他了,他現在是大官了,身邊估計兒女雙全,夫妻恩愛,現在估計他不記得自己了吧,不記得也好,她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過客,是潔白紙上的那一抹黑點。
白馨眼皮越來越沉重,好想睡覺,慢慢的心電監護儀上的線條,變成了直線,發出
‘滴——滴——’
的聲音。
“快快快,58號病床的人,呼吸停止了,趕快搶救”
醫院頓時忙碌起來,一個身材挺拔的軍官提着水果站在護士台旁邊。
聽着他剛剛打聽到的病房,裏面的病人出事了,他頓時手一松,籃子裏面的水果,滾落滿地,他來不及撿,着急忙慌的跑去病房。
剛進去看到的是醫生將病人,蓋上白布,說
“白馨,死亡時間是下午三點二十七分十八秒”
旁邊都護士在本子上記錄在,一邊還有人正在收拾屋子,將白馨抬到移動床位上,準備運往醫院的太平間。
顧晨銘麻木了,一動不動,看着床上的人,再也聽不到她的歡聲笑語了,他如一個冰山一樣,站在屋外好久,眼神暗淡,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後顧晨銘把白馨葬在一個依山傍水的墓園,旁邊還有一個位置,那是他留給自己的,顧晨銘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撫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白馨扎着兩條麻花辮,一臉嚴肅,這還是顧晨銘,從白馨的證件上裁下來的。
墓碑上刻着,顧晨銘的妻:白馨,立碑人,夫:顧晨銘。
“馨兒,你躲了二十多年,終究還是落到我的手裏了,你等着我,記得別走快了,那邊太黑了,有我陪着你,你不會害怕”
顧晨銘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溫柔的說到,眼角流下眼淚,滴在白馨的墓碑前。
他說過,他只有喪偶,沒有離異,白馨無論多久,依舊是他唯一的老婆,只是他沒想到,他放她走,再見已是陰陽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