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失去之後

花了些時間總算是趕到體育館后，很遠就看見和泉表情非常嚴肅的在和籃球社的幾個人對峙。對方似乎根本沒想到和泉會在這時候跑來，所以起初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在她說明來意后，便明白了為什麼。

“二班的班長原來是這麼愛管閑事的人嗎？”領頭的高個子男生壞笑着問，滿是嘲諷的表情。“還是說，優等生都是這樣的？”沒給和泉回答的機會他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來這只是想要個解釋而已，可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試圖岔開話題，怎麼？連回答的勇氣都沒有嗎？”說著，和泉筆直地盯着他，冷笑了幾聲。“真虧你們可以做出那種事而絲毫不感到慚愧呢？”

接着，又帶着不由得讓人害怕的聲音說。“那又怎麼樣？”高個子男生走到她面前，同樣輕蔑地問。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的樣子。“你原來是那麼熱心腸的人嗎？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不正好說明你是個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察覺不到的笨蛋嗎？”說完，和泉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說什麼？！”而這，毫無疑問又像上次一樣惹火了他—

“和泉！”

“千尋？”

在那傢伙的憤怒就要爆發的瞬間，我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走了過去。“你怎麼？”和泉看到我，顯然有些驚訝。不過那也僅僅只是瞬間而已。“你還好意思問？鬧出這麼大動靜，還想瞞着我？”

“喔？原來你還找了幫手？難怪剛才那麼有恃無恐的樣子啊—”高個子男生用尖銳且毫不客氣的視線打量着我，然後問：“你想幫這傢伙出頭嗎？”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儘可能避免最糟的狀況—”

沒想到，我剛說完，和泉就毫不留情地瞪了過來，“事到如今你還想着這種事？千尋，說真的，開玩笑吧？”和泉一邊晃着我的肩膀；一邊用難以置信似的語調問。“而且對方也沒打算用你想的那種方式解決這事。別告訴我你連這都看不出來啊？”

她不知不覺晃得更快了。

“看出來了。所以才那麼說啊。”我認真地把此時此刻的想法告訴她，“因為如果真的變成那樣，我們說不好會受到更嚴重的懲罰。你作為班長也會被撤換的。就算變成那樣你也不在意嗎？”

“是啊，我覺得千尋說的沒錯。”這時候，蘿拉也穿過人群出現在了我們倆眼前，用看樣子早就寫在筆記本上的話，勸着和泉—“我絕不願意事情變成千尋說的那樣。更不願意你再一次因為我受傷！”

“作為班長，我很感謝你願意當我是朋友，為我說話。老實說，這讓我很開心。也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感受—”她一頁頁地翻給和泉看，雖然在這麼多人面前有些害羞，不過仍舊打算說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謝謝你。已經足夠了......”

“嘿—？”然而，這時候筆記本卻忽然從蘿拉手裏消失了！“你原來是用這樣的方式交談的嗎？”—準確來說，是被搶走了。現在它正在眼前這個高個子男生手裏。

“請還給我！”

蘿拉可能是想說這個吧？她很着急地想拿回筆記本，可因為身高差的緣故，就算再怎麼努力踮起腳尖也夠不着。“喂！抱歉，千尋，我再也沒辦法忍了！”和泉走上前，一把搶回筆記本，遞到了蘿拉手裏。緊接着便扇了他一巴掌！

“適可而止吧你！做這種事難道你覺得很開心嗎？”然後繼續呵斥並質問着他，“當然，開心了—”僅僅瞬間，她的回答便徹底惹火了和泉，最後，原本的對峙、爭吵，也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互毆。

我因為不願意看見和泉單方面被打，途中同樣加入了—然而結果，卻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我們倆被對方打得幾乎站都站不住，更別說找到機會反擊了。沒一會兒便鼻青臉腫了，甚至，連睜開眼睛都成了奢望—

就算還能睜開，視線也變得七零八落，難以聚焦......

沒辦法啊—雖然已經是快30歲的大叔了。但說實話，這種事並不拿手。對方顯然也發現這一點了，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而和泉也沒有比我好多少，沒一會兒我們倆就都仰面倒在了地板上。

這時候，劇烈的疼痛也像是算好了時機似的找上門來了。說實話真的很疼，可我們早就連喊疼的力氣都沒了。我甚至覺得只要閉上眼睛的話，就有可能再也睜不開了。

“千尋，千尋！”

這時候，耳邊傳來的好像是和泉那斷斷續續的喊聲。她好像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卻沒辦法回應她......不過話說回來，那也有可能是別人的聲音。老實說，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分辨。

好像，其中還夾雜着老師的呵斥。

緊接着，我的意識就到此為止了。—那之後再醒來是在醫務室，和和泉一起。不過，她已經能坐起來了。只是，臉上纏了好幾圈繃帶，手臂上同樣也是。

“千尋，醒了嗎？”

她搖搖晃晃地來到我的床邊，輕鬆地問。“嗯，你呢？隨意走動沒關係嗎？”我支撐着雙手想要坐起來，不過瞬間就被她按回去了，“老老實實躺着吧，別勉強。”

她表情看上去還非常僵硬，不過還是努力笑了笑。接著說了下去，“我們倆都得有一段時間不能來學校了。聽說老師為這事兒發了很大的火，本來是打算用更嚴厲的方式處理我們的。但是，據說蘿拉在這段時間裏一直在替我們說情—”

“是嗎？”

和泉點了點頭，“多虧了她，我們最後才避免被直接退學。不過—”她忽然停了下來，從牆角里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不過就像你說的，我現在已經不是班長了。”

說完，她帶着有些糾結的複雜表情嘆了口氣。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難過的情緒，不過，也有可能是顧及到我的感受吧？“抱歉，明明你都那麼提醒我了，我卻還是做了那種事—”

“我覺得換了我可能也會那麼做吧？不，是肯定會那麼做。”我立刻打斷她說。不過，因為搖頭的緣故，脖子頓時疼得要命。看着我難受得不行的樣子，她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你還笑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雖然是這麼說的，不過，和實際表現出來的卻完全相反。“所以說......”最後，我甚至覺得再去埋怨她根本是浪費時間。

“不過，和泉—”

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想到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期間的課業該怎麼辦？”比起埋怨她的幸災樂禍，這明顯更重要。“這你用不着擔心，雖說是被要求反省，還是無限期的那種。但是課業並不會落下。”

“為什麼？”

對此，我覺得非常吃驚。“我和紫苑說好了，她會把這期間的所有課業都拿給我們—”聽完她的解釋，我總算是鬆了口氣，“你朋友真多啊......”

然後，由衷地感慨了句。“拜託你別用那麼佩服的表情說好嗎？”話音剛落，自己卻比我先笑了出來。“千尋你為什麼要為蘿拉做到這種地步呢？”然後，可能是覺得害羞吧？於是她趕緊換了個話題。

可被她這麼沒頭沒尾地一問，我倒變得有些為難，“我覺得，看到那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邊，任何人都會想辦法幫忙吧？而且—”然而換個角度想想，其實這也沒什麼好為難的。

“而且什麼？”

和泉用非常感興趣的眼神催促着我繼續說下去。“而且，我也遇到過類似的事，那個時候沒有哪怕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忙，大家似乎都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當做是笑料，和麻煩。”

“那是指—覺得如果幫了你，自己也會因此惹上麻煩嗎？”她若有所思地問。聲音變得比剛才柔和了許多。也許是察覺到了，這是我不願意任何人輕易踏入的領域吧？

“因為這樣的理由，所以都選擇了旁觀？”我點了點頭，接着告訴她：“所以，我不想蘿拉的處境變得和我一樣，畢竟，需要幫助時，卻發現身邊根本沒有人會向你伸出援手這種事，是很痛苦的。”

說著這些的時候，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自然，也儘可能地想要告訴她—“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可就算是這樣，和泉的表情也變得相當難受。

“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試着想了想那樣的場景而已，別在意。”然後，在我感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接下去的時候，她便立刻恢復了冷靜、開朗的表情。“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原因嗎？”

之後，氛圍又變得輕鬆起來。“她看起來，比較像我妹妹—”我考慮了一下才說出口，而且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視線快要對上的瞬間，我馬上避開了。

“妹妹？千尋你原來有妹妹？”可和泉卻像是發現了難得的寶藏一樣，變得不依不饒起來。簡直不用問也知道她現在有多興奮，“嗯，沒錯。”

“到時候請務必介紹我認識！”

和泉抓着我的手，滿懷期待地說，眼睛彷彿都閃爍着光芒。然而......“我說謊了，對不起，和泉。”因為在這個世界裏，即使夏目真的存在，和我似乎也已經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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