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映天火紅殺小人滄州啟程

林衝進了廟門望了望四周，在一側背風的羅漢像下打掃出一片空地，裹了被子坐下身子，槍梢上取下酒葫蘆，又從懷裏拉出一條油紙包裹着的牛腿撕扯着吃喝起來。

片刻之後，酒肉下肚，林沖的肚子裏暖和了不少，剛動了動身子要合眼，卻見一道火光從門縫裏照進來。

又只片刻，半邊天已經映紅了。

林沖急忙起身，縱身跳到門前剛要開門，卻聽門外有人說話，便閃身躲在了廟門后。

魏安縮着膀子呲着牙聽着外邊的動靜，不時的盯着魏曉曉。

此時，只聽“桄榔”一聲門響，林沖大叫一聲沖了出去，緊跟着便是槍棒刀劍的碰撞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魏安依舊咬着牙、咧着嘴，整張臉都變形了一般，隨着一聲聲嘶吼身子跟着顫動着。

又過了半個時辰，打鬥聲漸漸停歇了，又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過後一切歸於了平靜。

魏安長出了口氣，剛要挪動身子，又聽外邊傳來了腳步聲趕忙又縮緊了脖子。

果然，腳步聲進了廟門，隨着“撲通”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在佛台上，緊接着林沖大喊道：“山神爺，你我同為這雪天發配此處的冤家，林沖就一這顆人頭敬了您老人家了！”話畢，又聽腳步聲出了廟門沒了動靜。

魏曉曉轉頭向魏安笑了笑，起身。

魏安依舊蜷縮着身子，抬頭望着魏曉曉。

“嗨！你一個俠客出身，咋就這點膽量，人已經走遠了！”魏曉曉說。

魏安的眼神打半扇破牆口處望着映紅了天的火光，又摘耳細聽了下才起身道：“真是一場惡戰！公子這是啥膽量，倘若我二人被那林沖發現，此時他已是殺紅了眼，且不說我與他打鬥起來勝負放在一邊，後果定是不堪設想！”

魏曉曉跳下佛台，往山神爺面前只望了一眼便驚呼道：“這顆人頭定是陸謙的。陸謙確實該死。林沖為人忠厚，一直幫他得此榮華，沒想到此人為了前程居然反口咬定了恩人，這趕盡殺絕喪盡天良之徒有此下場值得稱快！”

魏安一旁也過來，問道：“這陸謙是林沖的朋友？”

魏曉曉點頭，又說：“這些以後再講與你聽，你我且出門看看其他人等的慘狀。”

魏曉曉說完，大步出門來到廟院裏，立在廟門口挪不動了步子。

魏安緊跟着出來，立在魏曉曉一旁驚呼：“嗚呼，慘，太慘了！”

魏曉曉和魏安二人所指的慘狀，是指一具屍體擔在半截子破廟牆上，口中吐出的鮮血已經凍成了一條冰柱，直直的插在地上。另一具屍體被倒塌了大半截子院牆壓着，看得出胸口處的肉向外翻着，鮮血染紅了身子周邊的白雪。

魏安看吧，衝著二人吐了口唾沫，道“真是一出好戲，只是此二人都不是陸謙。”

魏曉曉抬手指了下遠處一座小石橋，卻見陸謙直挺挺靠在橋欄杆上，胸口處的血一直流到腳下。

魏安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魏曉曉道：“此處不是久留之地，片刻定有官府人來，你我速速離去為好！”

魏曉曉和魏安繞到廟後下土溝上了馬車，往城裏去了。

魏安把魏曉曉送回了藍府，自己趕着馬車回了鐵獅子客棧不提。單說魏曉曉，他回了藍府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進了自己的卧房衣服都沒脫便鑽進了被窩。

想來，六七天的功夫，兩場血泊之禍發生在他的眼前，別說是一個涉世不深的青年人，

即使是經見過世面的平常百姓，哪個又能經得起這般事端！

外邊的雪漸漸停了，風吹着雪沫子打在窗紙上發出“唰唰”的響聲。

魏曉曉把被子蒙了頭，此時才感覺到了恐懼，一種難以抵禦的恐懼在他的頭頂和四周蔓延。此時，他的腦海里不再是現實里的家人，更沒有了何小荷的影子，只有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染紅了雪地鮮紅的血。

哎！這漫天大雪，林沖獨自一人逃到哪裏去了呢？明日，官府定會到處張貼通緝令拿他，火燒草料場的罪過也定會一併按在他的頭上。幾條人命背着，他上梁山是后話，可這滄州距離山東這麼遠的距離，數九寒天怎麼逃了去呢？哎！人呀，咋他就娶了個美貌的嬌妻了呢？咋他的嬌妻又拋頭露面非要去廟會上湊熱鬧了呢？咋就碰巧讓高衙內看上了又死活非要霸佔據為己有了呢……。哎！高俅咋就收留了高衙內這麼個“逆子”做了乾兒呢？普天之下，多少人為了前程挖空了心思往前奔，又有幾個有高俅的機遇呢？可悲呀高太尉，可悲呀普天下的“父親！”，歷史幾千年，有多少能人志士都栽在了兒孫身上呢！……。

魏曉曉往緊里裹了裹被子，滿腦子的疑問和感嘆攪得他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三更已過，天快明的時候，魏曉曉終於進入了半睡半醒的夢鄉。

太陽終於透破雲層把慘淡的陽光灑在了滄州城裏，灑遍了雪野。

魏曉曉被敲門聲叫醒的時候，腦袋疼的厲害。他返身下炕打開門的剎那，刺眼的光線使得他不得不抬手擋在眉前。

魏安笑嘻嘻的立在門外，望着魏曉曉紅腫的眼睛，愧疚道：“公子人前像是個大英雄一樣，經歷了這兩場事一夜沒合眼吧？也是我的失誤，本應該陪着公子才是！”

魏曉曉把手放下來，笑道：“你現在可是家有嬌妻啊，哪裏捨得再與我同床！”

魏安聞聽此言，趕緊又道：“不舍歸不舍！車馬在門外候着了，玉蟬一家子與藍老爺等人也等着送別公子呢！”

魏曉曉這才正色道：“算你有良心。只是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滄州，苦了你和玉蟬了。走，給他們說不是去！”

魏安點頭，進屋把魏曉曉的行李收拾完畢，拎着往前院來。

藍國瑜和王浩一家人聽家人稟報說魏公子往這裏來了，急忙出了院子來到大門口候着。

魏曉曉望着馬車前立着的一堆人，鼻子一酸，上前首先拉着藍國瑜的手說了一堆抱歉的話，並表示這一路上竭盡所能的尋找藍凌。

魏安則和王玉嬋一旁相互囑咐個沒完。

昌盛園門口的道別儀式，整整半個時辰后才算落下帷幕。魏安把魏曉曉扶上車，自己也跨上車轅，在棗紅大馬屁股上使勁一鞭子，隨着馬兒翻蹄亮掌清脆的馬蹄聲響起，魏安頭也沒回的趕着馬車隨着魏曉曉往城門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