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源

何如仰面躺倒在地上，骨骼朝外翻出雪花般的白色，脖頸處有一個明顯的撕裂創口，正向外汨汩地流淌着殷紅的血跡。他的下腹部被剖開，五臟六腑流了整整一地。身體殘缺不全，已經找不到任何一處完整的了。

從四周的環境來看，這裏應該是一座廢棄工廠。油污和成年累月的黑色垢絮像有生命一般，順着正中央的立柱爬向天花板。灰霧籠罩住的天空之下，光亮一點點順着窗戶投射進來，照亮了何如周圍的地面。

——那是數不清的腐爛斷肢和器官軀體。

不少殘肢還在以不規律的節節奏扭動着，黏糊糊的血液逐漸乾涸，在何如面前堆砌起了一座松垮的血肉之牆。但與此同時，還有越來越多低吼着的怪物向著工廠的這個角落蜂擁而上。

“原來…人類已經有八十億了啊。”看着面前幾近瘋狂的屍潮，這些已經徹底變得不像人的怪物們，何如慢慢的搖了搖頭。他搖的很吃力，嘴角伴着一抹無法察覺的微笑。

“啪嗒！”

一直支撐着右手臂的長形鋼刀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何如的腦袋向右傾倒，歪成了一個不自然的弧度。

窗外的陽光撕裂了雲。但何如再也沒有機會，也沒有力氣抬頭看了。

何如咽氣在了黎明前的最後一刻。

他築起了這血肉巢城的最後一塊。

…………

“呼——！”

“卧槽這夢境，未免也他媽太真實了。”何如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摸了摸背後已經凝結的冷汗。

回想起自己鑒賞過的諸多喪屍題材類型的影視作品，驚嚇到何如的自然不是夢。而是自己已經太久沒有做夢了。

作為一個二十二歲的畢業生，剛剛結束以考研為借口的啃老。何如對於未來一片迷茫。

曾經的少年意氣在他身上消磨了個殆盡。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世界的主角之類的這種想法已經很久沒有在何如身上出現過了。取而代之的是焦慮，是沒有邊際的空虛和無助。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現實的不近人情，也現實的荒誕。

對於一個毫無人脈關係，沒有機遇沒有運氣，出生在中下層家庭的青年來說，睡覺僅僅代表着渾渾噩噩的一天過去了，就連做夢的資格也被剝奪了。

何如變得討厭做夢，無論是哪種意義上的夢。

習慣性的打開床邊的手機，已經下午三點了。摸到床頭的打火機，習慣性點了一支八塊錢的藍色嬌子。何如現在身上的錢只夠他抽最便宜的煙。微信第一條閃着未讀消息。是之前店裏的老闆。

“小何，真的很感謝你對店裏做出的貢獻。但是這波放開～對我們也算是重創了。”

“現在店裏面人太多了，又新來了很多小夥伴。”

何如本來在大學時期在學校開了一家劇本殺店，兩三年前的劇本殺算是藍海產業，佔據了年輕人很大一部分的娛樂支出。

可是面臨著這兩年接連不斷的疫情衝擊，實體經濟越來越顯得不堪一擊。畢業回到老家洪城的何如，發現自己大學四年除了做所謂的音樂，就是開店。學業方面一直是靠着各式各樣的小聰明度過的，因為當初選了一門完全不適合自己的工科。自認為帶本能力還可以的他，在準備考研的下半年找了一家老家這邊還算不錯的劇本殺大店成為了一名主持人。上個月因為要開始準備考研，所以便請假回家了。以為老闆會一直留着這個位置的他還是太天真了。

煙霧在木製床板上盤旋了一會，向著天花板升上去。

“又失業了啊。”

掙扎着從床上爬起來，何如懶得檢查手機上的其他消息。因為那個他期待着的聊天框沒有任何反應。

他又點起來了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