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消受不起的艷福（4）
姚升林今天非常忙碌，黎憲良市長12月初要召開一個QD市工商界的大會，希望大家圖強自救、搞活經濟、共渡難關，指派姚升林起草他的發言報告。姚升林馬上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應酬，把辦公室的門關上，轉動腦筋飛舞筆墨，洋洋洒洒寫了十多頁紙。自己從頭到尾看了兩篇，又增增減減做了修改，然後讓打字員打印出來，給黎憲良打電話彙報了一下。
黎憲良派自己的小汽車到報社樓下接上姚升林到了市政府，一進黎憲良的辦公室，姚升林就迫不急待地拿出講話稿向他彙報。
黎憲良聽完姚升林的彙報說：“升林啊，你的這篇報告寫得很好。首先我們就是要讓青島的工商戶放心，現在青島光復了，是在國民政府的統一領導之下，我們會保證大家的安全，讓大家可以放心去做生意了。而且要告訴大家現在百廢待興，正是他們大顯身手的好機會，誰抓住了誰就能發財。其次，振興經濟的核心是要讓商品流通起來，我準備重新梳理一下賦稅條例，給大家一定時間的減稅免稅的優惠，讓大家把物價先降下來。讓老百姓能吃上飯，大家有飯吃了社會就太平了。搞活經濟也能創造更多地工作機會，大家都有活干、有錢賺，社會就會從穩定走向繁榮。”
黎憲良在房間裏踱着步，一邊想一邊說：“現在青島外圍都被八路軍佔着，國軍大部隊很快就要打回來了，要讓商人們衝破共軍的包圍，到外面去把糧食、肉類弄進來。共產黨對商人還是比較客氣的，不會太為難他們，這是我們搞活經濟的好機會。你要把我這幾個意思加進去。但是不要為共黨做宣傳，注意一下說話的用詞。”
姚升林拿着一個小本子，用筆“刷刷”地記着，然後又把黎憲良的想法複述了一遍，也沒多耽擱，對黎憲良說：“黎市長，您這日理萬機，我也不多打擾你了，今天晚上我連夜把稿子改好，明天中午再來向您彙報。”
黎憲良體諒地說：“升林啊，也不用這麼拚命，時間還來得及，要注意休息。”他從寫字枱的抽屜里拿出一盒包裝精緻的茶葉遞給姚升林說：“這是福建的朋友給我捎過來的秋茶，剛剛炒制出來的。你拿回去品嘗一下，看看與春茶有什麼不一樣的味道。”
一盒茶葉本不是特別貴重和稀罕之物，但是黎憲良市長大人表現出來的那種親近和隨意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享受到的，這讓姚升林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而且姚升林目前只是《青島公報》的總編，這個位置絕不是他來青島的目的。姚升林明白，自己因為缺少了抗戰時期的貢獻才屈居於此，他必須更多地在黎市長面前展現自己的才華與用處，才能讓黎憲良願意給自己更好的機會。
回到家裏，姚升林一頭扎進房間，把窗帘拉上，既不去看對面的美女，也不讓其他人看到自己，根據黎憲良市長大人的最新指示，把那篇講話稿又修改潤色了一遍，直到自己滿意，一看手錶，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他拉開窗帘看了看對面的西廂房，江美蓉已經熄滅了燈。姚升林想想來日方長，如果自己能在仕途上進一大步，何愁身邊沒有女人投懷送抱呢？就安下一顆心上床睡覺了。
其實對面的江美蓉並沒有睡覺，燈雖熄着，人卻在窗口站着。所以當姚升林拉開窗帘窺視的時候，她看得一清二楚。本來江美蓉還等着姚升林吃過晚飯過來搭訕，結果發現他進了房間以後就再也沒出來，這讓江美蓉感到很意外。
看姚升林昨天的架勢，自己給了他一點甜頭，姚升林應該乘勝追擊才對，怎麼突然偃旗息鼓了呢？江美蓉不了解姚升林有了更大的希望的時候，就算是美女也能暫時放在一邊，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姚升林的一大優點。
第二天早上江美蓉在廚房遇到姚升林，看他是春風拂面，就打趣他：“姚先生昨天好像很忙啊？”
姚升林有點得意地說：“是啊是啊。”還故意壓低聲音說：“昨天黎憲良市長給我派了個公差，這不，整整忙了一晚上。”他笑着搖搖頭說：“都是公事，身不由己啊！”
江美蓉故意奉承他說：“哎吆！青島的大市長都要仰仗您姚先生啊，和您住在一個院子裏做鄰居，真的是三生有幸啊！您可得多照應一下我這個小老百姓呀！”
姚升林擺擺手說：“哪裏，哪裏！不過我這個人是最講情義的，我的好朋友，有好處我是一定不會忘記的。”
江美蓉歪着頭說：“姚先生啊，那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呀？”
姚升林有點情難自控地說：“這還用說？江小姐是我的紅顏知己呀！”
你瞧，兩個人的關係進展得很快，這已經上升到紅顏知己的高度了。但是姚升林似乎忘了，對於“紅顏”還有一個可搭配的詞就是“禍水”，這一點他很快就會明白的。
馬家駒回到青島，先去費宗明那裏復命。因為青島的光復，費宗明佔了龍口路36號的一座小樓。這個小樓其實位於龍口路、湖南路和黃縣路交界的路口上。日偽時期這裏是橫濱正金銀行行長的住宅，抗戰勝利后被費宗明相中，變成了他的私宅。
馬家駒把濰縣行動的前前後後向費宗明做了彙報。今天一早，四個特工回來已經向費宗明做了彙報，馬家駒再彙報一遍，無非是因為自己是行動的負責人，向站長彙報以示尊重。
對這次行動，費宗明只是說了一句：“你辛苦了，只要順利完成任務就行了。”然後他招呼馬家駒坐下來，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茶，說：“家駒啊，今天戴局長給我來了一個電話，說日本人有一份在山東的潛伏特務名單在長野榮二手裏，據說在山東潛伏了上百人，這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啊。我們要想想辦法，從長野榮二手裏把這份名單搞到才行。”
馬家駒故意裝作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樣子說：“這件事其實咱們也能想到，日本人不會這麼輕易認輸的。但是要想從長野榮二手上直接把名單要出來恐怕不太可能，他一定不會承認有這樣一份名單的存在的。”
費宗明又擺出特別信賴地樣子說：“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找你來商量一下，直接去審訊長野榮二肯定沒用，咱要想想其他的辦法。”
馬家駒問道：“那戴局長有沒有提到其他信息啊？”
費宗明走到寫字枱的旁邊，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說：“你看看這個女人長得像誰？”
馬家駒接過來看了看說：“這不是歐陽蘭嗎？”
“不，她叫由川加代子，是歐陽蘭的孿生姐姐。歐陽蘭死後，她來青島待了幾個月，就在青島日軍的憲兵隊。但是在8月份她突然就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據說她和歐陽蘭都是長野榮二的學生，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高徒。你說，她的失蹤會不會和這份名單有關係啊？”
這些信息馬家駒本來就知道，而且一直在追查由川加代子的下落。目前青島還掌握在國民黨手中，利用軍統的力量調查加代子的行蹤也不失為一種好途徑。
於是馬家駒對費宗明說：“您的這種分析很有道理。長野榮二作為青島日軍的最高長官不可能親自去操作潛伏的工作，而由川加代子既然是他的高徒，最適合擔任這樣的任務。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開始在青島追查她的下落，找到日本特務的潛伏名單？“
正在這時，寫字枱上的電話響了，費宗明沒有回答馬家駒的問題，轉身拿起電話聽筒。
“黎市長好！我是費宗明。“
什麼？青島商會的會長遭到槍擊受傷了？”
“好的，我馬上派人進行調查，一定在市工商大會召開前破案，抓到兇手。”
馬家駒從費宗明的答話中基本聽明白了，QD市商會的會長遭人槍擊受傷了，黎市長怕這件事影響青島工商界人士對政府的信心，影響即將召開的市工商界大會，所以責成軍統青島站來調查此事。這件事確實是關係重大啊。
費宗明轉過身沉着臉，“家駒啊，你聽到了？”
馬家駒說：“我大概聽懂了。現在這個時候有人刺殺QD市商會的會長，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這是要殺雞儆猴，製造混亂，恫嚇那些工商業的老闆們。”
費宗明說：“前天我去市政府，黎憲良市長還特意叮囑說，當前QD市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穩定社會和促進經濟發展。所以，黎市長要在12月初召開全市工商業大會。一個城市經濟搞不起來，就是一座死城。他剛剛正式當上市長，也是急於向重慶國民政府證明自己，這時候有人給他點眼藥，也是夠毒的！”
馬家駒說：“您判斷這事會不會是日本人乾的？”
“日本人？你為什麼不說是共產黨乾的呢？”費宗明眯起眼睛盯着馬家駒問。
馬家駒沉着地回答：“共產黨和咱們是國內矛盾，是黨派之爭，他們沒必要對工商界人士下手。而且共產黨一直宣稱他們是為老百姓謀福利的，打擊青島的經濟發展只會失去民心。現在只有日本人賊心不死，我猜想很可能是潛伏的日本特務乾的。”
費宗明點點頭說：“你和我想的基本一樣。現在我命令！”
馬家駒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雙腳一併打了個立正。
“我命令你馬上調集人手展開調查刺殺事件的兇手，同時全力追查日本潛伏特務的名單。”
馬家駒抬頭敬了一個軍禮說：“是！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