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供需橋樑
九公里的路程用了一個多小時,也不敢騎快了,騎得快風就大,風吹的太冷了。
金海和百羽趕到的時候,那些宰羊剝皮的人已經蹲在牆根愜意的抽着旱煙。
風庄今天是熱鬧非凡,殺羊和殺豬不一樣,殺豬比較麻煩,要燒開水燙豬毛。而殺羊就簡單多了,按倒放血,剝皮開膛取出內臟,剁去羊頭羊蹄,速度快的好手,十來分鐘就宰掉一隻羊。
清洗羊腸子的人另有專門人去做,並且羊腸子比豬腸子好洗得多。分割羊肉又是另外一些人去做,生產隊的男人幾乎都上場了。
“小魚兒,來來來,這邊來。”
二舅和隊長表舅看到小魚兒趕緊招呼,百羽支起自行車的撐子,趕緊跳着跺腳,天真是太冷了。跟着隊長和二舅到了隊部屋裏,隊長舅舅:“趕緊脫掉鞋上炕,炕今天早上特意剛燒過,暖和的很。”
說真的屋子裏的味道真不怎麼好聞。抽煙的味道、臭腳的味道混在一起,百羽沒有脫鞋,直接坐在炕沿上。
“小魚兒,上次你說你們那有人要羊肉,不知道要多少?”
隊長表舅邊抽着旱煙袋,笑眯眯的問。
“回去我問過了,要的人還不少,就是不知你們賣多少錢一斤?”要是不貴,就多要些,要是貴就不要了。”
“我們出去賣的話,一般要賣一塊二一斤,要是買夠十隻羊以上,我按一塊一給你算。”
“現在天冷了,殺羊的人也多了,人家現在到我們那兒賣的羊肉都是一斤一塊一,並且你要哪人家就給割哪。最後剩下的血脖等差的肉,八毛一斤就給處理了,羊油單賣才六毛一斤。”
風庄比較偏遠,消費能力差,別的地方賣羊肉的基本上不會來,聽百羽講的有些道理,隊長看向了二舅。
“也差不多,你要買的話,那就好的賴的一塊要唄?”二舅問百羽,眼睛卻看向了隊長。
“一塊兒要也行,價格上總得便宜點吧?”
“那肯定,能買十隻羊嗎?”
今年羊群繁殖的倒是不錯,兩群羊有四百多隻了,但冬天吃的乾草卻成了很大的負擔,雖然那些質量差的棗子依然可以繼續餵羊,但是過了年百羽打算掏現錢買啊,現在用來餵羊就有些心疼,再說,這麼兩群羊每天還要給羊吃鹽,這可是實實在在要掏現錢去買。
再有半個月就過小年了,多虧上次百羽買了那十多缸白酒,見了些現錢。但是年底了,隊裏現金收入基本上就是賣紅棗和賣羊肉這兩項,隊裏賣出去的紅棗很少,等百羽買還得等春天,還有幾個月。
柴米油鹽醬醋茶,現在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隊裏分紅,好給孩子買身衣服,置辦些年貨。如果羊賣不出去的話,隊長也沒法給社員交代了。
“肯定超過十隻羊,你們準備殺多少羊賣?”
“你就是要一百隻我們也給你殺,就怕你要不了。”
“這樣,羊肉剔去骨頭很費時間,也很麻煩。除去羊頭、羊蹄和內臟,剩下的連骨頭帶肉帶羊油,我要五十隻,你看多少錢?”
隊長的心裏一百隻草泥馬滾滾而過:什麼?你要五十隻?我的娘哎,我們說一百隻只是隨口說說,你能買上十隻羊我們就很滿意了。
“小、小魚兒,你沒開玩笑吧?你知道五十隻羊殺掉要堆多高么?”
但願不是開玩笑,但願不是開玩笑,隊長開始默默祈禱。
“沒開玩笑,明天就能給你錢,但你們得給個合適的價格吧?”
“那你等會兒。”
隊長和二舅馮修武遞了個眼色,就出門找人商量去了。二舅心裏也在嘀咕,這個外甥真是讓人看不透啊。
一會兒,兩人進來:“小魚兒,你要真要這麼多的話,那就五毛一斤,我們給你送過去。”
“行,讓人去宰吧。”
這個價位也是百羽預計的價位。隊長他們多年養羊,對於養的出肉率肯定心中有數。
“要不這樣,隊長舅舅,你們現在殺好的羊肉,先讓我拉走好了,省的沒地方放。”
“也行,這樣好,又省時間又騰出了地方。”
“趕緊套車,讓你們的人把四個羊腿卸掉,再從脊梁骨處把兩扇羊排剁開就行,這樣裝車也不佔地方。”
不到半個小時,生產隊裏的兩輛騾子拉的大車已經把三十隻羊肉稱重裝車。
“對了,隊長舅,你們的羊頭,羊蹄賣嗎?”
“你想買?賣!”
當地人一般都不愛收拾羊頭,剝了皮就沒東西了,不剝皮褪毛又太麻煩,特別是那些毫毛,根本就弄不幹凈。
“一個羊的羊頭還有蹄子,五毛錢。”
“行,給你裝車。”
羊蹄子裝在尿素袋子裏,等羊頭裝上車,兩輛大車也裝滿了。
百羽對兩個車把式說道:“你們先走,我騎着車子一會兒就趕上你們了。”
“隊長舅舅,你們的羊肚子羊肝羊心羊腸子賣不賣?”
“呵!羊雜你也要啊?行,我們每家都分一掛,剩下的都給你,你給五十塊錢行了。”
“下次給我裝到車裏,一塊兒拉過去。剩下二十隻羊肉你們稱重記下數,明天我們再算賬。”
“行,明天記着帶錢過了就行,我們隊裏就等着它分紅呢!”
“一定,那我走了。”
百羽騎着自行車不緊不慢,晃晃悠悠,到了大公路上剛往東拐彎時就追上了兩輛大車,過了龍河后不遠就是慢上坡路,百羽想騎快都不行,比兩個大車快不了多少。
百羽給領頭的車把式說:“大叔,這羊肉基本上都是給電廠和礦部的工人買的,你們先給我送到電廠門口,我在那等你們。”
等到電廠門口時已經是上滿頭大汗。給門衛打過招呼,到了食堂找到龐喜,說一部分羊肉已經到了。
龐喜高興的說:“小王真行,我已經準備好放肉的地方,並把錢從財務上支出來了,就等你了。你看,稱重用的磅也準備好了。”
“好,我到大門口領他們過來。”
不到十分鐘,兩輛大車被百羽領到了食堂門口,在食堂人員和車把式的一塊努力下,很快卸車稱重,羊頭羊蹄被暫時放在了食堂門口,所幸天氣寒冷,並沒有什麼羊血等滲出。
龐喜領着百羽到辦公室,倒了杯開水給百羽,百羽還真渴了,也沒客氣。
“小王,你袋裏的是什麼,這麼多羊頭你咋弄?”
“尿素袋裏裝的是羊蹄子,羊頭肉弄好了也好吃。有的地方做的羊頭肉還成為了特色小吃。”
“給我們也留幾個?”
“行啊。那你再給幫個忙,把你維修班的噴燈今天下午借我,明天早上我給你送過來。”
“幹啥?”
“燒羊頭上的毛,記着把噴燈里的油加滿啊,我們家裏可沒有油。”
“沒問題,這點面子他們還是給的。”
“對了,上次你給我的白酒,在哪搞的?我和我們領導一塊喝了一次,領導們都說那酒不錯,聞起來挺香,喝起來挺順,還有勁道,比他們喝過的茅台都不差。當然不是茅台酒不好,茅台酒那股曲子味太重,聽說是濃香型白酒,不對領導們的口味。”
“酒也是在我舅舅村裡買的,是用高粱和晒乾的紅棗一起釀造的。那可是用的真材實料,可不是用谷糠或壞了的紅薯干釀的。再說,那酒已經放了好幾年了,當然味道好。”
“那你想法給我弄點唄,錢不是問題。”
“我就是解決供需關係的一座橋樑。錢不是問題,酒就不是問題,要多少?”
“你能弄到多少?”
“一百斤裝的罈子,有六罈子。”
“行,都給我,還是把價錢說好。”
“看你面子,一斤一塊錢,本來我還準備留着放他個三五十年,看看到時候什麼味呢。”
“小王,一塊錢有點貴了吧,外邊有賣的,一斤也就三毛錢。”
“不是說了嗎,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你拿那些酒,一比就知道,用谷糠或壞了的紅薯干釀的酒能喝嗎?苦不拉幾,味道難聞,對身體可有害啊!這樣的好酒這次不買,以後再想買可就難嘍。”
“就你會說,什麼時間送過來?”
“明天吧,今天來不及了。”
龐喜心道,多虧今年換了領導,這不,不管是煤礦還有電廠,效益比去年翻了不止一倍。煤礦工人沒事下班后都喜歡喝點小酒,說是能舒筋活血,還能睡個好覺緩解疲勞,領導也喜歡喝點兒小酒,上次喝完小王送的白酒還念念不忘,備下點好酒有備無患。
“明年你舅他們那兒再釀酒,你給說下給我們也留下些。”
“好嘞,留多少?”
“……要是一百斤的罈子,留個十罈子就行。”
“好,我一定給他們說,給你留下。”
很快龐喜就到修理班借來了噴燈,到了吃飯時間,龐喜留百羽在食堂吃飯,百羽也沒客氣,食堂熬得豬肉白菜粉條大鍋菜味道還真是不錯,兩大碗米飯,一大海碗大鍋菜讓百羽吃的是肚皮溜圓。
吃完飯沒多會兒,兩個車把式也到了。
“大叔,吃飯沒有?”
“吃飯,還沒有哩,隊長催的跟鬼似的。非讓門送過來以後回去再吃飯。”
“龐叔,你看也趕上飯點了,讓這兩個大叔在你們食堂將就吃點,伙食費由我來付。”說著掏出一塊錢遞了過去。
“行,我給他們說一下。”
龐喜並沒有親自接錢,而是讓百羽把錢交到了打菜窗口的收費員手裏,龐喜並不是在乎這頓飯錢,而是怕人說閑話。
兩個車把式都很高興,幫着卸車稱重,等拿到錢后,百羽一算,估計那個表舅隊長多殺了幾隻羊,要不然就是帶上骨頭也不會有兩千三百多斤,一斤掙三毛,六七百塊錢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