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年初一
七九年的大年初一清晨，王百羽還在睡夢中，就聽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昨晚一群小夥伴說是要守夜，打牌打到半夜，能熬住的人就沒幾個了，最後還是散夥回家睡覺。天光已大亮，百羽穿好衣服，疊好被子，看着蒙頭熟睡的小夥伴，沒去叫醒他們。
回家倒上暖瓶的熱水洗臉，母親馮梅已經洗過臉，正在往鍋里舀水，準備燒水煮餃子。
過年包餃子的時間不同，不願意早起的就在大年三十晚上就包好，晚上放在院子裏或沒生火的屋子裏。有的為了吃新鮮的，餃子餡和面在大年三十晚上弄好，在大年初一早上開始包，好煮也好吃。馮梅和百卉就是在早上起來開始包的。
“小羽，去把你二哥叫醒，一塊去放炮，放完炮把蒜搗爛，準備吃餃子。”
家裏人有時候有兒化音，有時候又沒有。有時候把‘小魚兒’就變回了‘小羽’。這些本來就是別人對自己的稱呼，愛怎麼叫就怎麼叫，隨他去吧。
“起來了，再不起來，吃不上餃子了。”王百羽一把掀開蒙頭睡覺的百林的被子。
“天亮了么？怎麼這麼快。”
磨磨蹭蹭的十幾分鐘后才穿好衣服洗漱，百羽已經開始點着二踢腳開始放了。
“嘣！——梆！”
“嘣！——梆！”
“給我剩點二踢腳。”
“嘣！——梆！”
“嘣！——梆！”
二踢腳的響聲更加密集了起來。
兩捆二踢腳放完，就拆開鞭炮，二踢腳還有好幾捆，但是大年初一、正月初五、正月十五都要放的，再加上平時零星放着玩兒的，應該是留夠了。
百羽在百林洗臉的時間，已經把鞭炮掛在從叔叔家借來的竹竿並點燃。這是一千響的，噼里啪啦的一陣子，爆竹聲響的時間不短。
“你等我一下啊？鞭炮你也給我留點。”
“留着呢！”後邊還有兩掛五百響的，一掛一千響的，等待百林來放。
剛回屋，馮梅就開始安排任務：“小魚兒，剝一頭大蒜，搗成蒜泥。”
“唉，好嘞！”百羽答應着，拿出大蒜剝成一粒粒的，再把大蒜用刀拍扁，輕易的就剝掉了蒜皮，用刀再切碎，放到搗蒜缽里加鹽、加少量的水，很快就把大蒜搗成爛糊糊，再加醬油、醋，滴上香油，吃餃子的調料就準備完畢。
馮梅毫不吝嗇的誇獎百羽幹活利索。餃子有兩種，一種是是蘿蔔羊肉餡的，肉里放了不少的羊油，剁餡時加了香料和剁的碎碎的姜，更主要的是邊剁餡邊加了不少醬油，這樣可以很好的去除膻腥味。
另一種是白菜豆腐粉條餡的，粉條肯定是要燙熟剁碎，白菜剁碎后要加入適當鹽，然後在攥出多餘的水分。由於條件好了，用蔥花熗鍋的菜籽油可是沒少放。
當熱騰騰的幾盤餃子出鍋后還不能馬上吃，必須先給過世的先人上供禱告后才能端到炕桌上，當然馮梅是這項事情的執行者。
百羽還在地下站着，百林也不急着放炮了，早就脫掉鞋子爬到了炕裏邊，炕邊靠近門的位置是馮梅的，以便於出來進去，百卉坐在另一邊。
“小羽，快上炕啊，吃餃子了。”
“娘，你坐。我先給你拜年再上炕。”
百羽站在地上面向炕上三個人分別作了一個揖：“娘，新年好！姐，哥，新年好！祝願娘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祝願姐身體健康，越來越好看，祝願哥學習進步，明年考上高中，三年後考上大學。祝願咱們家人丁興旺，幸福美滿，大吉大利！”
說完再次鞠躬，然後飛速脫鞋上炕。
好幸福啊，馮梅看着搞怪的百羽，想笑。
百卉、百林看着搞怪的百羽，覺得特有意思。
“動筷子，開吃！”馮梅笑呵呵的拿着筷子一揮手。
“要是天天過年就好了，那就可以天天吃上羊肉餃子了。”百林邊津津有味的吃着餃子，邊感嘆的說。
“凈說傻話，要是天天過年，還能天天吃得起餃子啊？”
馮梅嗔怪的說著。
“光祝願你們了，我也祝願我自己將來天天掙大錢，數起來沒有完。二哥，我好好掙錢，等你大學畢業，就能天天吃上羊肉餃子。就怕你天天吃，吃膩了。”
“好，就等小羽發財了，我的理想就是，早上羊肉餃子，中午烙餅就大鍋燉菜，晚上饅頭就土豆燒牛肉。共產主義很快就要實現了啊！”
百林陶醉的神情把母親馮梅和姐姐百卉給逗笑了。
“那你就等着吧！”
伴隨着不時響起的鞭炮聲，一家人吃完了餃子，然後每個人還喝了一碗餃子湯。
按母親馮梅說的就是要原湯化原食，真實情況是飯菜一般較咸，農村人從來沒有單獨另外做湯的習慣，經濟條件不允許。
有句話說的好，越是簡單就越容易得到快樂。春節的到來意味着春天的到來，對於美好生活的又是一個新的開始，因此人們是充滿着希望的。
吃完飯，時間還早，出去串門說不定好多人家還沒吃完飯。
當地並沒有什麼磕頭拜年的講究，一般都是吃完餃子，上午關係好的鄰居，族親互相串串門，給長輩問聲好就行了，除了自己的孩子，基本上不給別人家的孩子紅包。
別人家的孩子來了招待人家吃把花生、瓜子，或者吃顆糖就行了。
吃完飯，百林才開始放百羽留下的鞭炮和二踢腳。百羽自然是全程看到百林放完后。要不可是不給百林面子。
大家都穿上了穿着新衣服，百羽等百林放完準備出門溜達。
有睡懶覺的就有早起的。百羽家放完鞭炮時間不長，就有四五個小孩兒跑過來，在鞭炮爆炸后的碎紙屑里找沒有爆炸的炮仗。
並不是所有的鞭炮都爆炸，有些在前邊爆炸的時候把後邊的炮仗捻子炸掉了，就成了啞炮。還有些是炮仗的捻子本身就有問題，燃燒到泥封的地方自然熄滅了。
由於百羽家的鞭炮放得多，這幾個小孩兒自然都有不少的收穫，連連發出高興的叫喊聲。
有的小孩把撿來的鞭炮掰斷，然後點燃，就成了呲花，看着火藥在兩個半截的鞭炮里發出耀眼的火光和濃煙，還有明顯的‘呲呲’聲，對於孩子來說就感到很快樂了。
更有大點的孩子有的把火藥倒出來贊起來，等攢夠大半個酒瓶子的時候壓緊，塞入從別的沒爆炸的二踢腳拆下來的捻子，再塞入粘土用木棍搗實，那就是一個土炸彈了。看過電影地雷戰的孩子都把這東西當成自己製作的地雷。
跑入遠處的野地里埋好，其他的孩子大老遠的躲好，膽大的孩子去點火，等點火后就快速的往回跑，一聲巨響之後，一幫孩子樂不可支的歡呼跳躍，就像完成了一個多麼了不起的成果一樣。
這些百羽怎麼會沒有玩過呢？
當走到一戶正在燃放鞭炮的人家，百羽也停下來駐足觀看，放鞭炮的人家也很樂意有人圍觀分享，圍觀的人越多就越高興。畢竟，燃放煙花爆竹是人越多越熱鬧的活動。
吃餃子、放鞭炮，關係好點的互相串門，這就是大年初一主要的活動。除了部分敲鑼打鼓的人員外，大部分人都是吃完飯後就去找相熟的人家去打牌，有好吃的還不幹活，這樣的日子才是過年。
也有的三五成群爬山登高望遠，還有人拿着剛買的新電池準備去鑽溶洞。每年春節期間都有很多的人到溶洞裏參觀探險，最可笑的是那些沒有手電，去到電廠撿一段膠皮管子點燃照明，等他們出來的時候，鼻子和臉上被熏得黑漆漆的特別好笑，這事百羽也干過。
百羽沒有去青山家，說不定這兩個貨還沒起來呢。
在村裡不寬的街道上走着，不時看到放炮的人家，也打不定主意去誰家。好像沒有人家這時候去串門拜年。
往東走的時候，看到三個小孩子在把撿到的鞭炮不斷掰斷後投入點燃的鞭炮紙還有樹葉燃燒的火焰中，火焰瞬時增大，三個小孩子就樂不可支。這時另外一個小孩把一個沒有爆炸的二踢腳的一頭的牛皮紙剝掉了，落出裏邊的黑火藥，然後拿着另一頭準備把火藥倒入火中。
百羽一見‘哎’的一聲，飛起右腿把小孩手中的二踢腳踢飛了。
那個小孩一愣：“你幹啥？你欺負人！你賠我的二踢腳！”
“狗子，我可不是欺負你。這個二踢腳是個啞炮，你把這頭的火藥往火里倒的時候，裏邊還有捻子通往你手裏握着的一頭，如果爆炸了，你的手還想不想要？不信咱們就試試。”
百羽說完，把踢飛的二踢腳撿回來，讓幾個孩子裏的遠遠的，自己把二踢腳扔到了火中也趕緊閃的遠遠的。五六秒后‘咚’的一聲爆炸，驗證了百羽的說法。
百羽沒有再去跟幾個小孩子講什麼注意安全的道理，走了幾十步后，往北拐入小駱駝他們家的方向。耳中傾聽着不斷爆炸的鞭炮聲，感受着濃濃的年味。走着走着就錯過了小駱駝家的門口，回頭一看已經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