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篇·5
“經試驗,鬼的再生能力會受攻擊次數與強度的影響……”
谷崎潤一郎聲音越來越小,後面的內容幾乎連看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與謝野醫生是怎麼研究出來的?”炭治郎看着報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睛都要花了。
谷崎潤一郎嘆了口氣,語氣里儘是對不知者的羨慕:“也許等到你需要與謝野醫生救助的時候就明白了,現在不知道也是種幸福啊。”
炭治郎不明白。
但是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醫療室內的那把染血的砍刀,他明智地選擇了不再追問。
“電子版的研究報告已經分別給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以及異能特務科處發送過去了。”國木田獨步似乎已經放棄和太宰治糾纏了,轉頭過來和他們說,“昨晚是異能特務科值班,目前被限制自由的鬼應該都已經關在了異能特務科監獄裏,可能需要炭治郎你去幫忙辨認下是否有可以提供幫助的鬼。”
“誒?”炭治郎沒想到自己新員工第一日就有這麼艱巨的工作,一時有些無措,但責任使然,還是點點頭,“好的,我要怎麼做?”
國木田獨步緊跟着問:“谷崎有空嗎?”
“有。”谷崎潤一郎點點頭,“我帶炭治郎過去,順便和他解釋吧。”
“好,辛苦你們了。”國木田獨步說道,“今晚是輪到偵探社,等你們回來再商討今晚值班的人員吧。”
谷崎潤一郎點頭應了下來,炭治郎跟着他往外走,臨出門前與謝野晶子正好同時從醫療室內走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動靜,站在門口朝他們揮了揮手。
“順便再幫我採購些止血的用具吧,謝謝~”
炭治郎回頭想答應,視線恰巧落在對方染滿血跡的白手套上,答應的話就是一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點頭如搗蒜的谷崎潤一郎拉了出去。
“呼——”
直到走出了辦公樓,谷崎潤一郎才喘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雖然已經習慣了與謝野醫生的異能力,但每次到她研究正興奮的時候,我都有些不敢接近她。”
炭治郎:“為什麼?”
谷崎潤一郎瑟瑟發抖:“總感覺下一秒被當成小白鼠的就是我了。”
“我有一個朋友也很怕我們鬼殺隊的醫生,每次讓他喝葯都嚎得很大聲,可能這就是獨屬於醫生的氣質吧。”
炭治郎笑了笑,繼而又想到自己餘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去見那些朋友,便覺得有些落寞。
“雖然有時候會很怕,但與謝野醫生是我們都很尊敬的人,她的異能力不知道有多少次把我們從死亡的邊緣線上拉回來。”
炭治郎愣了愣:“她的異能力?”
“嗯。”谷崎潤一郎道,“【請君勿死】就是與謝野醫生的異能力,能夠將瀕死的人恢復如初,不過因為她的異能力只能在對方瀕死的時候生效,所以有的時候她就需要藉助一些工具……”
谷崎潤一郎乾笑,話里的意思明顯是指之前炭治郎所看到的那種大砍刀。
不過炭治郎少見地沒有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說,他幾乎是在對方解釋第一句的時候就下意識地摸了摸身側,直到摸了個空才想起來,刀和琴盒,都背在背上。
炭治郎:“……”
他垂眸安靜了片刻,才緩緩將視線收回。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見對方沒有說話,谷崎潤一郎有些不安。
“……沒有。”
炭治郎緩了緩,再次搖搖頭,“沒有,谷崎先生請別在意,我只是有一瞬間感到有些羨慕,產生了一種‘啊,要是我們那個世界也有這樣的異能就好了’的想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家人,他的隊友,他的前輩,甚至於那些普通人,是不是都有活下來的機會了?
“不過我知道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炭治郎露出一個笑容來,“而且,我擁有過的,我目前擁有的,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讓我覺得幸福了。”
少年面上的笑容近乎於爽朗,看上去毫無陰霾,像是他從未受過命運的詰難。
“炭治郎君……真是讓人意外。”
“嗯?”
“我聽說炭治郎有個妹妹是嗎?”見對方點了點頭,谷崎潤一郎便認真而篤定地說道,“你一定能夠回去見她的。”
炭治郎怔了怔,片刻後點頭:“嗯!”
谷崎潤一郎堅信,不會有什麼東西,能夠真正將兄妹之前的聯繫斷開的。
他像是在鼓勵對方,卻也像是在告訴自己。
*
前往異能特務科的路上,谷崎潤一郎簡單地給對方介紹了一下橫濱三個組織鼎立的局勢,以及在發現鬼舞辻無慘入侵后所做的安排。
簡單來說,就是三個組織輪番在夜晚值班,捕獲各處出現的惡鬼,並帶到異能特務科進行收容。
但並不是所有的都需要收容,遇到具有重大危害且已經無法拯救的惡鬼,三個組織也會考慮當場處決。
而可以收容的鬼當中,又分為有意識和無意識兩種,國木田獨步希望炭治郎做的,就是在這些有意識的鬼當中,試着選出可以和人合作,協助人研究解藥的鬼。
簡單來說,就是讓他找出第二個“灶門禰豆子”。
異能特務科位於西山上的一座圖書館內,想要到達,要麼坐車從大路向上,要麼踩着石階一路往上爬。
炭治郎和谷崎潤一郎作為兩個年輕力壯的少年人,當然會選擇後者——主要還是這種交通費用偵探社不給報銷。
到達石階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登山的人不多,一路上幾乎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伴着遙遠的蟲鳥名叫,幽幽回蕩在漸次鋪開的茂密林中。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倒是看到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年輕人迎面踩着台階往山下走。
他似乎身體不太好,走了兩步便見他抬手抵唇咳了幾聲,面色蒼白,看着有些虛弱。
在看到對方的時候,谷崎潤一郎突然停了下來,炭治郎原本以為對方是要給那個年輕人側身讓路,可沒想到,下一刻,谷崎潤一郎傳遞給他的情緒瞬間就變了。
由輕鬆閑適轉變為緊繃提防。
他們……認識?
可誰都不發一言。
谷崎潤一郎只是盯着對方看,而年輕人則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他們一樣,面色如常地從他們面前走過,擦肩,而後——
炭治郎瞳孔一縮。
幾乎是條件反射,手中抓着的琴盒帶子從卡扣處一松,他轉身,整個琴盒直接被他扔了出去——
下一刻,林間傳來“砰”地一聲巨響,林鳥驚飛,蟲鳴噤聲。
衣刃如同一條黑色長鞭,鋪天蓋地地掃下來,樹木摧折,琴盒四分五裂,日輪刀錚然出鞘,“鏘”地一聲與長鞭撞在一起。
如同兩把冷刃相接,炭治郎面色泠然,手腕一動,水之呼吸的招式已經如游龍般湧出,以柔克剛,直接將衣刃甩了回去。
然而即使這一次突然的攻擊迎刃而解,炭治郎對於目前的狀況還是不明就裏。
什麼人?怎麼突然就打?敵意強得幾乎讓他下意識拔刀了。
“芥川!你這是什麼意思?”谷崎潤一郎幾步擋在炭治郎前面,不滿道,“別忘了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現在可是合作關係。”
芥川龍之介收了異能,面色依舊冷冷淡淡的,聲音似乎因為咳得太多,聽起來有些啞。
“弱者沒有合作的資格。”
說完,他並不在乎對面的兩人有怎樣的回復,轉身就沿着石階繼續向下離開了。
“弱者沒有合作的資格……?”炭治郎回味着他這句話,看向谷崎潤一郎,“這位是?”
“是港|口黑手黨的黑蜥蜴小隊隊長,芥川龍之介。”谷崎潤一郎面上不太好看,“他和我們偵探社一向不對付,敦剛來的時候,他就多次對敦出手,不止挑釁還刻意侮辱,是個提起來就讓人覺得頭大的傢伙。”
“以他剛才說的來看,他突然出手是因為要試探我的實力嗎?”
“可能是。他以前也這麼對敦說過。”谷崎潤一郎扶額,“聽說他以前還是太宰先生的學生……”
“誒?”炭治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起來性格有些散漫隨意的太宰先生,竟然會收攻擊性如此強的人作為學生嗎?
而且,怎麼說呢,是該說老師和學生這兩個人都很強嗎,竟然誰都沒有被誰影響到。
呃……話說回來,太宰先生原本是黑手黨的成員?
察覺到周遭的敵意緩緩散去,炭治郎收回思緒,緩緩將刀收入鞘中。
他真的不想和人打架。
轉頭掃到地上琴盒的殘骸,他覺得有些愁。
怎麼說也是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送給他的禮物,這麼快就弄壞了,不知道能不能修。
……修琴盒的師傅應該不會像鍛刀的鋼鐵冢螢先生一樣追着他砍吧?
“抱歉啊,炭治郎君。”谷崎潤一郎見他一直盯着地上的琴盒,歉疚地道,“明明我認識他,卻沒想到他會在合作期間突然出手,還直接毀了你的琴盒……”
“怎麼能怪谷崎先生呢。”炭治郎搖搖頭,蹲下來把琴盒的幾塊碎片收攏起來,但對於怎麼運送回去有些發愁。
而恰巧是此刻,有人在他們身後出聲問道:“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