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證實,叛王。
蒸汽大明劍雨80證實,叛王。
80證實,叛王。
長公主對刁三的調查其實一直都在進行中,但至今為止,未有什麼結果。
沒想到讓徐知行去探伍行的口風,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刁三身為大明官商,本就可以合法販賣火丹,但是,火丹在蘭登的流動存儲皆有記錄,他是以怎樣的方式監守自盜,在這一刻之前,都是個謎。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刁三是通過舊城下水道將火丹運出蘭登,那麼下一步,就是看看這下水道的盡頭通向哪裏。
兩人與灌入下水道的水流一同向前。
一路上儘是浮屍,他們都是這個秘密港口的搬運工,整個通道都被海水灌滿,常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長公主面色從容,澹定的自浮屍間游過,她的眼神冷漠,似乎,完全不在意眼前的景象。
本來,就沒什麼可在意的。
但徐知行的心中卻有些隱隱的不適,他倒不是同情這些淹死的人,本來就是敵非友,沒什麼可說的。
只是他覺得這般手段有些……太決絕了。
評價一個人的手段如何,得看他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是兩軍對壘,那麼沒什麼可說的,為了攻城掘開堤壩的事情是常有的。
可此行的目的是潛入掉下,這裏的地形複雜,其中情況也不清楚,所以風險巨大,長公主招來海潮把這地方一淹,既掃清了阻礙,也製造了混亂,別的不說,至少從此刻開始,兩人若是碰上了教會中人,不必為了避免暴露而躲避了。
可以直接抓住審問,然後扔水裏淹死,事後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端是好手段。
可此行的目的,原本,只是潛入調查吶。
“這,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是那邊漲潮了!?”
“胡說!就算是漲潮,怎麼可能淹到這裏!”
長公主招來的海潮並不能灌滿整個下水道,要是真的全灌滿了,那麼地表上的蘭登怕是也要遭淹。
這些海潮只能填充溶洞入口處的一小片區域,再往裏涌,便會漸漸平息。
因此,在順着海潮向前遊了一段距離后,水流已不再填滿整個空間,下水道的上半部,出現了可供呼吸的區域,有幾個工人攀附在牆壁上,抓着牆壁間的縫隙,勉強維持身形。
他們運氣好,在海潮的衝擊中找到了支撐點,只要堅持到潮水褪去,便可活下來。
——但也不能說運氣好。
“難道是溶洞那邊出了什麼事?”
“得發生什麼事才能讓海水灌進來……那,那,那是什麼!?”
其中一個工人正說著話,陡然看到了潮水中的影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因為那影子順着潮水飛速而來,眨眼間便躍出水面,這裏的水流如此湍急,可她就‘站在’海水中,紋絲不動。
“你是誰?”長公主對指着自己的工人問。
“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長公主的眼神一動,那一刻,徐知行分明看到了她身遭有內氣涌動,水上突然打出一個浪來,把指着她的工人向後捲去——對,這水流本來是向前涌的,可浪,卻朝後打了。
那工人在水中掙扎,他原本也是會游泳的,可不知為何,在他腳下有一個水渦,將他不斷向下拉……
“換你來回答,你們是誰?”長公主看向第二名工人。
“你,你,你是明狗!”
那白夷工人一咬牙,反身便撲向長公主,動作倒是頗為迅捷,不是普通的工人,是武士。
長公主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她都沒有動,
一股浪勐的將那人拍在牆上,只聽卡察一聲響,脖子斷了。
“換你說。”長公主看向第三名工人。
“休想!”
“來人啊!來人啊!有人闖入!”
“我跟你拼了!”
牆上的工人大喊起來,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的喊聲,又怎能傳出去。
另有幾名工人撲向長公主,但緊接着就是幾道浪涌,他們全都被拍死在了牆上。
此時,牆上還剩下最後一名工人,他剛才沒有喊也沒有試圖攻擊朱君旋,像是嚇呆了。
“殿下且慢!”徐知行喊道。
但已然是來不及了,又是一股浪湧來,將他拖入了水中。
“他們的行氣之法,是當年聖教軍的路子,你若扒下他們的衣服,他們的腰上,應該有雙頭鷹的刺印,”長公主道,“這些人信教奉神,冥頑不靈,不必再問。”
那總也是可以審一審的吧,就算現在審不出來,帶回去……
不,長公主的做法恰恰是最好的辦法。
現在海水灌入,這麼大的動靜,那裏面的人一定會出來查看,的確沒有時間多費口舌,就算要抓兩個舌頭,回去的路上抓也行,在此時耽擱時間反倒麻煩,這些人,從看到朱君旋的那一刻就註定要死了。
但是,徐知行總有一種感覺,一種隱約的感覺。
這感覺從王府壽宴那天便有了,那天的宴上有蘭登貴族,長公主自始至終都和他們保持着一些距離,還有那日康斯駕着馬車,長公主就有一些……怎麼說呢,厭惡,反感……只是當時徐知行同意了帶他一同赴宴,她壓着沒有表露出來。
雖然明人大多都對白夷沒什麼好感,但徐知行總感覺,這位公主殿下的態度,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沒有好感’。
“動作快點,”長公主說,“那裏面的人就快來了。”
“等等,殿下!”徐知行叫住了她。
“殿下,我們何不換上他們的衣服……”
徐知行說出這句話時,長公主皺了皺眉——徐知行一下子就頓住了。
這位殿下機敏過人,從水淹溶洞的那一刻起,她便打定主意製造混亂,趁機潛入,而剛才清理這些白夷的手段,也是果決異常。
她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想不到,現在的情況,完全可以換裝潛入。
徐知行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絲掙扎。
“好。”
徐知行迅速潛入水中,扒下了兩套衣服,果然,她說得沒錯,這些人的腰上,有雙頭鷹的刺印。
他們不是單純的工人,他們也是聖教軍的武士。
聖教軍,真是久遠的名詞……
徐知行返回水面,把衣服遞給長公主,然後自己迅速套上,這衣服,倒是頗為寬大,可以用綁帶紮緊,方便行動,但若是放開綁帶,差不多就是一件袍子。
徐知行換上衣服,然後看向還沒有動作的長公主。
“殿下,為何不換衣服?”
“換!”她咬牙道。
…………
兩人換上衣服,繼續向前。
水流愈加平緩,人,也越來越多。
那邊有海水灌入,這邊的人自然是往沒有水的地方逃,逃得慢的被淹死,逃的快的,便烏泱泱擠作一團,倉皇向前。
在這種地方,自然是有嚴密的組織與紀律,誰負責哪裏,做什麼,和誰接觸,都有一套完整的架構,外人貿然潛入,很容易就露餡,更不要說,是兩個明人面孔的人。
但是這一刻,下水道里亂作一團,徐知行和長公主混在人群之中,稍微遮一遮自己的臉,便暢行無阻。
“怎麼回事!?那邊發生什麼了?”
“是海潮,海潮灌進來了!”
“怎麼可能!那洞裏從來不會灌水!”
……
“快去報告聖使!”
“已經去了!聖使的人在路上,馬上就到!”
……
“你們全都到水管那邊去幫忙!把東西搬走!這水快漫到那邊了!”
長公主偷偷看了眼線路圖,指着喊話之人所說的‘水管’的方向,道:“我們現在大概在油街的中段下面,那個方向,是托克水廠,就是你昨天進來的地方。”
“灌進來的海水不多,但會一直順着下水道向下流淌,最終,那下面會被淹掉一部分。”
蘭登舊城的下水道在當年就已經淤積廢棄,這些人清理了出來,建造了隔水設施,又新挖了一部分通道,如此,才將原本舊城的下水道和新城的打通。
然後那些貨物,從舊城下水道運入,新城下水道運出,通過溶洞裏的那個小港口,運到海上裝船……
但整箇舊城,在兩百年後已經沉入了地下,所以地勢總體上來說是低語新城下水道的,海潮從那邊灌入,會一直向下涌,最終,會把下面淹掉一部分。
“殿下您這手筆……可是有些大了。”
“但這正是一個好機會,這裏亂些,我們不僅能順利潛入,外面也一定會受些影響,如此,他們才能露出馬腳。”
說得倒是很有道理。
兩人隨着人流,朝更裏面行去,抵達路的終點時,徐知行終於知道,刁三的貨是怎麼運進舊城下水道的了。
這裏有片二次開挖的巨大空間,空間的頂端,一更粗實的管子從天花板上延伸下來。
那管子徐知行見過。
“這個地方……”長公主看了眼線路圖,“應該是……”
“托克水廠的正下方。”徐知行道。
他指着那根管子:“那是托克水廠從蘭登河裏抽水的管子,但如果其中一根管子繼續往下打,就會到這裏,刁三,有托克水廠三成的股份,水廠的運水車每天來來往往,遍佈全城,自然也可以夾帶貨物,貨物被運回水廠后,順着管子就可以下到這裏,整個過程清楚明白,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但又很難被發現,因為沒有人,會無故打開運水車的罐子。”
“此事現在變得簡單了,殿下,刁三的地下物流如此巨大,一定有很多人參與,原先是完全找不到突破口,現在找到了這根管子,那麼水廠的管理人員、運水的車夫……他們全部都有參與,順藤摸瓜,很快就能挖出整個物流系統,接着,要查那些東西運到了哪裏,就不難了。”
有了線索,要查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這麼大的一個系統,只要有一點點暴露,那麼很快就能全部揪出來。
但長公主從一開始,就不是要查‘有什麼事’,而是‘事情有多嚴重’。
現在看來,事情,很嚴重。
雖然還沒有直接證據指向昌裕王,但誰都清楚這些事離了他辦不成。
而刁三是右相派到蘭登的人,現在在水廠下面又找到了教會,還扯出了聖教軍……
“殿下此番回去,得馬上嚮應天說明這裏的情況。”
就下水道里這些白夷,一大半都是武士,再加上那夜圍殺徐知行的……再一算這裏的火丹,還有那些——遠處水管下,有許多人正在搬箱子,那些箱子裏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音,那裏面裝的,想必都是些兵甲火器。
蘭登這地方,毫無疑問是有一支軍隊的,可現在大明卻連這支軍隊在哪裏都不知道。
昌裕王隻手遮天之下,這裏的問題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
長公主點頭:“我得看看,你說的那個罈子裏裝着小孩的地方,之後,我們得抓兩個舌頭回去審。”
“在這邊。”徐知行說。
來的路上,他找到了自己昨夜留下的印記,雖然記不住路,但順着印記,他有把握找到那地方。-
他領着長公主,悄悄離開,此時這裏一片混亂,倒也沒有人注意。
順着印記,兩人很快摸到了徐知行昨夜走到的那個岔路口。
這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長公主問。
“左邊進去,就是那個地方,但是……我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
“何事不對?”
“殿下,我們一路過來,沒有遇到一個人。”
長公主拿出路線圖看了看,道:“那水管在托克水廠正下方,溶洞在南側,而這裏是北側,或許是人都涌到南側去救水了?”
“我有一事想問您,殿下。”
“但說無妨。”
“你今日水淹這裏,那些人不清楚,但你就不怕王爺懷疑嗎?”
“他不知道是我,況且就算知道又如何?我們現在已找到了這些火丹兵甲的入口和出口,我倒要看看他們今日之後,他們還敢不敢把東西往外運。”
徐知行略一思索。
沒錯,找到貨之後,就要找貨去哪裏。
他們如果還敢把東西往外運,那麼盯着這裏的長公主順着貨,就能找到地方。
如果不運,那麼這裏的人總會知道地方。
人、物都知道了。
地點,只是時間問題。
昌裕王,已經無路可退了。
“好,我們進去看看。”徐知行道。
他剛才覺得事有蹊蹺,總有種踏入陷阱的感覺。
可轉念一想,大明的長公主在我身旁,我怕什麼?
這個世界權力不是尚方寶劍,真龍的力量才是,所以,只有真龍,才能成為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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