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1945年的元旦，天空晴朗，艷陽高照，青島一片片德式或日式建築的紅屋頂，在明亮的陽光下紅得耀眼。儘管是臘月寒冬，今天卻沒有一絲寒風，反而有種小陽春的感覺。

家家戶戶的門上，按照駐青日軍司令部的要求都插上了日本的膏藥旗，試圖營造一種迎接新年的歌舞昇平的詳和景象。也許是因為沒有風的緣故，所有的日本旗都蜷縮着下垂，反而透露出一種垂頭喪氣的氛圍。

日軍在太平洋和東南亞戰場上節節敗退，日本本土也連續遭到了來自太平洋和中國內陸機場的美軍轟炸機的大規模轟炸，戰力大幅度減損，日軍已不再是四五年前橫掃東亞、東南亞、太平洋時的囂張。

上午10點，有兩場會議幾乎在同時進行着。

原德國膠澳總督府，現在是日軍駐青島守備軍司令部。長野榮二司令官的辦公室比較寬敞，有兩扇向南的大落地窗，陽光透過玻璃正好照在房間中央L型的一組沙發上。長野榮二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他身後牆上掛着一面大大的太陽旗，旗中央是一輪紅日，旗的四角上寫着“武運長久”四個大字。桌子左側是南牆，掛着一幅QD市區和沿海的地圖。桌子右側是一組鐵皮文件櫃，擺放地整整齊齊。

背靠落地窗的是一個三人大沙發，從辦公桌這頭依次坐着日軍憲兵隊隊長大島清、特高課課長矢野雄一、日軍參謀長竹下太郎，緊挨着沙發另一頭的是個單人沙發，坐着一個朝鮮人車太煥，他是青島的偵緝隊隊長，一個鐵杆的日本走狗。

司令官親自主持會議。長野榮二身高有170厘米，在當年普遍矮小的日本人中算是比較高挑挺拔的。他神情嚴肅剛毅，一副圓形眼鏡增添了幾分書卷氣，但這是一個雙手沾滿中國人鮮血的劊子手，日本軍國主義的絕對擁躉者。

長野眼睛掃了一下會場中的眾人，“諸位，大日本皇軍近來在太平洋上表現不容樂觀，關東軍總司令部已經發來了最新的戰鬥部署，今天請大家過來，就是要為青島這個東亞重要的戰略城市的存亡進行安排......”

在場的眾人各懷心事，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日本海軍偷襲珍珠港得手，在東南亞橫掃菲律賓和馬來西亞，不可一世。但是美軍發起反擊后，短短三年多的時間，戰局就發生了大逆轉，美軍的戰艦已經逼近了中國東部的第一島鏈，轟炸機接連從太平洋的美軍基地和中國西南部的機場奔襲日本的重要工業城市和港口，戰火已經燒到了日本人的家門口，怎麼不令人惶惶。

”諸位，關東軍總部已經擬定了詳細的軍事計劃，需要大家分頭去執行，這是絕密的行動，你們彼此之間不得互相打聽各自的計劃。“

“車桑，”長野目光投向離自己最遠的車太煥，這個偵緝隊頭子沒想到長野第一個就叫自己的名字，連續起身一個立正，“司令官閣下!”

長野拿起桌上一個牛皮紙的公文袋往前遞出，”這個給你，你來負責執行《黃雀行動》。“車太煥連忙小跑幾步到長野桌前，躬身雙手接過來。

”車桑，《黃雀行動》非常重要，你和你的偵緝隊責任重大，必須要圓滿地完成任務。文件你拿回去看，按照裏面的詳細計劃去執行，完成任務我大大的有賞。你的明白？“

車太煥受寵若驚，滿臉堆笑道：”謝謝司令官閣下信任，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我辦，我一定不負您的期望，保證完成任務。“

長野微笑着點點頭，

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車太煥把文件袋抱在懷裏退出長野辦公室，長野的笑容變得令人玩味。

特高課課長矢野雄一很冷靜地開口：”司令官閣下，我們的任務呢？“

”矢野君，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喚醒這個名單里的人，我們做了10年的佈局，現在就是發揮他們作用的時刻了。“

長野榮地把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扔到矢野雄一面前的茶几上，矢野僅僅把文件袋擺放規整並沒有立刻打開。

”大島君，你的憲兵隊與濟南的憲兵隊配合，從今天開始加強青島到濟南沿線車站的人員檢查，在每一列客車上也要加派人手，要確保大日本皇軍在鐵路上的一切行動。“大島清立刻起身回應：”哈依！“

長野拿眼睛掃着在場的人，解讀着每個人眼裏的潛台詞。

“這個計劃是天皇陛下授與我們青島守備司令部的最高信任，必須成功，只能成功！否則我們大家一起玉石俱碎。”

幾個人聞言迅速起立，“是，司令官閣下！我們將不負信任，不辱使命！”

“好，今天會議結束，你們馬上開始行動。竹下君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因為沒有安排自己的工作，竹下太郎本來心存疑惑，聽到長野叫自己留下，就又坐了下來。

等幾個人都出去了，長野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竹下君，這是第四個計劃，你來執行。”

竹下太郎驚奇地看着長野，“第四個計劃？”

“是的，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能真正的保密嗎？我猜想，《雪融富士山計劃》已經傳到中國人和美國人的耳朵里了，他們已經為了破壞這個計劃展開了行動。你的第四個計劃，就是要保證前面三個計劃的順利完成。”

“司令官閣下，您是要啟用秘密部隊？”竹下問到。

“是的，我佈局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發揮你們他人替代不了的作用。我想是時候了。”

竹下太郎也立刻起身說”是，司令官閣下！“在竹下的眼眸中掠過一種淡淡的倦怠，缺少以前接受任務時的強烈的興奮感。

”名古屋咖啡館“位於青島八大關寧武關和山海關交叉路口的西北角，是一幢三層的日式小樓，一、二層待客，三樓是私人住所，臨街的一面正對大海，風景絕佳。老闆叫莫維剛，是青島中共地下黨的負責人。為了方便掩護，咖啡館的名字叫作”名古屋咖啡館“。莫維剛是地道的青島人，四十齣頭，穿着一身銀灰色的馬甲套裝，微胖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有錢有閑的成功商人。三樓臨街的窗戶上拉着白紗的窗帘，房間裏正在開着會。

在莫維剛左手是一個英俊的青年，有三十左右的年紀，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西裝顯得整個人更加風流瀟洒。這是馬家駒，他有三重身份，其一他是恆昌貿易公司的老闆，其二他是軍統駐青島站的副站長，當然這兩個身份都是偽裝，他真實的身份是中共在青島國民黨軍統站安插的特工，代號”長劍“。

莫維剛是馬家駒的單線上級，今天因為緊急情況，兩人約在莫維剛的名古屋咖啡館見面。

莫維剛首先開口，”家駒，上海的同志發來電報，日本在太平洋上被美軍打得連連敗退，日軍基本從菲律賓撤退了，緬甸戰場日軍也全面放棄。日本軍部預計很難挽回戰敗的態勢，他們計劃在中國大陸做最後的抵抗。據說在全國的重要城市，尤其是像青島這樣的戰略城市，日本人制定了詳細的潛伏和破壞計劃。緊急找你來，就是要商量一下我們下一步的工作。“

”老莫，你剛才說的這些和我昨晚從軍統這邊得到的情報差不多，現在只知道這個計劃叫”雪融富士山”，詳細的情況還不了解。“馬家駒回應到。

”我們從外圍很難得知敵人具體的計劃，上級指示，我們要啟用在日軍內部的一條線，用最短的時間拿到敵人的計劃部署。“莫維剛說。

”敵人內部？“

看到馬家駒驚奇的表情，莫維剛接著說到，”是的，我已經在今天的青島日報上發出了聯絡信號。明天你要去中山路的中和大戲院和對方接頭，接頭暗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