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篇·14
<火之神神樂·圓舞>
火苗從刀身上驟然亮起,然而似乎是意外,那火沿着刀身一路蔓延,在一瞬間包圍了持刀的少年。
勝山伝心和炭治郎都是怔愣,但他還來不及高興,因為那上面的熱度同一時間也燒掉了他脖頸上的一層皮肉。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有強光亮起,小區內原本還算安靜的環境徹底混亂起來。
炭治郎動作一頓,顧不上自己身上的情況了,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說道:“如果你願意幫助研究將鬼變回人的葯,我可以不殺你。”
勝山伝心被燙得呲牙咧嘴,他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卻沒想到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反正研究之類的他也不懂,到時候離開了這個少年的監控之下,想走又有誰能攔下?
想到這裏,他立刻笑道:“當然可以。”
“噗嗤——”
燃着火光的刀刃在瞬間切斷了他的脖頸,勝山伝心茫然地感受着視線內場景的移動,包括那少年的面容都在逐漸遠去。
“說謊。”炭治郎看着他,聲音很輕地說道。
生命平等而可貴,對方直到死亡也不曾明白這個道理……
真是可憐。
他將取血器甩到轟然倒下的身體上,轉頭看去,勝山伝心的頭顱在逐漸消散,他似乎還是沒搞懂,為什麼前一秒還看到了生的希望,后一秒就徹底與那道希望永別了。
炭治郎憐憫而又認真地看着他:“希望您能理解,那些死在你手中的無辜者,或許也曾有過這樣的心情,有過……這樣絕望的時刻。”
勝山伝心將目光轉向他:“……我並不絕望,我只是輸了而已。”
炭治郎也不爭論,並不在意對方是認真作答亦或者強詞奪理。
他只是點頭,禮貌地注視着對方,而後道:
“再見。”
而不遠處,Scepter4和東京警視廳的人幾乎同時到達,宗像禮司剛下車,就見鳴瓢秋人已經極速往小區內走去,甚至沒來得及維持禮貌和他們打招呼。
不過這種情況下也可以理解,來之前Scepter4剛查出來這地方是鳴瓢秋人的家所在的小區,這麼一想,也就不難猜出勝山伝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什麼了。
Scepter4和警視廳剩下的人都緊隨在鳴瓢秋人後面往裏面走去,而沒有多久,鳴瓢秋人就停了下來。
宗像禮司看到他抬頭向上看了一眼,於是便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五層破開的窗戶裏面,有個束着翹辮的小姑娘,正趴在窗沿邊和下面的人揮手。
鳴瓢秋人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後知後覺的驚懼和恐慌幾乎將他擊倒,腿一軟險些跪下去。
幸而有人眼疾手快地攙了他一下。
“謝謝……謝謝……”鳴瓢秋人喘了口氣,扭頭看了眼攙着自己的人,又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
是自己的妻子,鳴瓢綾子。
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酸脹,要是真的哭了,可就太丟人了。
“……你沒事吧?”鳴瓢秋人強忍住自己的酸澀,捂着眼睛問道。
“我沒事,我收到你的電話就回來了,但是看到他們正在……正在……”
似乎是想找個恰當的詞來描述,然而看着自己丈夫越來越綳不住的情緒,她放棄般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腰。
“和椋交代好后我就躲起來了,所以我們都沒事,你不要哭。”
“我沒哭,你的丈夫怎麼可能那麼丟人。”鳴瓢秋人嘆了口氣,放下手,轉身將對方抱住。
他確實沒哭,只是眼前有些模糊而已。
炭治郎看了眼這處劫後餘生的氛圍,忍不住笑了。
直到有人面色複雜地出現在他視線中,他才回過神來,道:“啊,宗像先生,你們既然來了,有沒有在路上看到一個受傷的小女孩和一位先生?長這個模樣——”
炭治郎連比劃帶敘說給對方描述,形容能力差得清奇,以至於宗像禮司覺得自己要是來的路上沒調查過那幾個人的身份,可能如今真的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滿腦子只能記得少年不斷揮舞的兩隻帶着火的胳膊,跟拿了兩根仙女棒似的。
“你說灶門禰豆子?”宗像禮司一句話就終止了對方的手忙腳亂。
他看到對面的少年在他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動作一僵,面上的表情明顯地變了一瞬,說不好是瞭然、欣喜還是難過,複雜得令他話音一頓。
然而他也只是停了停,就繼續道:“Scepter4的人已經將他們一起送到醫院去了。”
說到這裏,他才露出一點探究的神色,“說起來,你們都姓灶門呢,看起來真是很巧。”
然而看起來一向活潑的少年在這個時候卻罕見地沉默下來,沒有附和也沒有反駁,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情緒壓在身上,讓他無法開口。
宗像禮司彎下身,從一堆衣服中拿起地上的取血器,在手中轉了兩圈。
周遭的血跡正在如紙張燃盡般緩慢消失着。
外圍圍觀的小區住戶們看着這裏竊竊私語,他收回視線,換了個話題說道:“勝山伝心鬧出的動靜不小,恐怕這裏的人都會下意識地以為他才是受害人了。”
炭治郎隨着他的視線看了看四周,卻只是平靜地笑笑。
“你好像並不在意。”宗像禮司看着他說道。
“因為這些看法並不重要,況且,”少年垂眸看着地上的衣服,語氣平靜地說道,“在這場戰鬥中,勝的人是我,殺了他的也是我,雖說殺鬼是為了挽救更多的人,但他們的血,也曾濺在我們的身上。”
宗像禮司看了他片刻:“你在同情這些自願踏入歧途的怪物?”
炭治郎搖搖頭,“我只是在尊重他們也為人時的生命。”
宗像禮司的眼神中帶了明顯的奇異情緒,他初次聽聞“獵鬼人”“鬼殺隊”這類的詞彙,還以為這種組織與鬼是全然對立不死不休的兩個陣營。
沒成想裏面還有這種,即使會有深仇大恨還能平靜地說出“尊重”兩個字的……異類?
警視廳和Scepter4的人正有條不紊地處理現場,他對剛才炭治郎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推了下眼鏡:“話說回來,灶門君……”
“你現在的情況沒關係嗎?”
少年身上的火自他到達這裏已經燒了至少十五分鐘了吧,為什麼對方至今沒有表現出來要處理的意思???
“啊,這個啊……”炭治郎頗為苦惱地撓了撓頭,“應該沒關係吧,畢竟到現在沒有其他的感受,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要幫忙聯繫太宰君嗎?”
炭治郎眼神一亮,連忙彎腰鞠躬:“那就太感謝了!”
*
事實上,當日炭治郎身上的火在太宰治踏入小區的下一刻就消失了。
江戶川亂步知道這件事後,還特意盯着太宰治身上看了看,想研究太宰治的異能發作範圍是不是擴大到幾百米以內了。
不過意料之中的沒有研究出什麼結果。
這一晚上Scepter4和吠舞羅的人抓了十多隻鬼,部分沒來得及傷人,被帶到Scepter4的監獄內,而有一些反抗較為激烈,甚至產生了吃人傾向的鬼,在朝陽來臨之際,只能拉到太陽底下做統一處理。
這個世界的異能,令鬼的收容成為了一種可能。
那些違背自身意願被變成怪物的人們,或許並不只有死亡這一種可能。
或許在研製出令鬼恢復為人的葯之後,他們可以用自身原本的樣子去贖罪。
“單挑”案在勝山伝心的死亡后終結,但即使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還是沒有摸到鬼舞辻無慘的蹤跡,炭治郎不免有些着急。
鬼舞辻無慘在這個世界停留得越久,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就越大,死亡的人也就越多。
然而偏偏這個鬼王最頂尖的就是躲藏技術,不然在繼國緣一的年代,他不可能活下來。
這種情緒在得到白銀之王威茲曼傳來的消息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飛艇上……不止一個人的痕迹?”炭治郎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最壞的一種情況。”江戶川亂步坐在窗邊,看着窗外,從包裝袋裏拿薯片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有另一股勢力和鬼舞辻無慘合作了。”太宰治接上了他的話,給炭治郎解釋了一下,然而他雖然是在回答對方,視線卻一直沒從手機界面上移開。
“另一股勢力?在這裏?你們這個世界難道也有鬼——”炭治郎說到這裏話音一頓,逐漸直起身來,“太宰先生的意思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和身為‘鬼’的鬼舞辻無慘合作了?”
太宰治手下一頓,抬眼,迎着少年愕然的目光點了點頭。
炭治郎愣了愣,他一開始覺得不可置信,可轉念又想到當年在無限列車上時,也有一些人因為想要沉溺於下弦貳魘夢的美夢中,和鬼合作,與他們為敵。
難不成這次鬼舞辻無慘拉攏的也是這類走投無路的人類嗎?
“勝山伝心沒有給出任何答案嗎?”
炭治郎被這個問句打斷了思路,抬頭看過去,太宰治已經將手機收了起來,正看着他。
他搖了搖頭:“鬼舞辻無慘會在注入鬼體內的血液中下一道‘咒’,那些鬼沒有辦法說出有關他的信息,否則就會遭到反噬,爆體而亡。”
“那看來短時間內無法確定他的蹤跡了。”太宰治聳了聳肩,扔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現在全國各地都有鬼的出現了,鬼王適應這個世界的速度比你快得多。”
後面一句話聽起來是個玩笑,但炭治郎皺着眉,臉色非常難看,明顯沒聽進去。
“要從起始上找原因。”
江戶川亂步叼着薯片,上下牙關一碰,“咔嚓”一聲,薯片斷為兩截。