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縣城購物
跟着大車，晃晃悠悠快十一點的時候又來到電廠的岔路口，百羽對前面的車把勢說，“大叔，我家你也認識了，你先趕着車到我家去，我和後邊的大叔到電廠有點事，很快就回去。”
“行啊，你快點。”
前面的車裝了八罈子酒，一袋紅棗，後面的車子裝了七罈子和一袋紅棗，到了食堂很容易就找到了龐喜：“胖叔，酒我給你送過來了。”
“好啊，我找人卸車。”
說著，從食堂喊出來兩人，其中一個百羽認識，叫王福平，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就在炊事班，轉業後到電廠食堂一直干到現在，村裡誰家有紅白喜事，王福平就是大師傅，負責幫忙做飯，拌的涼菜那是一絕。
“福平叔也在，怎麼沒見你們家兵子哥？”
兵子，就是王福平的兒子王兵。從小經常到電廠食堂廝混，主要是在電廠食堂能不斷吃到好東西，受王福平的影響，對做飯或者說烹飪很感興趣。沒事就幫忙幹活，非常用心，對做飯這一套已經很是熟練了。村裡辦紅白事的時候，兵子就是王福平的主要幫手。
“今天沒來，初中畢業了，又考不上高中。到隊裏上工又不好好上，現在來這兒也少了，一天也不知幹啥，真是…….哎！”
王福平的老婆孩子都是農村戶口，王兵就是初中畢業了也無法安排工作，對在地里種莊稼很不樂意，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頂班，但是王福平才四十多歲，離退休還早得很。也是一件愁事。
幾人很快卸車，龐喜又過來：“你說不是只有六罈子么？這不是七罈子，留着幹啥？也卸這了。又不是不給你錢。”
“我這不是留着準備放他幾年嗎！幾年後就成了古董酒，多稀罕。”
“下次你再留下，這次的我有別的用途。”
“聽你的，那大車我就放回去了。對了那一個袋子裏是你讓我買的棗子，另一個袋子裏是我自己買的。”
看到龐喜疑惑的神情，百羽遞了個眼色，悄悄說：“過年了，也沒什麼稀罕玩意，一點心意。”
龐喜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心下明白：“好，今天錢沒帶，下次給你。”
“行，那我先回了。”
百羽騎着自行車，順着下坡很快就到了家裏，車把勢已經蹲在台階上抽着旱煙袋在等着了。
酒罈子當然要放到寶山家了，誰叫他們家寬敞呢。車把勢真有把子力氣，還真沒讓百羽上手，一百多斤的酒罈子往懷裏一抱就穩穩地邁着步子放到了寶山家的西屋裏。
“都別愣着了，趕緊幫着把咱們準備的膠泥土弄出來，和成泥封罈子口，不怕聞酒味醉了啊。”
屋子裏已經散發出淡淡的酒香味，百羽囑咐寶山和青山。
“我去給車把勢買包煙。”
從村裡小賣部出來，九分錢一包的丁香煙對於車把勢來說也是意外收穫，畢竟平常大家都是用煙袋抽旱煙的農民。
晚上，青山家。
“今天就臘月十三了，明天我準備到縣城，有沒有想去的？”
“怎麼去不會是騎車去吧？這天也太冷了。”王海濤先問。
“坐大車去，這不快過年了嗎，咱們也去購置點年貨。”
“那我去”。
“我去”。
“我也去”…….
小夥伴們手裏都有了零花錢，當然都想去逛逛，再說了別人都去縣城了，自己和誰玩去呢？沒有一個落下。
“明天早上七點之前到這集合，要是晚了我們可不等人。”
第二天還不到七點，王劍嘴裏冒着白哈氣跑了過來。
“百羽，車把勢來了，快走啊。”
說話的工夫，車把勢已經把車趕到了百羽家門口，並從車上拎着一隻殺好的羊走了進來。
“放哪兒，小魚兒？”
“就先放月台上吧”
百羽趕緊把一個尿素袋子鋪在月台上。車把勢還沒出去，寶山、青山兄弟已經把第二隻羊給抬了上來。羊肉已經凍得硬邦邦的，肯定是昨天就殺好的。
百羽的母親馮梅從屋子裏走出來看到月台上的羊，疑惑的看向百羽。
“娘，那個，羊是我從舅舅他們那買的，這不是快過年了嗎，你也知道我今年掙了點錢，今天你和我姐費費心，等羊化開了，把羊肉剃一下，分成九份，咱們家留下兩份，其他的小夥伴一人一份。”
“行，反正現在上工也不幹個啥。”
看到孩子有好處不是光顧着自己，只要不是太自私就好，馮梅心裏老大欣慰。
小夥伴們都已經擠上了馬車，給提着一塑料壺棗酒的百羽留下了最右前方的位置。
看着大家都穿的厚厚實實的，只是青山、寶山兄弟倆的棉衣油光光的還有許多破的地方漏出來棉花。車把勢最牛，帶毛的綿羊皮做的大衣，純羊毛做的氈子鞋、棉襪子、像兩條面袋子一樣的老棉褲、皮帽子的兩側可以放下來遮住大部分臉，一副棉手套還用一根長長的帶子連在一起。
這身打扮估計和後世穿貂皮大衣的有一拼。除此之外，車把勢的專座位置有一塊帶毛狗皮做的墊子，專業的配置，比後世汽車的真皮座椅的真皮真多了。
“吆，大叔，你這身穿着估計到東北都凍不着你。”
“那是，走長途，不把自己包好嘮，等着老了遭罪啊？”
確實，這個年代，二十多公里已經算是長途了。靠人走，走大半天，還把人累死，就是馬車也得三個多小時，汽車有，但是三毛錢的票錢一個來回也是農民辛辛苦苦兩天的勞動才能掙來。所以這個時代當地農民到過縣城的是很少很少。
一路上，大家嘰嘰喳喳，都在說自己想買點什麼，腳冷了的就下車走一走，跟着車跑一跑，跑熱了就上車吹牛，倒也不枯燥。
十點出頭，就到了縣供銷社門口。
“大叔，快過年了，估計你也得買點年貨，這兒可比咱們公社那東西多多了，你把車拴好，到處逛逛，如果錢不夠，跟我說。我有，先借給你。”
“好嘞。你們先去逛，不會跑遠吧？”
“不會，中午咱們還一塊吃飯呢，誰不願一塊吃就跑唄。”
“好，你們先去逛，我把車先卸下來，騾子都出汗了，再給它們喂點草料。”
“好嘞，夥伴們走着，先說請不能單獨走，十一點半集合吃飯，我去供銷社辦點事。”百羽吆喝着。
其實這個年代縣城也沒什麼好逛的，但是這裏有樓房啊，禮堂、醫院、郵電局、學校、書店、供銷社、大食堂……
但是大家就是愛在大街上逛逛，東瞅瞅西看看，書店是大家必須去的，前邊都說好的，要買小人書的。
百羽提着塑料壺找到了供銷社主任辦公室，敲門進去，老主任正在戴着老花鏡看報紙，看到人進來把眼鏡往下拉了拉：“吆，這不是那個小魚兒嗎？”
“老主任，你記性可真好啊，還記得我呢”
“那可不，上次你給我的棗兒酒挺好喝的，我不少老夥計都想弄點呢。”
“這不，上次買自行車多虧你幫忙，又給你帶了一壺。”
“好，多少錢，你說。”
“說錢這不就見外了嗎？沒別的意思，就是快過年了，來看看你。昨天我和表哥還說來着，說你可好了，對我表哥可照顧了。”
“金鎖啊，人熱情勤快，心腸又好，以後差不了。對了，這酒還能弄到不？”
“還有些，我先跟你勻些。”
“你給我弄二百斤行不？多少錢一斤啊？先說好唄。”
不愧是做生意的，還沒忘了問價錢。
“一塊錢一斤，這酒可是放了好幾年的老陳酒了”
“不便宜啊，外邊也就幾毛錢。”
“一分價錢一分貨，外邊賣的什麼酒啊，咱是什麼酒啊，要不是你，我還不賣呢。”
“貴點就貴點吧，都趕上茅台了”
‘茅台？茅台多少錢？最少得七八塊錢一瓶吧，咱還買不上，你要能買上，有多少我要多少。”
“哦……”
“對了，老主任，你看快過年了，我們那兒在殺羊，羊肉你們這兒能賣么？我看你們供銷社的牆上寫着，保障供給、為人民服務的口號，應該不是騙人的吧。”
“你這孩子，怎麼能是騙人呢，快過年了，羊肉肯定能賣掉，有多少？多少錢一斤”
“一斤一塊二，給你們一斤一塊一，大概有一千斤肉，帶點肉的骨頭三毛一斤，給你們兩毛五一斤，咋樣？”
“還行，一千斤應該能賣的完。”
“沒事，如果賣不掉算我的，我再拉回去就行，反正天氣這麼冷又壞不掉。”
“那就沒問題了，儘快送過來吧。”
“那這樣，主任，肉送過來后先賣着，賣完后我再跟你結賬，對於送貨的就不要告訴他太多了。”
“好吧。這樣，中午到我家吃飯，我讓你大娘給你做點好吃的。”
“你客氣了，主任。我還有幾個夥伴，去逛街了，中午我們在招待所的大食堂吃，中午你也別回去吃了，我請你一塊吃一點，但是喝酒可陪不了你。”
招待所的食堂是對外的只要有糧票就行。要不這個年代出差的人出門還吃不上飯了。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還要在你們供銷社買點東西，我先去轉轉。”
“好吧，有什麼事跟我說。”
老主任把人送出門口，背着手回辦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