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白頭仙翁

四十 白頭仙翁

40白頭仙翁

說話這老者鬚髮皆白,皮膚卻幼嫩如嬰兒,聲音也是一股子還未開聲的少年音。

長公主認出了他。

白頭仙翁柳恆新,武道宗師。

這天下,是否真的無人可以挑戰龍血武士?

要看是哪一種,天子親傳嫡血,又被叫做「真龍武士」,的確無人可以挑戰,這是不管如何修鍊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非天子嫡血,則還是凡人可觸及之境,而這些能觸及他們的人,便是武道宗師。

但這一刻,在徐知行的眼中,白頭仙翁又是另一個樣子:

「柳恆新」

「戰鬥力>300」

「功法:長春不老功」

……

這柳恆新一入前廳,身後便是烏泱泱一票人,大多身着武裝,一副江湖遊俠打扮,朱君漩看到了其後坐在輪椅上的刁三——她感覺到了徐知行的異常,抓了抓他的手臂,意思是,切不可輕舉妄動。

武士,是大明國本,江湖,早已與朝堂密不可分。

如果說先前廳里這些人是權貴富商,代表着自古以來的權力核心,那麼此刻以柳恆新為首的這些人,便是大明的新貴,是武士與江湖。

在大明,無論何時,總有武士一席之地,所以這些人出現在王府壽宴倒也不是什麼奇事——昌裕王若是沒有一些自己籠絡的江湖人士,那才奇怪。

柳恆新一入前廳,門房便大喊道:“南海柳宗師賀王爺壽!——”

柳恆新徑直走向徐知行。

“小侯爺,十五年不見,丹田,可還好?”

長公主抓了抓他的手臂。

徐知行頓了那麼一瞬,氣機便鬆懈下來,也未答他話,側過身,讓到一邊。

緊接着,在廳內禮賓的大管家便迎了上來,哈哈大笑道:

“柳宗師可是讓王爺好等啊~”

柳恆新也是拱手大笑道:“老朽來晚了,此番攜南海群俠為王爺賀壽,不曾想在海上遇了風暴,也是堪堪趕上……”

“來了便好來了便好,柳宗師這邊請~”

兩人這便寒暄着入了內堂,留下一眾江湖人士杵在前廳,與那些權貴富商一比,倒是有幾分不倫不類的味道。

朱君漩注意到,柳恆新走後,徐知行的目光便移到了人群中的刁三身上,不由小聲問道:

“你認識他?”

她說的自然是柳恆新,不會是刁三。

莫名的,徐知行的心中湧起一股怒意,這怒意的矛頭並非指向柳恆新或是刁三,而是身旁的長公主。

他抽出了被長公主挽着的手,淡淡道:

“我想自己轉轉,失陪了,殿下。”

朱君漩看着離去的徐知行,有些愕然,但稍一思索,她大抵知道為什麼了。

…………

另一邊,朱小翠拽着康斯出了門。

“誒你幹什麼呀,我東西還沒吃完呢。”

“蠢東西,那前廳也是你待的地方嗎?”

朱小翠看着這個又土又蠢的白夷掌柜,自進了王府以來,他哪裏還有半分下午精明的模樣,不過也是,尋常人進了王府,不戰戰兢兢便好了,他還有膽子去‘偷’東西吃。

她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般腌臢之物,本來一輩子也沒機會進到這種地方,誰曾想到今日會出現如此荒唐之事——堂堂冠軍侯之後,竟然因為沒錢買衣服把一個市井白夷帶進了王府壽宴。

“好好在這兒待着,

待會兒宴后,比武會在後院舉行,若小侯爺得了勝,你自可找機會去推銷你家的兵器鎧甲,若再去前廳胡攪,丟了我家主子的顏面,休怪我收拾你!”

康斯心中啞笑,我就是在前廳吃了點東西,逛了逛,也沒找誰說話——光是在那兒站着,就算是丟了你家主子的顏面?

哦也對哦,人家畢竟是堂堂大明的開陽長公主嘛,我也配?

朱小翠訓了他幾句,便丟下他一個人往前院去了。

王府壽宴賓客眾多,堂內是大人們的世界,馬夫小廝則在堂外候着,照理說這些人平日進不來,但今日情況特殊,王府前院大門敞開,來者皆有賞錢,院裏還有戲台雜技,王爺過生日,也讓這些下人們樂呵樂呵。

一位大人,怎麼也得有兩個馬夫三五個隨從吧,因此,這前院倒是比內堂更加熱鬧。

朱小翠在人群中穿梭,今天是一年中難得的好機會,殿下答應了徐知行會幫他找到那姑娘,趁着這機會,她得在這裏轉轉。

可她在前面走,康斯就在後面追:“姐姐,姐姐你別扔下我啊,等等我!”

“誰是你姐姐!我看你比我還大!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朱小翠停下腳步,惡狠狠道。

她有事要辦,少不了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變裝查探,怎麼可能把一個白夷帶在身邊。

喝退了康斯,她便往院裏僻靜角落走去。

而這邊,在幾分鐘之前,康斯追着她時,與一馬夫擦身而過:

“火房,老闆。”

那位徐大俠並不知道,在蘭登,幫他找人的不僅僅是伍行和長公主,暗地裏動起來的人,可比他想得多得多得多,今日王府大門一開,便不知有多少眼線鑽了進來,在他們來之前,王府容易進去的地方,早就被翻了個底朝天。

“姐姐你等等我啊!我……”

噗通!——

“啊!——”

朱小翠聽到身後聲音,轉頭一看,那個蠢東西竟然摔進了王府的池塘里,四周頓時鬨笑。

真是個蠢貨,朱小翠氣得直頓足,但又不能不管他,此番查探本就是要悄悄進行,讓他這麼引人注目,我還幹什麼活!?

只能無奈的把他從水裏拉上來,向一王府僕役問道:

“火房在哪裏?”

濕成這樣,總得找個地兒把他安置了。

就火房吧。

…………

時過戌時,昌裕王一直未曾露面。

自進來的這一個多時辰里,只有寥寥幾人能進得內堂見他一面,正式開宴要到亥時,前廳里的人,也只有那時候才能拜會王爺。

徐知行找了個地兒坐着,期間陸續有人上來寒暄,都是剃刀幫那夜一司兩衛的人,除了伍行外,稍微熟一些的就數陸沄民了,他問了問這幾日徐知行的近況,但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再提起剃刀幫的事情。

近亥時,大管家從內堂出來了。

徐知行迎了上去,開門見山道:“徐某有一事想請教大管家。”

關於那女童之事,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開口,原計劃是壽宴之後再作詢問,可徐知行也不知道怎麼了。

或許是見到了柳恆新讓他不太舒服,又或許是這一個多時辰的等待讓他乏了。

大管家一出來,他便問了。

“原來如此……”大管家思索道,“府上僕役之事不過我手,但我可幫小侯爺問問。”

“那便謝過大管家了。”

“不過有一事老奴頗為好奇。”

“何事?”

“小侯爺萬里至此,就是為了這麼一個白夷女奴?”

…………

徐知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這些年來,他已經答煩了。

前廳中人來人往,賓客們聚飲歡笑。

徐知行坐在燈火闌珊處,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突然,一陣香風飄過,臉頰微紅的林宗慧坐在了他身旁,想來是喝到微醺了。

她也沒有和徐知行打招呼,就像位老友般,看着先前已經走出內堂的柳恆新道:

“柳恆新是南海群俠之首,神州商船都要繞南海而過,柳恆新率南海群俠護船,所過行商便奉上些錢財,昌裕王府主理着蘭登事務,與他甚為熟絡,我們遊俠司也和他們有不少來往,南海地界上的事,多會找他。”

“大明海軍雄壯,商船竟要靠遊俠庇護,真是笑話。”徐知行道。

林宗慧感覺出來他有些不對勁,這般話雖是實話,可多多少少總能聽出些怨氣,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徐知行會說出來的。

他一向只做不說,剃刀幫如此,東郭牙行那幾個姑娘也是如此。

林宗慧嘆了一口氣:“這也是無奈之舉吶,連年戰事,水師疲於奔命,朝廷哪有人錢?”

“連年戰事,可敵在何處?”徐知行又道。

林宗慧回答不出來。

末了只能問一句:“小侯爺認識他?”

“長春宗師,白頭仙翁,誰人不識?”

“那倒也是,柳恆新行俠已有三十年,是聞名天下的遊俠翹楚。”

“誰告訴你,柳恆新行俠已有三十年?”

“哦?”林宗慧搜索了自己的記憶,“是三十多年啊。”

徐知行面無表情道:“十五年前,他還是宮廷供奉宗師,為皇家賣命。”

原來是這個啊,林宗慧恍然大悟,作為遊俠司的人,她對這些事情很清楚。

雖然嚴格意義上,遊俠不能有官身,可宗師這等人物,多多少少會與宮廷有些關係,畢竟皇族是天下武祖,所謂宮廷供奉,其實也就是個虛名頭銜,江湖人士或許對天子不太感冒,可武祖的認證,誰又會拒絕呢?

宮廷不缺那一兩個供奉,領了這個名其實也是自由自在,但這位白頭仙翁倒是有些意思,十五年前,突然辭去了供奉一銜——也有人說其實沒有辭,但總之,從那時起,他就不踏足神州了。

等等……

林宗慧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東西彷彿一道閃電自她腦海中劈過。

許多事情串起來了。

“小侯爺,”她看着人群中的柳恆新,“難道他……”

“謝謝你,林姑娘。”

徐知行打斷了她的話,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幾日勞煩你了,我會與徐叔去說,今日過後,你便不要來了。”

說完,他便走向了遠處的紀四小姐。

幾日相識雖淺,但這位熱情的林姑娘在他心中已是友人。

方才自己不知為何,說得有些多了。

這世間本無什麼秘密。

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

“我剛好好看了看,你與那林姑娘坐在一起,倒是頗為般配。”

朱君漩看着走向自己的徐知行調笑道,她作勢就要挽上去:

“不過你就這樣走了過來,怕是寒了美人心吶。”

可徐知行卻側了側身——這個動作很小,卻堪堪避開了長公主的手。

他輕飄飄道:“亥時到了,王爺要出來了。”

他可以和這天下間所有人成為朋友,甚至是刁三和柳恆新。

但姓朱的……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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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大明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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