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雲涌
......
午夜,月光暗淡,風起雲遮。
教會地下監禁所。
一位眼睛被黑布蒙住的教徒步入監禁室,赤足而行。
周圍的環境空曠,牆上繪製着一些白色的陣紋。牆邊只有一堆又一堆的灰塵,在新帶起的風中微微浮動。
諾摩沉默地坐在角落,身上的鮮血早已凝固,死寂的空間內,突然出現的蒙眼教徒讓諾摩的頭顱微動。
雙眼之上的黑布繪製着金色的眼紋,教徒站在了諾摩的面前。
'諾摩'黑色凌亂的頭髮下,一雙猩紅的眼睛死盯着教徒。
清晰冷漠的聲音在這個空間回蕩
“精靈之殤,那副畫的名字。
她叫奈緒,一位靈界的精靈。
因人類盟約而來,被惡魔俘獲奪取自由。
在惡魔的驅使下違反盟約,變成了惡靈”
教徒揮手,一片灰塵被帶起。
“...我的夫人怎麼了”沙啞的聲音從畫家的胸口傳出,嗡鳴聲中盪起一片灰塵
“已經死了。”
‘諾摩’赤紅色的瞳孔收縮,猛然抬頭,可以清晰的聽到頸部的清脆聲響。
“我們封印了她,且封鎖了她來往靈界與物質界的大門。”
蒙眼教徒的手掌對着諾摩,掌心中一顆黑色的寶石熠熠生輝。
“你的魂石已在這”
惡魔發出了沉悶的笑聲“呵呵...呵呵科呵呵哈哈哈...咳!咳咳咳!咳科!”
一直笑到這副已經死亡的軀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咳嗽惡魔才停下
“光明...教會!”諾摩的軀體開始起伏鼓起,一隻猩紅的利爪從諾摩的肩膀穿透而出,抓向教徒“該死的光明教會!”
教徒似乎沒有料想到他會突然暴起攻擊,
惡魔看着被他刺穿胸口的教徒,從帶着懷疑的不可置信到狂喜的大笑“呵哈哈哈哈呵,不過...如此”惡魔一滯,一隻純白色的雙手抓住惡魔的利爪
隨着一聲不似人的哀嚎聲,一具畸形的無頭屍體倒在地上。
“咳...咳咳嘶,真疼啊”
屍體開始消散成灰燼,無風自動縈繞在教徒身周,穿透他胸膛的利爪被他的軀體吸收,傷口處只有一道無法抹去的灰燼,但也在他的嘆息聲中飄忽離去。
“......唉”
...
光線昏暗的辦公室內,昏黃的燈光下,一張只寫了寥寥幾句的紙被一位冷艷美女捏在手中。
黑色的窗帘,紅色的絲絨地毯在地上蔓延,燭台的光芒照耀下。
黑色的長裙顯得其身姿修長,曲線優美。墨色的長發被盤起在腦後,腳下的腿交疊在一起。
但隨其起伏不止的胸脯和粗重的呼吸聲可知她心情並不愉悅。
重重的拍桌聲下“又是!又是光明教會!次次都是他們搶佔先機!”
當周圍伺機而動的野獸撲上去時,她作為女王的獵犬卻只能嘗到最後一塊碎骨。
她萬分不甘!
她看着情報末尾那教會宣稱光明賜福的批註,如同那屍體上的淤青般令人作嘔。
她鬆開紙張,右手搭在扶手上撐着額角。
紙張飄下,落在桌面上。
光明教會。
作為一個橫跨兩個國家的大型宗教,其之底蘊讓所有人不敢顯露對其的不敬。
他們奉行中立原則,只發展信徒,履行教義。
至於是不是真的在發展信徒還是在發展勢力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因此摩艾拉王國在光明教會剛步入這個王國建立分部時,為了抵制其的影響力不經意之間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科技,一種否定神學的存在,也是讓皇室苦不堪言,警惕萬分的東西。
為了挽救因新思想削弱的皇權,王國安全調查局因此建立。
冷靜下來的萊娜.李一隻手撐着臉,潔白纖細的手指再次拿起桌面上的情報。
紙張沙沙聲下,在情報人員的努力下獲取信息依舊有限。
在宴會上被帶走的畫家為【蘇醒】狀態,信仰EAI。為【厄愛】密教成員,其之教義需要用帶生命的材料作畫。
她察覺到了這其中有【秩序】的身影,這有可能是【秩序】作案給【光明】的下馬威。
...最近國都的神秘事件逐漸增多,【秩序】活動頻繁
這些隱秘活躍看來只有一個可能...
她的神色陡然一變,抓起風衣就衝出了門。
...
聽說【秩序】將帶着友好的態度來拜訪摩艾拉王國,對於這明目張胆的挑釁不知【光明】教,會怎麼做呢...
...
晨曦的陽光籠罩在這個王都之上,汽笛聲回蕩升空。
平民與工人行走在道路上,嘈雜的人群和販賣吃食的小販,街道中心是來來往往行駛的馬車。
陽光最先照耀之處,一座潔白的高大教堂矗立在城市最東方,與之對立的是西面白紅色的皇宮。
禱告廳外,幾個教士離開教堂,聚眾走在花圃走廊中,“哈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那個什麼倫一臉茫然的樣子有多麼好笑”
“隊長的一個響指他就變成了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嘁~我還以為凱爾隆家族的人能有多厲害呢~”
“跟那群平民一樣是個螻蟻,話說我們...”
面對好友後退恐懼的目光,雷登·休伊特感受到了背後恐怖的壓迫感。
一道渾厚磁性的聲音從他後上方響起。
“我怎麼不知道休伊特家族的長子,變成了這樣的長舌婦...”
當看到那道身穿鎧甲的身影,雷登·休伊特心臟開始恐懼的劇烈震動。
“...團長?!”
“不!我說的不是團長大人你的......”隨着一聲轟鳴,雷登面前出現的金色護盾極速破碎,後背撞擊在了羅馬柱上。
“雷!雷登!”幾人不可置信的大喊着不知其生死的夥伴的名字。
但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團長,揚·亨特拉爾顫聲求饒“團...團團長大人!對不起!!!”
“團...”一旁的吉米·杜什庫在團長滲人的目光下噤聲,雙腿顫抖跪在了地上。
“再讓我聽到你們編排我凱爾隆家族的人,我會送其去往【永恆】”
周圍的花在無形的壓力之下被碾碎消散在空中。
隨着靴子踩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離去,兩人癱倒在地上,但想到不知生死的雷登兩個教士強撐着發軟的腿去廢墟中查看。
.......
教堂的白鴿被巨大的聲響驚動飛舞。
聽到花圃的巨大動靜,教堂內佈道台後。
光明教會教皇站在那,手中照常翻着宗書,在短暫的轟鳴聲中翻向下一頁。
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卻不是歌頌主的詞藻。
而是一個附帶家族徽章樣式的資料。
一個環繞着藤蔓羽翼和猞猁側面的盾形凱爾隆家族徽章
蘇倫.凱爾隆
15歲,凱爾隆家族的次子。
有兩位兄長,一位妹妹。
其父親隆瑟斯.凱爾隆是一位以家族信仰繼承光明洗禮的騎士,以夫人的遺言加入教會。
長子凱德里安.諾爾.凱爾隆,現擔任族長職務,安排家族各項事務。
二子哈里斯.坎特.凱爾隆,服從家訓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裏大放異彩。
隆瑟斯的小女兒安冬妮婭.萊阿諾德.凱爾隆,初入社交圈,但已經有了隆貝斯明珠之稱。
而他們的母親...在安冬妮婭誕生三天後與世長辭。
看着凱爾隆夫人的名字,教皇手指摩挲。
“凱爾隆...”
而最近國都多次爆發的神秘事件,讓教皇已經有了一個冥冥之中的預感。
彩繪窗上出現一道正在移動的陰影,教皇的面容柔和了起來,看着出現在門口高大修長的身影。
“隆瑟斯。”
隆瑟斯單膝下跪“是”
教皇放下手中的書,但並沒有合上“此次任務完成辛苦你了。”
隆瑟斯低頭。教皇向他走近,注意到他身上未曾散去的咒力才想起來什麼“...但那些小輩的打鬧的確是不成體統”
教皇的臉上依舊掛着那副慈祥和睦的微笑“他們的心不夠堅定”所以做出一些有失體統的事情是有原因的,但一定不是教會的事情。
隆瑟斯平靜的眼睛看着教皇的鞋面。
教皇將手放在他的肩頭,手上溫暖的白光驅散了他身上還未消散的咒力。
教皇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的圍獵行動希望你參加”
隆瑟斯一無所動。
但教皇依舊在自顧自的說著
“我知道,凱利亞斯家族與你曾經是盟友”教皇收回了手,和睦的微笑中是平靜與祥和。
“但他們與這次的事件息息相關”
“...”隆瑟斯的瞳孔中似乎浮現了什麼
安靜的教堂內,光與暗在此交織。
“...一切為了光明”隆瑟斯依舊沒有抬頭,只有低沉的聲音予以回應。
“一切為了光明。”教皇平靜蒼老的聲音附和着。
陽光透過彩繪窗,這裏的光明永不變
隆瑟斯站起身轉身離開
“站住”教皇背對着隆瑟斯,站在佈道台前,手上按着倒放的書頁。
“...蘇倫已經15了,對吧。”
隆瑟斯平靜的目光看着教堂的門“是的”
“讓他明天來找我”教皇拿起了書,金邊的封面泛起一陣白光。
“教皇冕下”這是拒絕
“...”教皇倒着書,翻開了下一頁。“你...甚至不肯...叫我一聲教父”
“是...
教皇冕下”
隆瑟斯再次低頭。
【倫斯...】
如果教會試圖從他這得到什麼,在天平的籌碼之中必須只能是他一人。
他答應過她,會照顧好孩子們。
就算是掏出他的心臟,刨出他的靈魂,再被他們踩在地上肆意踐踏也在所不惜!
既然在契約結束前他依舊保護不好自己的孩子們,他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意念。
【光明】呵...
至於其他教徒的想法,一切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