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買舟南下
陳琦將蘇軾蘇轍兄弟送走,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回到錦墨居,看到鄒晨所寫的奏摺,十分的歡喜。
“多虧有晨兒,不然的話我就會忘了這件事情。”陳琦真心實意的感謝。
鄒晨抿嘴而笑。
自從二蘇往陳家去了一趟之後,蘇軾便恢復了上值,每日早出晚歸,一有空閑的時候就會和陳琦坐在一起商議。負責新政的一些人,看到主副兩位上官言歸於好,均覺得鬆了一口氣。
至於學士院裏流傳的陳琦將辭去參知政事的職務往地方而去的消息,只是在暗地裏議論着,並沒有人敢擺到明面上去說。
這幾天,最焦急的人就是韓忠彥。他很想去問問陳琦提升他做新政的副手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可是礙着面子,他又不好登門。他到底是韓琦的長子,陳琦剛剛將他父親拱走,他卻為了一個官職主動去找陳琦,深怕會失了面子。
韓忠彥不來找陳琦,陳琦也樂得輕閑。由於朝廷中有了這個傳言,這一段時間韓氏一派對他的干擾也少了許多,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做想做的事情。
丁悟學和曲正這兩個人都不會跟着下地方,需要幫他們安置一下,想必有蘇軾在,倒也不必太過擔心他們會被邊緣化。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幾個舅兄,幾位舅兄都通過了學士院的院試,現在做了侍書和待詔,自己走了怕是以後就沒有照顧他們的人了。
於是,他找了一個機會和蘇軾暗示了一下,蘇軾心知肚明,便向他保證自己定會關照幾位鄒家的兄弟,陳琦這才放下了心。
很快,兩府的相公令就下到了學士院逍遙房東。
這時,眾人才知道原來傳言是真。正自惋惜中,卻聽到他知江寧府。都是暗自吃驚。此人回到朝堂之時,將如虎嘯山林,前途不可限量。
江寧府(今南京市)屬江南東路,江東路轄江寧府和宣、徽、江、池、饒、信、太平七州,有南康、廣德二軍。共四十三縣。宋真宗封皇子趙禎為昇王。兼江寧府尹、建康軍節度。仁宗對自己稱帝前的封地江寧府非常重視,多次選派親信大臣作江寧知府。
這些大臣包括龍圖閣直學士包拯、刑部尚書王欽若、工部尚書集賢院學士馬亮、平章事張士遜、龍圖閣直學士吏部郎中梅摯等。仁宗一朝有個大家皆知的秘密,那便是做過江寧知府的官員。回到朝堂后都會被重用。
兩府給了陳琦半個月的上路時間,於是那些得到消息的官員們便紛紛帶着禮物和程儀來為陳琦賀行,並稱等他往江寧去時,眾人會在十里長亭外為他送別。
緊跟着這一份相公令之後,又有一道相公令下到了學士院,陳琦做為宣旨官將會帶着這份任命往江東路而去。這份任命是給他的父親陳博遠的,上面寫着將陳博遠調回京城中任登聞鼓院簽判。
陳琦利用這半個月的時間往各府中拜別,又吃了無數的酒宴。宋朝雖然不許學士們和普通官員過於結交,可是當一個官員要外放時。是准許他們在京中四處拜別的,哪怕就是官員醉倒在路邊,也不會有人嘲笑他,反而會稱讚他‘思慕故舊’。
蘇軾和蘇轍更是高調為陳琦送別,蘇軾曾數次宴請陳琦,有一次席上吃的醉了。摟着陳琦嚎啕大哭,稱自己捨不得,幸好在座的人都知道這兩人沒有龍陽之好,否則真是要誤會了。
和那些人高調送別不同,風五娘和仇九來了幾次。都是等到沒人之際才來。風五娘曾是皇家的郡主,自然是知道陳琦想要再進一步是必須要主政地方的,所以只是抱着鄒晨哭了幾次,並沒有說其他的東西。倒是仇九大大咧咧的,埋怨陳琦為什麼要往江東路跑,江東路再好能有京城好嗎?生怕陳琦和鄒晨路上受了委屈,要讓自家的兄弟在路上保護他們。
陳琦知他一片好意,便生受了。
韓忠彥來了陳家幾次,陳琦將自己歷年所總結的新政經驗一古腦的全交給了他。並且誠摯的說,自己將韓相公逼走,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韓相公對新政多有抵觸,而且又以一黨之私隨意攻詰他人,容易造成兩黨的黨爭。
如今韓相公走了我也走了,朝中又恢復了平靜,以後各位官員可以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事。這樣的氛圍比什麼都好!可以有不和,可以有爭論,甚至可以翻臉,但是不會有人拿着手裏的權利去打擊別人,拿着國家和百姓的利益去威脅別人的事情發生。
如果你以後發現這樣的事情,請記得,一定要掐死在苗頭。
韓忠彥聽了陳琦的話,點頭不已。
從此之後,文彥博一黨和韓氏一黨冰雪消融,在朝堂之中從未有人使用陰謀,恢復到了皇佑年間那種大治的局面中去。
以至於當小皇帝趙頊親政多年之後,還時常感慨自己幼年時被幾位相公保護,等到成年之際,幾位相公不戀眷手中的權勢,還政於帝。從此之後,大宋朝河清海晏,天下大治,這都是和幾位相公的高風亮節有莫大的關係。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陳琦帶着家小僕婦共二十幾人,又帶了仇九借給他的十幾名護衛,浩浩蕩蕩的從順天門出京,沿着金明池往西。
不出所料,順天門外聚集了幾十人,都是為他送別的。蘇軾、蘇轍、韓忠彥都來了,學士院裏幾位關係較好的學士和侍書們也都來了,陳琦平時照顧過的幾位小吏和曲正也混夾在人群的外圍呂逍遙亂三國。
眾人擺了酒席請了歌舞妓,喧囂笑鬧了許久,惹得來往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一直熱鬧到了下午,諸位好友才肯放陳琦離開。
陳琦帶着家小,先回了宛丘告別,拜別了祖父祖母,又到鄒家住了一夜,才在沙穎河坐上早已租好的大船順河南下,經過沈丘、穎上入淮河,在沫和口拐入了淮河支流淠河。
一路之上,舟馬勞頓苦不堪言。
鄒晨上輩子就是中原人,這輩子還是生長在中原,根本不耐長時間在河上航行。上了船沒多久就開始暈船起來,嘔吐噁心,整日昏昏沉沉,嚇壞了陳琦。幸好路上帶的有藥品,好不容易鄒晨好了,兩個孩子又開始生起病來,一個個面黃肌瘦,讓陳琦和鄒晨心疼不已。
鄒晨這時方才明白,為什麼古代人總是說父母在不遠遊,這樣落後的運輸工具和醫療條件,一旦遠遊極有可能再也不能相見了。怪不得她的阿翁和阿姑輕易不願意回來,說不定回來一次就會要了命。
不由得想起杜甫的《贈衛八處士》中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這兩句,完全就是真實的寫照,如今親身體驗到了,方知古代人遠行的不易。
又可憐兩個孩子,萬一孩子們有了什麼好歹,她真的難以活下去。
陳琦後悔不已,不該帶着孩子上路,應該把孩子們留在京城或者宛丘,反正父親也是要回京,到時可以讓母親撫養。
等船到了六合,立刻上岸找了名醫診治,在六合呆了七八天,兩個孩子的病情才有所好轉。
想將她們母子先留在六安,等他在江寧府安頓之後再派人來接,被鄒晨斷然拒絕。這樣的事情,她後世經常聽說,官員去上任時家人生病,就將家人留在了某處,可是從此之後天人永隔再不得相見。更何況,她一個女子帶着兩個生病的孩子,住在客棧中極易被人注意,哪怕就是有護衛保護着也不行。說不定就有那謀財害命的人,她和孩子怎麼能抵擋得了?所以,她堅決不同意。
陳琦看她意志堅決,便在六合花重金請了位醫士,隨着他們一路南下,在船上走走停停顛簸了兩個多月,直到十一月份才到江寧府。
陳十三是當塗的縣令,在半個月前就接到了吏部的公文,說自己的兒子會來任知府,他已經做好和兒子見一面就回京城的心理準備。可是從秋天等到了冬天,等的他心都涼了,還沒有見到兒子的身影。
他在當塗呆不下去了,向知州請了假,跑到了江寧府獃著,知州體諒他心繫兒子家小的安全,便放任他呆在江寧府。陳十三在江寧府呆了半個月,心裏越來越涼。兒子和兒婦自幼長在宛丘,雖然臨近沙穎河,可是卻極少乘船,更別提這樣長途旅行了。
萬一路上出了什麼事情,這可怎麼是好?更何況兒子的來信時還提了,是帶着長孫一起來的。
大宋朝多少官員的兒子是死在長途跋涉上面的,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一旦官員外放后,很少有願意三年考評就換地方的,因為第一年大部分官員都在害病,極少可以過問公事,等到好不容易適應了水土,差不多就一年過去了,除非是貶謫過去的才會盼着回家。
他住在客棧中,每日吃不好睡不下,天天都派家僕去碼頭等候,急得頭髮都白了一半。
直到有一天,派出去的幾個家僕,其中一個喜氣洋洋的回來稟告他,說是大郎君已經到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ps:
今天電腦有問題,從五點多到現在一直上不了線,重啟電腦好幾次也不行。我不懂電腦,晚上又沒處找電腦公司的人。只能不停的重啟插撥網線和插頭之類的,萬幸還真的好了。這一章發的晚了,真是抱歉。大約還有幾章,本文就會正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