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趕夜路

等東西收拾好，已經又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大家坐在院子裏才開始吃飯。

這時鐵牛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後面跟着姑父一家五口趕着牛車，大包小包的拎着進了院子。

“娘！”

“外祖母”

大伯娘和二伯娘看到這一幕，心裏都不是個滋味，一邊哭一邊在一旁啃着窩窩頭。

老太太看到自己閨女一家趕過來忙招呼道：“親家母，你們吃了沒？要是沒有吃快點來一起隨便吃點！一會好趕路！”

胡老太說道：“我們吃了，親家您快點吃，不用管我們！”此時她無比感謝這位親家母，能在逃命的時候還能想着他們一家。

王掌柜和武師傅弄來了稻草和水將三匹馬餵飽。又找了袋子給馬裝了一些草料。

施金戈提着燈籠拿着餅子給王掌柜和武師傅一人兩張，然後又爬上馬車給小蘋果和兩個表弟一人一張讓他們快點吃，然後把燈籠掛在車壁上，從小蘋果手裏將弟弟金文接過來抱在懷裏，讓他也吃熱乎乎的餅子。

金文乖巧的坐在施金戈懷裏問：“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施金戈回道：“咱們只能一路往西逃，具體到哪裏姐姐也不知道。”現在兵荒馬亂的也只能往京城那邊逃，之後的事情誰能說的上。

施金戈的思緒被不遠處的哭聲打斷：“我不走，你們走吧！老祖宗和咱家的地都在這裏呢，咱一畝一畝的置辦起來不容易啊，俺捨不得呀！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俺都一把老骨頭了，跟着也只能拖累你們，俺留下看着家，等消停了你們再回來……”

還聽到村裏的殺豬凄厲的慘叫聲和雞叫聲，孩子和老人的哭喊聲，上演着各種無奈與心酸。

施金戈覺得已經通知了他們，不管是跑與不跑都只能由他們自己決定。在這個封建王朝時代，人命根本就不值錢，不跑的人到時候青壯年可能會被抓去當壯丁，老弱婦孺能落得什麼好，女人會成為兵士的玩物，其他人也許只有一個死字，戰爭啊無論什麼時候都最是殘酷……

施宏遠聯絡了十幾家有牲口而且男人比較多的人家，基本上都是一個宗族的，有理政壓着這些人也能聽話一點，收拾好東西后，大家就出發了趕着牛車，騾車，推着手推車，舉着火把浩浩蕩蕩的開始趕夜路，隊伍里瀰漫著悲傷的氣息，許多人都小聲哭泣……

施金戈家的兩輛馬車上都放滿了東西，只能在車的兩邊坐人，最後一輛裏面放的都是被褥，坐了她的兩個表弟和奶奶還有她和弟弟。她看着跟在馬車邊上行走的柳青煙，才想起她娘好像來大姨媽了：“娘你上來抱着弟弟，我下去走着。”

柳青煙此時確實有點累，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有些心疼的看着施金戈說道：“還是你坐着吧！娘不累！”

施金戈將弟弟讓她奶奶先抱着，縱身一躍就下了馬車，然後扶着柳青煙用力將她弄上馬車，自己跟着馬車慢慢走着。

施宏遠看了一眼自己閨女，覺得他閨女太懂事了，懂事的讓人心疼。

老太太朝柳青煙翻了個白眼，心裏罵道：“馬車裏藏了兩個拖油瓶不說，還帶着丫鬟一起逃，都什麼時候了還擺千金大小姐的譜，到時候沒吃沒喝了我看你咋辦？”

一想到要離開生養自己的地方她也沒心思想這些了，滿腦子都是想着以後她還能不能再回來，回來了她家的地和房子還在不在，不知不覺淚水就糊了一臉。怕以後要是在外面過得不好，再回來如果連房子和地都沒了，她們就沒有家了呀！越想越心酸，壓抑的哭聲在車廂里回蕩。

柳青煙也默默流着眼淚，她的爹娘和哥哥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她卻只能帶着兩個侄子逃命，給老柳家留下一點香火。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把兩個侄子拉扯大，給他們娶妻生子，將來有機會帶着他們再回來看看，想到爹娘他們要是都沒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以後她連個墳頭都找不到，眼裏的淚水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

坐在旁邊的柳俊義和柳俊澤也悄悄地流着眼淚，他們坐在車廂里感覺一身的汗，他們長了這麼大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此刻無比想念自己的爹娘和祖父祖母。

施金戈聽着車廂里壓抑的哭聲，在心裏嘆了口氣，地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讓他們扔了幾輩子積攢下來的家業跑路，能不傷心嗎？哭就哭吧，哭夠了才能打起精神往前看。

瞅了一眼自家的三輛馬車，上面不僅放滿了東西，還擠着坐着好幾個人覺得她家的馬要累死了，等有機會從空間拿點稻草給它們補補，要是馬累壞了，他們只能靠兩條腿走路，那不得累死。

老太太哭了半天，哭夠了才想起她都哭了半天了，竟然連一個勸說的都沒有，藉著外面火把的光亮瞅了一眼自己的三兒媳，好嘛人家哭的比她還傷心。又看了一眼蜷縮成一團已經睡着的兩個柳家小子，想起三兒子說他老丈人一家除了這倆小子，可能全都沒了，在心裏嘆了口氣說道：“三媳婦啊，你也想開點別哭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咱得往前看，好好的將你兩個侄養大比什麼都強……”

施金戈沒想到老太太這麼快就想通，還知道勸她娘嘴角微微揚起。外面蚊子太多，施金戈一邊用手扇着蚊子，一邊想着以後該怎麼辦？一隻蚊子悄默默的趴在她嘴上“吶吶兩口”一會打了個飽嗝，覺得這是它長了這麼大第一次吸到這麼香的血，有些不舍的離開。施金戈一巴掌呼在自己嘴上，蚊子被拍得七葷八素落在小手裏。施金戈怒瞪着這隻討厭的蚊子，兩輩子了第一次讓一隻蚊子給輕薄了，簡直是叔可忍嬸也不能忍。兩根手指輕輕一捏就將蚊子捏的稀碎，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好懷念現代的六神花露水啊！嘴巴一會功夫都腫起來了，又疼又癢的。

蚊子不停的圍着她轉，一不留神臉上脖子上被咬了好幾個包，有些難以忍受。看了看周圍沒人注意她，她從空間拿出弟弟的一件外套頂在頭上，但是遮住了脖子，臉還是遮不住，又摸出弟弟的玩具面具戴在臉上，面具只露出倆眼睛，覺得這樣蚊子就咬不到她了，正在那裏美呢。

“哎呀，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