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隻鬼怪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當即將警惕性拉到了最高,擺出了防守的姿勢。
而門外的和服男人看着他們倆兒的模樣，也頗有興緻的挑了挑眉，生出一些試探試探這兩隻新生鬼魂實力的想法。
沒想到啊，他才回去了一周不到,這個世界的法則就已經進化到了允許零星鬼魂出現的程度,而小豆沢家院子裏的這兩隻鬼魂,陰氣比尋常鬼魂還要渾厚一些,其間還纏繞着絲絲縷縷的功德氣息，加上裹挾着魂體的“正氣”，倒是成為獄卒的好料子。
好在這兒時,成功說服了爸爸媽媽的小豆沢杏奈蹦蹦跳跳的走到庭院，準備將好消息告訴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抬眸便看到了“回家”已經有些時日的鬼燈站在了門口。
“師父！”見到門外的鬼燈，小姑娘眼睛頓時盈滿了喜悅，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門口,將鬼燈迎接了進來。
感知到小姑娘身上的氣息更澄澈了些,心知小豆沢杏奈這些天並沒有在修行上鬆懈,鬼燈用自己養女兒鍛鍊出來的摸摸頭技巧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
“做得不錯。”
得到了認可，小姑娘笑得更開心了，牽着鬼燈的手走進院子內,為鬼燈介紹起了自己剛認識不久的兩位鬼魂先生。
“生前是為救人而死的警察嗎？這就難怪了,不知兩位可有興趣成為這個世界新地獄的獄卒？”聽完了小姑娘的介紹，鬼燈明白了這兩隻新生鬼怪身上正氣與功德的來源,當即發出邀請。
“獄卒？”這是試圖理解這個古老名稱含義的萩原和松田。
“地獄？！”這是捂嘴驚嘆的小豆沢杏奈。
“沒錯。”鬼燈看着驚訝的小姑娘，簡明扼要的解釋道：
“嚴格來說,我並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鬼神,而是隔壁世界地獄中的閻魔輔佐官,因為一些意外而來着這裏，發現你們這個世界的地獄發育太過遲緩，明明人世間已經發展到了現代文明，地獄之中卻荒蕪一片。”
“如果一直保持着‘無神無鬼’的狀態便也罷了，但是你們的世界明顯處於一個‘進化’的契機之中，如果沒有地獄來協調輪迴，總有一天沒有任何轄制的妖鬼會肆意行走在人世，打破陰與陽的平衡。”
對於鬼燈來自於其他世界這件事，三人雖然有一些吃驚，但這三人之中，小豆沢杏奈自己同樣算是“穿越者”，而萩原和松田則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不就是從其他世界來的人嘛，問題不大。
他們更在意的，是鬼燈所說之話中透露出來的其他信息。
“地獄荒蕪一片？那豈不是連輪迴轉世都不能正常運行？”小姑娘的臉刷的一下變的雪白。
無他，她所知道的另一個“地獄出現了問題”的案例，便是前世遊戲世界的背景資料。
從地獄深處的罪孽之淵中，億萬年來堆積的萬物至惡化為毫無神智的怪物，只剩下吞噬一切的本能，將整個地獄化為他的食袋。
無數冤魂厲鬼逃亡人間，打破了日與夜的平衡，人間化為鬼域，妖怪肆意將人類視為血食，人命變成了世間最不值錢的東西，就連死亡之後的來世也變成了虛無的幻想。
難不成這個世界也會變成那個模樣嗎？
她絕對不要！
萩原和松田此時同樣處於震驚之中，並沒有留意到小姑娘的失態。
作為氣血方剛的青年人，誰沒有在年少的中二時期看過幾本輕小說和幻想漫畫呢，萩原好奇問道：“所以……妖怪什麼的也是存在的？”
“現在應該還沒有，以後就說不定了。”鬼燈平靜道，沉靜穩重的態度很是能夠安撫人心，彷彿只要他還在，就沒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
“人類就沒有什麼對付鬼怪的方法嗎？”松田陣平
皺眉詢問。
“以後或許有，但是現在無疑是沒有的，且不談整個世界，就單論這個國家，每天死亡的人數近千人，每年非自然死亡人數上萬，光靠人世間的力量來平衡生與死的協調不過是杯水車薪。”
撣撣袖子上的灰塵，鬼燈的態度還是那般的冷靜，只是客觀的陳述一個事實：
“唯有建立循環，才能解決這些問題，人力有時盡，但秩序與循環不會。”
“所以——師父想委託我去做的那件事，就是努力建設好我們這個世界的地獄嗎？”小姑娘猛然抬起頭，眼眶有些微紅，但目光卻很是明亮，透着股與年紀不相仿的堅毅。
“沒錯，對於你這個年紀來說，完成這個任務或許有些勉強，但是你確實是最理想的人選。”鬼燈點點頭，給予了小姑娘肯定的答覆。
“我答應了！”小姑娘捏捏拳頭，斬釘截鐵道，琥珀色的眸子中恍惚間似乎有兩團火焰在燃燒，嫣然一幅已經熱血上頭的模樣。
小姑娘都已經做出這幅表態了，她旁邊的兩個成年人自然不會示弱，兩人互相看向對方，碰了碰拳頭：
“地獄的獄卒，也就相當於是人類的警察了吧，沒想到死了以後還能繼續做警察，看起來還蠻不錯的嘛。”
“等零他們壽終正寢，我們可就是前輩了哎。”
見三人都很快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鬼燈滿意的點點頭，做好了心理建設，那麼接下來就是職業培訓了。
他從草坪上站起身來，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中掏出了一個外形是Q版金魚草，但上面卻畫著各種精密咒紋的門牌掛件來。
“這是我委託第六殿閻羅王輔佐官焙烙齋閣下和第十殿五道轉輪王閣下幫忙製作的便攜式地獄入口。”
將這由金屬零件構成，里裡外外卻遍佈術式的“便攜式地獄入口”遞給小豆沢杏奈，鬼燈一本正經的介紹起了它的作用：
“在古代，亡魂一般都由木靈牽引進入位於山林之間的通道，而地獄的入口也常常會出現在林間的山谷裂縫或靈場特殊之地的地井中，但是近代以來，人類連地下也不放過，修築了位於城市下方的排水管道和地鐵，為了方便兩界通行，地獄很早就開始研發這項技術了。”
“你手上的這一個算是第一批被製作出來的便攜式地獄入口，只要將它掛在門上，然後用陰氣或者靈力進行激活，就可以隨時隨地的打開一個通往地獄的通道，嗯，你是準備現在就去地獄看看，還是等晚上的時候再去看看？”
“現在去！”
小姑娘眼睛亮亮，和爸爸媽媽打了聲招呼后立刻返回了自己的小書房。
將金魚草門牌掛到書房門的后側，小豆沢杏奈強忍着激動，向著裏面注入靈力，泛着藍意的光芒慢慢填充滿金魚草的鱗片，當最後一片鱗片被點亮的時候，小姑娘心有所感，拉開了書房門。
這一次，引入她眼帘的不再是熟悉敞亮的走廊，而是一片荒蕪廣袤的平原和暗紅色的天幕。
她不由得吃驚的捂住嘴，鬆開門把手，邁步走進了這一片荒原之上。
像是從一個星球踏入另一個星球，瞬間穿越無法估量的空間上的距離，和熱鬧繁華的東京相比，地獄顯得是那麼的寂靜空曠，連風吹拂過的聲音都是那麼的輕微。
而當小姑娘徹底踏足於地獄暗紅色的細沙地面上時，從赤紅原野的地下深處，驟然傳來了一聲響徹整個世界的嗡鳴。
隨即，大地開始搖晃，天上暗紅的雲層也翻湧聚集，放在人間界簡直就是一幅世界末日的途徑。
但這畫面放在地獄，僅僅是因為地獄終於踏足了第一個讓祂感覺親切的靈魂，喚醒了祂的一抹“本能”而已。
劇烈震動的地面讓小姑娘止不住的東倒西歪，原本還站在門
外的鬼燈與萩原二人見狀連忙走進，鬼燈更是一伸手拎住小姑娘的后衣領，避免了小姑娘的摔倒。
但此時四人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只見在那聲轟鳴之後，在四人身前不足百米處，驀的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向著兩側看去，不見其有多長，往下面望去，也不見其深幾許。
更叫人驚訝的是，當裂縫拓展到一定的寬度后，源源不斷水流從底部迅速蔓延而上，那水流的速度極快，不到一刻鐘就蔓延到了與地面平齊的位置，是的這一道裂縫頃刻間變成了勉強可以稱之為“河”的寬廣水域。
地面的晃動也在此刻停止，唯有鬼燈四人站在這條剛剛誕生、靜靜流淌的河流邊，遠眺着河流的對岸。
地獄、入口、不知其源頭也不知其終點的河流，眼前之物的真名赫然明朗。
【杏奈小姐，恭喜您解鎖新建築——地獄·三途川，請儘快搜集鬼魂加入地獄，解鎖更多的地獄建築哦~】
小姑娘被這一變故驚的目瞪口呆，又恰在此時聽到了旁白君的話，忍不住喃喃出聲重複出眼前之河的名字：
“三途川……？”
拎着她的鬼燈等到變故平靜之後，方才放下了小姑娘，探究的目光落到了眼前這看似平靜的河面上，肯定道：
“沒錯，沒想到在這個時間點上，居然還能見證一次三途川誕生的場面，可惜沒帶特殊相機留影紀念……只不過我經過這裏三次了，這方地獄一點變化都沒有……是因為不是原住民的緣故嗎？所以才沒有響應我的靈魂氣息……”
“嗯……也有可能是因為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的緣故？”小姑娘弱弱舉手問道。
“應該不是吧，異動剛剛發生的時候，我和松田還站在門外呢。”萩原研二好奇的張望着這一方他和松田接下來的工作地點，提出自己的疑惑。
鬼燈卻沒有立刻否認小姑娘的話，反而順着小姑娘的話接了下去：
“並不排除這種可能，雖然世界各個神話體系下的地獄都呈現出了各自的特色，但也都有其共通之處，洗去亡魂凡世塵埃的河流、對亡者進行審判的殿堂、對罪孽者施以懲罰的懲戒地獄以及輪迴轉生之處。”
“在我那邊的世界，代表這幾處的地方分別為三途川、十殿閻羅、八大地獄和八大寒獄以及輪迴之地，能擁有這些地方，差不多就能構成一座完整的地獄。我猜這方發育遲緩的地獄應該是不太聰明的樣子，需要受到一定的刺激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演化，杏奈你可以多往地獄裏面撿些人。”
“嗯嗯，我記住了！”聽到鬼燈給她畫的大餅，小姑娘目露憧憬之色。
完善輪迴的法則，鞏固陰陽的秩序，將生者與死者的界限分開，這個世界就能變成之前的模樣了吧？
【是這樣哦，杏奈小姐，真開心你能找准正確的方向。】
這一次，旁白君沒有再含糊其辭或者密而不語，正面回答了小姑娘的疑惑。
而另一邊的萩原和松田作為思維反應和理解能力都相當不弱的前警察·現獄卒，自然也聽明白了鬼燈和小豆沢杏奈對話的意思。
“等等，鬼燈先生。”
想到小豆沢杏奈這些天的行動，又見小姑娘紅通通的寫滿了“激動”和“興奮”的小肉臉，萩原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麼，於是在小豆沢杏奈單純懵懂的目光中，老實人萩原研二一五一十將小姑娘這些天的經歷複述了一邊。
從一開始對自己的毫不設防，再到知道杯戶靈場混亂還一定要去以身犯險，萩原研二一口氣說了出來，一旁聽着的小姑娘的表情逐漸凝固，從一開始的“萩原先生你咋回事呢？”變成了“別說了嗚嗚嗚，好羞恥”，最後，講到小姑娘因為不明原因被國家的秘密部門給監控上了以後，萩原研二做出總結：
“杏奈確實是一個善良勇敢又有責任心的好孩子，可是我覺得她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一些，更何況還有我和松田兩個大人在，讓一個小孩子保護……我並不是想要限制杏奈以後的行為，只是希望她能在更加強大以後再去接觸那些危險的事情。”
萩原研二捏捏小姑娘的臉，輕笑道：“在此之前，就先讓我們這些成年人來為她開路吧。”
松田陣平也十分贊同摯友的話，點頭應道：“我和萩原可做不出讓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去為世界和平努力的事情來，那種橋段只適合出現在輕小說和JUMP少年的漫畫雜誌上。”
聽出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決心，鬼燈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既然有了這樣的決心，那必然要有和其決心匹配的能力才行。
“你們——”
伴隨着拖長的語調，在這方荒蕪的地獄裏，鬼燈徹底解開了對自身實力的偽裝，強悍無比的氣勢從鬼燈的身上瀰漫開來，展示出“地獄第一怨鬼”“千年來最強鬼神”的威壓。
自然界中，捕食者天然對被捕食者有着壓制，而這種近乎生命本質上的壓制在以弱肉強食為最基本法則的鬼怪世界裏更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自認在人類中也屬於是心智堅定的那一批，但當那漆黑怨氣彷彿直衝暗紅天際的鬼神將視線投射過來是，腦海中唯一的感覺就是恐懼和空白。
像是直面了什麼無法理解的存在一般。
“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吧。”
強悍到彷彿超越人類理解範圍之外的鬼神再度向他們二人確認。
“……知道！”從那無法自控的深淵中掙脫出來的二人態度依舊。
“既然如此，就跟我來吧。”對於這種迫不及待增強自己工作能力的下屬，鬼燈向來是不吝嗇於給他們機會的。
於是，在塞給小豆沢杏奈一個他特地從原世界地獄帶過來的，下載了【地獄公務員三十年模擬五十年公考】套題的智能平板以後，鬼燈帶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去往了他所在的地獄。
見老師和兩位新朋友去了別的世界，現在還空曠的要命的地獄又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小豆沢杏奈也只能捧着鬼燈留下的平板返回了現世的小書房。
萬幸，兩個世界的語言和文字都是共同的，雖然還有許多看不懂的地方，但來自另一個世界完善成熟的地獄文化體系還是讓小姑娘看的津津有味。
而這一入神，便不小心熬了個小小的夜，凌晨三點才在旁白君的督促下不情不願入睡的小姑娘在早上七點的時候又被小豆沢爸爸給“挖”了起來。
“可是爸爸，今天不是周天嘛，再讓我睡一會兒嘛~”穿着睡衣的小姑娘雙眼朦朧的一邊刷牙一邊撒嬌，腦子還沉浸在昨晚拳打惡人琴酒，腳踢白髮妖怪澀澤龍彥的美夢中。
“是你外公派來的保鏢到東京了哦，人家小夥子現在在樓下客廳，希望能和你見一面，協調一下接下來保護行動中需要注意的事情。”小豆沢爸爸幫小姑娘搭配好今天穿的衣服，笑呵呵的講述了在周天早上打擾小姑娘清夢的原因。
“好吧，既然是外公派來的人的話。”小豆沢杏奈小大人模樣般的嘆了口氣，自己換上了淺黃色澤的連衣裙，蹦蹦跳跳的走下二樓，想去看看外公請來的保鏢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後，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昨晚還在夢中“腳踢”的“白髮妖怪”——澀澤龍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