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弱制勝
這是絕好的機會,南藝平復怒氣,好好跟他們說,“我的傀儡術你們也都見識過,沒有人被我控制了還能說假話。
她就是皇宮裏的小宮伎,因為異能是人體橡皮泥,天生柔韌性好,所以從小被逼着跳舞,演出。
妹妹不僅要給他們幹活,還要遭他們虐待,她全身都被鋼針扎過,更是為了維持一級的人形,管事的從不讓她吃肉,頓頓都是素的。
今天好不容易趁宮裏人多混亂的時候,偷乘瞬移機隨機移動逃出來了。
大家放心,她的手腕上沒有定位印記,沒人知道她在這裏,她也沒有同夥,沒有壞心思,不會吃人。
不信,我現在控制她給你們看。”
南藝轉身面向楊淳,“配合一下。”
南藝說的時候微微朝她擠了擠眼,楊淳即刻明白一會兒她要裝作中招,楊淳以點頭作為回應。
正當南藝欲使用傀儡術時,很多人叫住了她。
“行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都是一家的,你又不會誆騙我們,”村長正色問道,“甄木,想好了?村子裏那麼多姑娘喜歡你,就她了?一個?”
“是,”甄木牽着楊淳的手,十指相扣,態度懇切,“我知道這很突然,但就是她了。
村長,各位,你們都是良善的,我就叛逆這一次,所有的後果我一人承擔,請你們答應吧,讓甄木迎娶楊淳,拜託了。”
甄木牽着楊淳誠懇地鞠躬,她和南藝一道跟做。
一個喜歡甄木的女人因嫉妒出聲,“你來真的?
根據村規第一章第一條,私藏外來人不報者,輕則刺鞭六十,重則刺鞭一百,終身監禁。”
“什麼?”楊淳猛地起身,低嘆了句。她的每個字似滾石般砸到她心頭。
暫且先不說監禁,就說那刺鞭,一個下去便是一道血口子,讓人皮開肉綻,慘叫連天!
可卻要打他六十,一百,這是要人命的節奏啊!
“而你們則每人要打六十刺鞭,如果甄木你現在放棄她,事情還會有轉機的。”
“用不着,一百二十鞭我全部接下就是。”
甄木回絕得乾脆。
他與女人的對話再次狠狠砸了楊淳的心頭,同時也給眾人提了個醒,他們都猶豫了。
南藝二人都是他們的生死之交,真的要打嗎?
此時一陣風迎面吹來,寒冷拍打臉頰,讓他們更加煩躁。
尤其是村長,這回他真的是對南藝二人失望透頂,他們給他出了個有史以來最大的難題。
南藝與甄木也是緊迫感上頭,面色凝重,甄木不禁握緊了楊淳的手。
接着一陣痛感湧上心頭,楊淳猜到他們贏下此局會十分吃力,說不準真要挨那刺鞭。
“為什麼?”女人朦朧了視線,質問甄木,她沒想到她的六年真心竟敵不過楊淳的半天出現,“一百二十下不是鬧着玩的,你真就願意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的未來里有她,我想現在對她好有何不可?”
楊淳看着甄木愣了,震驚他竟能隨機應變做出如此真實的告白,語氣一點都不像演的。
那個女人聽了,心完全碎了,咬着牙齒,在眼淚滴落前憤憤走開。
群眾在惋惜她的真心錯付的同時,也震驚甄木的告白。
他們催婚了無數次,號稱自殺式相親鼻祖的他,竟說出如此正常的告白詞!
甄木終於主動找對象了,他們真是太激動了!
村長嘆了一口氣,問楊淳道:
“姑娘,你的傷是誰幹的?”
“呃……”楊淳不好意思直說。
石靈出聲替她回答了,“馮參本來要打木兒的,她替木兒擋了。”
“我替馮參跟你道歉了,對不起,就讓甄木用後半輩子報答你吧。”
“真的?”楊淳一時沒控制住表情,嘴角上揚得非常明顯。她成功活下來了,太好了!
南藝三人連連道謝,然而村長卻來了句,讓高漲的情緒瞬間暴跌,“我可以破例一次,但是懲罰不能免。”
甄木與南藝同時急切開口,都要攬下對方的懲罰,他們剛脫口一個字,楊淳就高聲打斷,“對不起大家!”
她甩開甄木的手,獨自上前一步,鞠躬道:
“是我害你們動手相殘,也是我讓馮參犯了血癮,我闖了這麼大的禍,不想再讓別人因為我受傷,我會離開的。”
“你在胡說什麼?事情已經解決了,剩下的交給我啊。”甄木怕她再生事端,語氣急了些。
“其實我不喜歡你,答應與你結婚只是想要活下去,我千辛萬苦逃出來就是為了自由地活着。
如果你們為了救我而受鞭刑,我會愧疚一輩子的,被它束縛一輩子。
很感謝你們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就算了吧。
我不怨大家一開始的攻擊,我知道你們都是怕現在平靜的日子被毀掉,回到那種不得不每天躲藏的日子。
我經歷過,我懂,所以我不怨,反而很羨慕這裏,希望真的有投胎……呃!”
楊淳後背忽然一陣刺痛,睡過去了。
等她醒來之時,自己已在原來房間的床上,外面還是黑的,南藝與甄木正要關燈要走。
“怎麼回事?”楊淳彈起來急切問道。
南藝關燈動作因此撤銷,她快步上前,坐在床邊,“倒醒啦?”
“事情結束了?你們挨打了沒?”
“沒有,村長只是訓斥了幾句。”
“啊?為什麼?”
南藝看着她好奇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呆萌樣笑了,“不問一下你為什麼會睡着嗎?”
“噢,為什麼呀?”
“這個人,”南藝含笑指着剛過來坐到凳子上的甄木說,“他擅自加戲,在你說遺言的時候,用瞌睡針把你弄暈,讓鄉親們覺得他很愛你,然後就替我們求情,最後村長拗不過那麼多人,就放過我們了。”
“哇塞!甄木,原來我們有一種天然的默契啊,我不說你也懂我!”
楊淳說完,興奮地朝甄木抬起手掌。
這個他明白,他帶着略顯尷尬的微笑與楊淳擊掌。
這會兒的她興奮過頭,沒發覺甄木的緊繃,更沒發覺南藝說的都是假的。
其實以上言辭都是南藝替甄木刷好感度的,這才是真相:
甄木本是抱着見好就收的打算的,當村長鬆口讓楊淳留下時,他覺得任務已經完成了,可誰知楊淳還要爭取把他和南藝的懲罰也免去。
甄木擔心她言多必失,反而連她也留不成。
等聽到楊淳說她不喜歡他時,甄木更是嚇到腦袋斷片,心驚膽戰地去摸口袋,找瞌睡針這個法器,摸到了就懟着她的背紮上去了。
恰好正在楊淳說“投胎”,講遺言的檔口,誤打誤撞讓大眾以為甄木特別愛她,聽不得她說死。
再加上楊淳最後幾句話說到眾人的心坎上,讓他們的愧疚感爆棚,於是紛紛向村長求情。
就這樣,甄木與南藝全身而退了。
“總結一下,今天這一戰,我們成功把妹妹保下,我倆也全身而退,算是大獲全勝了!
只是妹妹你最後的說辭讓他們覺得你是故意說反話的,所以你們兩個還得結婚,婚期未定,從明天開始籌備婚禮。”南藝道。
楊淳沒想到還要演結婚的戲,怔了一下,瞟了眼一臉無所謂表情的甄木,他覺得無所謂,自己也不好表現得太難為情,“呃……行吧,哈哈哈。”
楊淳關心他道,“對了,你身體沒事嗎?讓你超負荷還要打架,辛苦了。”
“沒事。”
說起這件事,南藝如老母親一樣再三確定他沒事,自鬧劇結束后這已經是第三遍了,甄木都被問乏了。
如果可以,他想要一言不發,回屋睡覺。
等她的“機關槍”熄火了,甄木才轉移話題和楊淳搭話。
“說起來謝謝你救我,這身傷算我欠你的。”
楊淳隔着新換上的睡衣看了眼傷痕,咽下本是想隨便找機會受傷的話,不好意思地笑了。
甄木也沒再說話了,南藝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一點尷尬,於是跟楊淳聊起了別的。
“妹妹,你最後說那個離開,如果沒人攔你,你真走呀?”
“就沒有如果,你說過他們都是自己淋過雨,還想給別人撐傘的。
前一波你們幫我變相賣慘,讓他們知道我也淋過雨,又給甄木面子,於是就初心大亂。
然後我再利用他們的愧疚感來一招以退為進,依着他們離開還幫他們說話,於是!”楊淳一拍大腿,“成了。”
甄木嘴角一勾,他原以為楊淳不會武功,她的數據眼和空間收納術也沒有攻擊性,沒有攻擊性的能力,就連飛也不能。
這樣看,她的武力值可以說是負數,一個弱雞罷了。
可沒想到她竟在鄉親們突然殺過來的時候能保持冷靜,隨機應變,悄無聲息就主導了局面,每個關鍵點都是她做的。
如果是換作別人,看他們喊打喊殺的,恐怕早就被嚇哭了,一切都得靠南藝與他想辦法。
“很懂抓人心嘛。”甄木誇了句。
“那當然,我抓貓心更厲害,我老本行就是干這的。
我們救了流浪貓,再送進貓德學院培訓,把它們治得給擼給抱后,再找人領養,我可是送走了好幾屆學生了。”
南藝一臉期待問道:“那你能訓老虎嗎?”
“應該可以吧,反正都是貓科動物,不過我沒有試過。”
“不如現在試試,這兒就有一個老虎。”南藝拍着甄木說。
甄木:“……”
楊淳心想:“冷笑話?”
甄木甩着虎尾,盯着南藝不說話,眼神給了她六個點。
“嘖嘖,妹妹你瞧瞧,他這樣怎麼能讓女人喜歡呀,你多教教他男德。”
“你喝多了吧?”甄木嗆她一句。
“藝姐,我們是假結婚而已,什麼男德都是浮雲,不重要。”
南藝如同家長拜託老師好好教導孩子般,給楊淳捶腿道:“那也幫個忙,把他性子捋平了,好讓他能找到對象結真婚。”
楊淳尷尬應了一聲。
甄木瞟了一眼楊淳,仰頭喝酒,心裏吐槽道:
“答應什麼?被她套住了也不知道,真是時而聰明,時而蠢。”
可是楊淳還能怎麼回答?這裏說話算數的是南藝,一個不高興就耍劍,楊淳敢不順着她嗎?
只是她總覺得不對勁,南藝挑起這個話頭,似是有意撮合她和甄木。
不過她也理解,催婚嘛,懂。
“先結假婚吧,明天他們就來量喜服的尺寸了,木哥和嫂子記得裝親密一點喲。”
驟然一個畫外音響起,聲音清脆爽朗,毫無陰沉感覺。但那一個“裝”字讓他們心頭一緊。
糟糕!有人偷聽!
他們通通站起,目光四處橫掃。
“誰?”南藝手握佩劍,時刻準備拔出。
“我!”突然窗戶下面竄出一個少年,羊耳羊尾,嬉皮笑臉的,不等他們說話,就推開窗戶跳了進來。
“紀翔?”甄木驚訝出聲。
南藝見是他,緊握着劍柄的手鬆了些,但他定是知道了些秘密,還有向村長告密的多半是他,所以還是很警惕,走到最前,“你在這兒幹嘛?”
“嗯……先別管,我都聽到了,木哥和楊淳是假結婚。”
“你都聽到啦?”南藝微微一頓,扯着笑道。
“嗯哼,還有你們那會兒……在、演、戲,嘻嘻。”
紀翔話音一落,氣氛瞬間變得凝重,南藝眼神似毒汁,假笑着看他,甄木無表情地擋在楊淳前面,她則是對這情況早已預料到,正緊急想辦法。
紀翔故作被嚇到,雙手交叉搓着手臂,“咦呀,幹嘛呀你們這是?我又不會告訴別人。”
楊淳大着膽子出來,跟紀翔解釋道:
“雖然我撒謊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惡——”
“打住,”紀翔打斷楊淳的話,“我知道,既然木哥想要你留下,那你就留下唄,我信他和總領不會害村子的,安心哈。”
楊淳微怔,問:“那你想要什麼?”
“嘻嘻,我明天放假,讓木哥陪我五天天,我就不到處亂說,”紀翔搖着小羊尾巴,晃着羊耳朵,湊到甄木面前,“好不好?木哥?”
紀翔比甄木矮半個頭,甄木往他額頭上一按,與他保持距離。
楊淳一臉詫異,就這?他倆是不是有交情?
還真被楊淳猜對了,甄木與他相識七年了,紀翔一直跟在他身邊跑,總粘着他,只是甄木性子寡淡,總窩在一個地方很少出去。
就這點讓紀翔覺得很無聊,現在好不容易逮住他的小尾巴,可不得讓甄木陪他好好玩一遭?
但甄木明天還要陪楊淳再取一次禿鷹的資料記下,還要忙着籌備婚禮,真沒時間。
他淡淡道:“我有事走不開,換一個。”
“嗯?”紀翔佯裝生氣,站直了說,“就這個,我只要你空閑的時間,你不答應我就亂說去了。”
南藝插嘴道:
“小子,你可是我手下的兵,你跟村長告了密,又跟我們談條件,你就不怕我給你穿小鞋?”
紀翔秒變汗顏,圍着他們四處轉,撒嬌賣萌,也不差誠懇,整個一幅小狗求原諒的姿態。
“對不起嘛,外來人殺無赦這是村規上明擺着的,雖然我覺得這個規矩是挺無理的,但一定有村長的道理,我不能違背。
而且我篤定他肯定不會嚴懲你們,所以我就說了。
我下次不敢了,我保證!”
告密的還真是他,南藝一詐就出來了。
“少來了,如果真有下次,你一定還會選禿鷹。”她心裏反駁紀翔。
經過這次的事她可算看透了,即使紀翔和甄木是兄弟,他還是會選擇忠於村長。
“那就管好你的嘴,走吧。”
南藝還是生氣,壓着火氣送客。
幸虧最後紀翔沒壞大事,不然南藝二人定會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別呀總領,我還沒幹正事呢,”紀翔怯生生道,“我得帶你們去罰堂。”
南藝姐弟聽聞都怔了,楊淳驚得張開了嘴,禿鷹竟沒有放過他們。
罰堂,故名思義是專門處罰人的地方。村民在那兒罰跪,打板子等等,處罰方式和封建家族的家法類似,當然也能上刺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