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堂前仇人牢門相對卻兄弟
大名府的大牢裏陰暗潮濕,每個牢間只有兩三個平方大小,牢間裏一半是稻草,另一半是壓實的黃土空地,空地上方是只有二尺見方的窗子。用來隔離牢間與過道的是小碗粗的圓木,潮濕使得圓木呈現着一種黢黑的顏色,很多木頭上都發了霉,甚至還有的長出了一簇簇類似蘑菇的白色菌類。
魏曉曉和魏安關在一個牢間,隔着兩層圓木樁對面牢間裏關着藍凌。
此時的藍凌雖已經退去了堂前的囂張氣焰,但依舊面對着牢門坐在稻草堆里瞪着對面的牢間破口大罵著。他把所有的不幸都歸結到了對面的兩個人身上,他邊罵邊不時抓起身邊的稻草拋向空中。
獄卒大罵著跑過來,打開牢門踹了幾腳后,待藍凌抱頭不吱聲了才離去。
藍凌龜縮在角落裏越想越氣,可氣又不能罵,只好瞪着對面的魏曉曉和魏安咬牙切齒。他瞪了一會兒,轉頭打量了一番周邊的環境,突然兩行淚水順着面頰滾落下來。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大雪中被魯達掠走的經過,心中暗自發誓出去之後定要把對面之人如之何的想法。
也的確,藍凌從滄州被魯達掠走之後,的確經歷了難以想像的遭遇。能從魯達手裏逃脫,也算他三生有幸。
那日,藍凌被魯達夾在腋下大雪裏奔走了幾十里,才在一處破廟裏落了腳。
破廟裏只有三尊泥胎,年久沒有香火的緣故早已褪了色,只有猙獰的面目直直的瞪着兩個落難人。
這時,藍凌並不清楚魯達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個胖大和尚。起初,他還對因為魯達是和尚報有不殺生的僥倖心理,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徹底喪失了在他手裏能生還的幻想。
雪越下越大,破廟裏也只是有幾堵牆和一個房蓋子而已。雪夾在大風裏從門洞和窗口灌進來,似乎把兩個人要凍成佛台上的泥胎一般。
藍凌哪裏受過這等罪過,很快便瑟瑟發抖,上牙打着下牙講不出話來了。
魯達雖有一身肉膘子護體,這種天氣也難以忍受,他咧着大嘴顫動着身子從廟外抱了些柴草進來,一部分扔在藍凌身上,一部分選了個角落堆起來,自己俯下身自鑽了進去。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藍凌已經手腳麻木渾身僵硬,只有心臟劇烈的在跳動了。
魯達從柴草堆里爬出來,過來踢了幾腳藍凌,看沒動靜罵道:“小兒從小嬌生慣養之輩,說起來你我也無冤無仇,誰讓你個雜種遇到我魯達,是你該死!”罵吧,他轉念一想,又道:“哎!真是麻煩,咋就當了和尚了!要是往常,定會凍死你!”說罷,轉身出了廟門。
藍凌雖然手腳麻木不能動彈,但腦子是清醒的。他的腦袋一邊不自主的顫抖,一邊腦海里祈禱着奇迹的出現。
又過了一個時辰,藍凌聽到了廟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不多時,只聽“撲通”一聲,一個人被扔進廟門,緊接着魯達大步跟了進來。
魯達進門,把手裏的禪杖靠在牆上,喊道:“點火!”
被扔進來的人磕頭如小雞啄米,急忙翻騰着拿出火鐮打火。不知是天寒的厲害,還是害怕的緣故,以至於他的手哆嗦的打了十幾次,只有幾次火石落在火鐮上,打出微弱的火星。
魯達看着着急,再要催促,只見打火之人突然大叫一聲,起身就往門外跑。
魯達是何等人也,哪裏由得他逃脫,一把拎起冰鐵禪杖向逃跑之人甩去。
只聽廟門外一聲慘叫,
紛飛的大雪裏便恢復了平靜。
藍凌驚恐的望着魯達拎着帶血的禪杖進來,望着禪杖一頭已經凍成血花的月牙鏟,抽搐了幾下身子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在一堆熊熊燃燒的火堆旁。
一旁魯達手裏抱着一條烤的焦黃肉正在啃。
藍凌立刻想到了那聲慘叫,又想到這冰天雪地的野外,哪裏會有肉呢?他驚恐的望了眼魯達口中撕下的一條子帶血的肉,辨認着具體部位,嗓子裏不由得一陣乾嘔。
一旁魯達笑道:“小兒,起來吃一些?洒家現在是出家人,不會輕易殺死你的!”
藍凌立刻轉過身去,乾嘔的更厲害了。
魯達繼續笑道:“不是人肉!被我打殺之人是個獵人,雪天裏出來打獵,正好有隻狍子被他打中,是你我的福分啊!”
就這樣,藍凌總算在大雪地里活了下來。
藍凌越想越氣,身子幾乎又顫抖起來,他透過木樁望了眼牢間對面的魏曉曉和魏安,捶打了幾下前胸手指着對面小聲道:“今生我就是死,也要報了你我之仇!”
魏安見藍凌的狼狽樣,又望了眼一旁坐着的魏曉曉苦笑道:“公子!有些話真不好對你說。可,哎!”
魏曉曉聽魏安這麼一說,詫異的望着他。
魏安又把鯰魚嘴緊緊的閉了閉,搖了搖頭。
魏曉曉更覺得蹊蹺了,開口追問道:“都到了這股田地了,你看看這木樁上的蘑菇,咱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陽還是兩說,還有啥不能說的?”
魏安面帶難色,猶豫了下往魏曉曉身邊挪了挪身子,小聲道:“其實,哎!其實藍凌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
魏安一句話,把魏曉曉說的愣在了那裏。他抬眼皮望着魏安,鄒着眉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他好久,才笑了笑說:“你被嚇的開始說胡話了?”
魏安繼續搖頭,又把身子緊緊貼着魏曉曉,在他耳邊道:“這是魏府上下除了老爺和夫人,僅有我知道的秘密。”
魏曉曉鄒着眉頭點頭。
魏安把手搭在魏曉曉的耳朵上,說:“我只能告訴你,他是老爺在汴梁城的時候和一個姑娘的私生子,他母親也就是藍國瑜藍掌柜的現任夫人。這些年了,藍掌柜有對老爺的承諾,一直慣着藍凌。哎,沒想到嬌慣是把單刃劍啊,把個藍凌嬌慣成了當地一霸。”
魏曉曉來了興趣,又點頭追問道:“那,為什麼老爺。奧,我父親為啥非要舍了藍凌的母親再娶我母親呢?難道我母親的身份特殊?”
魏安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挺了挺後背靠在牆上嘆了口氣搖頭道:“這個,我目前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其他的,確切說關係到了朝廷一位很有分量的臣子,也關係到了我們此行的責任,老爺臨行前萬般交代,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說!”
魏曉曉的興趣更濃了,繼續追問:“難道你覺得現在你我的處境還不是萬不得已嗎?”
魏安冷笑了幾聲,瞅了眼對面的藍凌說:“公子,你認為就這些爛木樁子能擋得住我魏安?你認為就那個想陷害你我的周瑾能逍遙法外?告訴你吧,他也就是有藍凌舅舅的身份,要不然我早就廢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